伊内尔回头看去,看见了少女,就把她拉到跟前,说:“这才十几岁的孩子,挤一挤不可以吗?你就这么忍心让她露宿街头吗?”
值班人只看了她一眼,便说:“比这还小的刚刚都走了呢。他们两个哭哭啼啼地被个陌生人带来,又能怎么办?让里面已经住下的人出来?这里设计容量一千人,塞三千多个已经是极限了。要么你就把她丢这,我看着她一晚,要么你带她回家吧。”
值班人又补了一句,“反正她这么大,也不会哭着喊着去找妈妈,劝都劝不住。”
伊内尔一听,急忙问道:“哪两个小孩往哪个方向走了?”
“左边。”
左边。于是他对少女说,“你就在这待着,这个大叔会保护你的,我去去就回。”他把大麻袋放到少女身旁,往左边匆匆跑去。
“你的右边!”
“啊……”他往反方向跑去。
少女背靠着柜台,缩在阴影里。把帽子压低,军大衣盖在身上,准备等那个军官回来。
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好人呐……
她想。
——
天空由深蓝转黑,证明现在已彻底入夜。月亮爬上半空,比那不争气的太阳还要高,将淡淡的光芒洒向石板路与街巷。漆黑的天空,多出了些五彩斑斓的光点,这些光点,便是群星。
值班人单调的翻书声,和远方工厂传来的轻微轰鸣,是这个寂静的夜晚唯一的杂音。那伙士兵已经巡过三次了,军官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跑了呢。会不会忘掉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了呢。
她不应该怀疑的。
急促的步伐,沉重的呼吸声,有一个人向着这里跑来。
是伊内尔。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回……来了……”
“怎么,没找到就回来了吗?”值班人放下手上的书,问。
“不……不是……呼……我……”伊内尔想说原因,却被值班人制止了。他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水壶,递给伊内尔,“不急,休息一下再说。”
他接过水壶,一饮而尽,再把它还给值班人。自己弯腰撑着腿,缓了半分钟,才直起腰说话。
“呼……好多了……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那两个孩子,但是在挨家挨户问的时候,有一家人说已经收留了他们,所以我就回来了。”
“这年头好人还蛮多的嘛……”值班人把水壶盖子拧紧,放回柜台里。“那这孩子怎么办?我这里可是住不了人了。往南十几公里还有一个收容所,那边可能还有空位,要不要帮你联系一下?”
伊内尔看见值班人指着一旁的电话机,摆手拒绝道:“不必了,十几公里,又是天黑,就算我走得过去,她也会累坏的。”
“那怎么办?把她放我这儿?不过这样的话,她只能睡椅子了。”
伊内尔考虑了一会,决定由她自己选择。于是对缩在阴影里的少女说:“你自己来决定吧,是跟我去下一个收容所,还是在这里过一晚,或者……去我家?”
因为光线都被柜台挡住了,伊内尔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的表情。甚至连她有没有睡着都不知道。
“你家远吗?”还好她醒着,所以她问道。
“不远,三公里左右。”其实三公里算远的了,只是比起下一个收容所近了许多。
“您还帮我提行李吗?”
“当然。这么大的麻袋不可能让你提吧……”
等等。行李?
伊内尔现在才知道,这个稍微有些沉的大麻袋是她的行李。
“那我去你家吧。”她说。
值班人向伊内尔挥挥手,又低下头看那本书,应该是在送别吧。
就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伊内尔•扬卡带着一个陌生人回家了。因为这个陌生人无家可归。
他们宛如幽灵,穿过一条条道路,跨过一道道路障。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擦肩而过的巡逻士兵的油灯可以照亮他们。
没有对话,只有伊内尔重复着“左边”、“右边”、“小心脚下”这样的词语。
一小时过去了。
没有停下来聊天,没有驻足于某处,埋头走路,一小时就走完了三公里。
伊内尔停下脚步,在口袋里取出一柄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
钥匙,她想。如果是一把小刀,我可能就跑不掉了。
他打开木门,走进去。不一会,温暖的灯光就从里面照了出来。“不进来吗?”里面传来伊内尔的声音。
她放下戒心,走了进去。伊内尔则关上了门,还把她吓了一跳。
刚进来,她就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家。不过她也没有机会挑剔,这位陌生的军官肯帮助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油灯的火苗跳动着,现在,伊内尔终于有机会打量这个捡回来的少女了。
她头戴一顶旧帝国的旧式军帽,这种款式连伊内尔都只是见过,从没有戴过。上衣长裤都是粗布灰衣,打扮得像那些田里的农民。怀里抱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因为太脏,又被抱着,不清楚款式。在看她的脚,那儿有一双仅仅沾上了些泥的军靴。当然,也是旧式的。
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流浪的少女,会有一身旧式军服?其中还有新的帽子与靴子。假如说这里面没有什么故事,伊内尔绝对不相信。
问问题可以之后再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得到充分的休息。所以他问:“这个是你的行李对吧?”
“算是。”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弱。
“那我搬上二楼去,二楼有一个空房间,你可以住在那。”说完,他用空闲着的手拎起麻袋,往楼上走。
伊内尔甚至听不见她的脚步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后飘着一只幽灵。但不是所有的幽灵都长着这么一张耐看的脸。
在前往走道尽头的途中,他不得不停下来点亮那两盏油灯。如果他不这么做,那就只能在黑暗里摸索灯的位置和打火机的开关。谁家的灯光能穿透楼板?
伊内尔停下来点了两盏灯,身后的少女也撞上了他两次。在这期间,他们的对话,就只有两句对不起和没关系。
他停在尽头的房门前,轻轻推开。等油灯亮起,少女就能看见这房间里的布置和装饰。她想象中的布满灰尘的房间,与这间房间差距太大了。
她本以为自己要“将就”一晚的房间,会是至少一年没人用过的,充满灰尘的房间;或者干脆连房间都没有,就在屋子里架上一张小床。可这军官的善良程度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太多家具,仅有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面镜子,和一张床。但可以看出来,这间房间经常打扫,不管是由于什么原因。伊内尔的解释是:“这里本来是我的房间,但是几年前我父母搬去海边住了,我就换到了他们那个大房间住。但毕竟在这里住过十多年,舍不得它,所以经常打扫。上周才清理过一遍,被子床铺也是新的,如果太累了,可以不用再打扫一遍。”
“如果觉得不习惯,我可以帮你一起再清理一遍。”他又说。
“不用了,这样就可以的。”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挑剔。所以,她走进房间,把“行李”里的东西拿出来。打开包,抱出一个床垫包成的球,打开床垫,里面是一个棉被包成的球。伊内尔决定尊重她的隐私,于是说:“你先收拾吧,我去下面做点吃的,晚上等我等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
也没等她回应,伊内尔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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