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忽来的阴风吹起白徵羽的鬓发。
比预期中来得要快，历经一炷香的等待后，喧嚣声远远地从口子处传来。
弹指间那渊虺便遁了进来，盘旋收敛着无边的躯体，缠绕附在正中的石柱之上。
此刻，白徵羽才得以细细看清这尊大神的全貌。
一张龙面，鹿角怒张，两颊须髯粗直笔挺，微微的起伏间尽是压迫感。其身披覆着熠熠发光的鳞甲，修长的尾部更是倒刺横生。
虽说此般凶恶狰狞，白徵羽的动作却也未过拘谨，只是步子放得轻盈。
之前观察良久，要说这位老兄眼睛不好使也的确属实，每逢拐角都近乎于直直撞上去才转开，因此倒是不用担心被轻易察觉。白徵羽临上前，默默凝视着其逐渐沉下的姿态。
片晌，渊虺闭上眼悠然睡起了午觉，一切都在按计划行进。
白徵羽自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谨慎确认过后随即纵身一跃，剑锋正对额头直落而下就要取其性命，然而..
“叮！”
只听得一声钝响，顺势凝成的万千锐气散去，破空的凄寒剑刺声一并戛然而止，惊得白徵羽两眼一瞪。
不料那龙首之上虽无鳞甲庇护却依旧坚硬如铁，剑刃不得刺入半寸，百般使劲皆是如此。偷袭未果，闹出的动静可是切切实实地传入了渊虺耳中。
“昂..”沉睡巨兽猛然睁开眼，往上瞟的暗黄眼瞳中映出一道模糊人像，顿时添了抹戾色。
霎时间白徵羽骑虎难下，脚下开始晃动。
好在白徵羽并未慌得丢了方寸，与其对视的弹指间眼珠子滑溜一转，另生一计。旋即双手扬剑，猛地往那恶瞪着他的硕大瞳孔刺去。
“昂昂昂！”
剑端顶着强硬的阻塞感截截深入，腥臭暗红的血液随之四溅，掩过白徵羽眼中泛着的寒光。聚劲一贯，已然过半的剑身彻底没入其左眼之中，威势尽被血色所浸染。
经此一遭，渊虺即便不死也已是大残，按理应耷拉下来。
然而实际却与白徵羽所想大相径庭，虽是废了一眼，渊虺的行动却丝毫没有迟缓。不等他去刺另一只眼，那巨兽便剧烈翻腾起来，震刺耳膜的怒啸声响彻不绝，仅是攀附在其头上都显得十分费力。
此刻的渊虺俨然一副盛怒之相，爪牙狂乱挥舞，尾巴朝四围横扫一通。只见被击中的几面石墙瞬间崩裂，泥流碎石迸溅擦过，激起漫天的尘埃。
白徵羽堪堪拔出剑，见势不妙，也只得借着那横冲的莽劲凌虚踏石跃至出口边，欲暂且作罢。而那正处狂暴中的渊虺可不会如他所愿，当即循声撵逐、穷追不舍。
一大一小的身影辗转谷中，那遮天的阴影犹如一道急行的飓风般扫荡而过，枯木败石尽被卷落。
白徵羽好不容易遁入一洞穴之中，本想借此隐蔽片刻却险些跌在地上，顿时间地动山摇，层层尘垢从上连绵不绝地坠下。
而此状正是渊虺所为，只见其猛撞着两侧岩壁，力度愈发蛮横。非但如此，那颀长的身躯时不时驰进底下汹涌的急流中，如若蛟龙入海般徘徊翻倒不绝。
顷刻间，风啸浪嚎，白徵羽的发束散作一团凌乱飞舞，拍在脸上竟略有几分生疼。至于轻薄的衣裙则似被野兽狂乱地撕咬一般，褶皱裂纹横生，高高飘扬的边角沾着湿重的寒意。
水面骤然暴涨，磅礴倾覆之势摧枯拉朽、直碾而过，拍岸的浩荡余音忽远忽近，仿佛随时都可能将他一口吞噬。
继续匿于洞中无非两个结果，一是葬身乱石间，二则是溺亡在这迭起的浪潮之中。无奈，白徵羽只能被逼而出，往山势高陡处疾步奔去。
“呼——呼——”
这时白徵羽的行动可远没有最初那般自如，风浪逆阻之下，利爪近乎每每贴身扫过，应付起来甚是吃力。
内忧外患，纵然身手矫捷也抵不住这愈发频繁迅猛的追击。连续不间断的飞跃闪躲终是令白徵羽感到些许疲惫，未出半里，脚步便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而这一慢险些要了他的命。
“砰！”
又一记利落的斩击袭来，白徵羽往右前方奋力一跃挂在悬壁的树枝上，这才免得一劫。余光微撇，身后的嶙峋山岩上赫然多了四道深邃的凹痕，齑粉弥漫纷飞。
是时，由于风势之盛，那横翘的枝头也摇曳个不停。白徵羽抓得并不牢靠，指间甚至隐隐有松动下滑的迹象，一时间浑身的气力集聚不得，难以落到对面的平台之上。
而渊虺却不会因此停滞丝毫，目光所及，那催命的架势再次袭来，待白徵羽做出相应的蓄势避闪已为时已晚。
“唔咳！”
那摆尾凌空一舞，虽只是擦身击中，其威势也绝非他这具肉身所能承受。只见白徵羽双眼圆睁，一大口鲜血从喉中喷涌而出，随即便被远远地甩了出去。
白徵羽那纤瘦的身板在地上拖了长长一段，伤得饶是不轻。仅是胸膛手臂便被其尾部的倒刺贯了十来道，衣裳破烂不堪如同狗啃。而白皙的背脊更似是被撕碎般，繁杂的一处处破口皆渗着凝重的深红。
“咳呵..咳..”白徵羽咬着牙勉强站起身，左手拔剑往顶上的石壁中掷去。
“叮哐..”
一阵清中含沉的铮响过后，剑身没入石壁，白徵羽竭尽气血往上一跳得以握住剑柄却再无余力往上攀越。相反，浑身撕扯的痛楚正把他一点点地往下拽着，有心无力。
恍惚回过头，渊虺已然大张着深渊巨口朝自己猛冲而来。
到此为止了么..
白徵羽在心底哀叹了声，认命地闭上了眼。
“砰！”
轰鸣声在耳畔响起，身体却迟迟没有尝到那粉碎的滋味。一抹轻柔倏然搭上手背，拉起他便猛地往上一提，将将躲过了渊虺咬合的血盆大嘴。
“你怎么..”白徵羽睁眼凝望着那张不知从何探出的面孔，顿时一脸错愕。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不久前被他丢在一角的苏沐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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