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天河楼。
白徵羽身披金缕衣,乘着一辆豪华马车来到富丽堂皇的大门前,装模作样地踏下马车不经意地环视一眼,正巧瞥着正中挥手的戚万生。
“哎呀,陈老弟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戚万生笑呵呵地迎上前,搭着白徵羽的肩膀便往里揽。
“戚兄,这不生意上的事稍微耽搁了一会儿么。”白徵羽捻起大拇指和中指,眯着眼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哎,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赶快上楼好酒好菜全都备好了,今晚一醉方休!”
正值两人勾搭说笑之时,门口驶来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从中迈出一男一女。
“幽绝呢?”
“反正好戏开场就会到,她不向来都这样么?”其中身形修长的那人望着一步一步踏上楼的白徵羽笑道,眼神继而瞄向最顶层。
......
一通寒暄后,白徵羽被带到顶层,至于戚万生则是忙着蜂拥而来的奉承推脱不开。此时距离宴会正式开始其实还有一刻钟,白徵羽无所事事便托着酒樽独自倚在栏前欣赏风景。
且说这天河楼的视野诚然称得上一绝,水平望去能远远识得那如蚂蚁般渺小的斗兽场,俯瞰则是参差不齐的大小楼宇林立周身,与天河楼连成一环,加上脚下滚滚东流的大河,颇有种君临天下的气阔与恢宏。
“嗯?”白徵羽正漫不经意地欣赏着,倏然觉着远处的楼宇一角连续闪过三道黑影。
然而正当他擦擦眼想再次锁定那几道黑影时,耳畔却又响起一道成熟妖娆的女声。
“哎哟,这不是陈大老板么?”转眼望去,乃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从相貌打扮来看应已年过三旬,此刻正一前一后刻意拐着步子朝他走来。
“你是?”
“陈老板可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白捡我这么多好货,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那女子笑着,凑上前便放荡地抚上了白徵羽的脸颊,眼中秋波荡漾。
“...”白徵羽轻地打开手,默默撇过脸。对于这等情况,最好的处理方式无疑就是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据原本打听的消息,他以为这陈进财顶多就是和戚万生串通一气的黑心商贾罢了,与其他本地权贵没多大瓜葛,现在看来他显然是低估了这奸商拈花惹草的能力。等应付完眼前这位,他得找个无人的角落蹲一会儿以免露馅。
“听说你这次给戚庄主送了不少宝贝,里面好像有个盒子啥的戚庄主很钟意,一会儿要展出来呢~”
“喂!”说着,身后不远一位男子朝这女人招手催促道。
“罢了,一会儿酒席上记得过来喝两杯哦~”女子轻佻了抚了白徵羽的手背一阵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人比苏沐颖还变态..”白徵羽斜着眼低声啐道。
然而心中虽是种种不爽,但实际上却也因此收获了意外信息:万辰盒的的确确就在戚万生手中,这是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
酒宴,一如白徵羽所预想的那般无聊。各路权贵齐聚一堂,开头即是戚万生在台上一番自我褒奖的陈词滥调,彼此为其假惺惺地鼓掌附和。
然而,戚万生接下来的一句话令白徵羽瞬时来了兴致。
“在此,我要特别感谢我的挚友陈进财,不远百里来到乌水镇为鄙人祝贺!”戚万生伸臂指向白徵羽引得目光聚集、掌声雷动,而本人也不由跟着站起身四处点头应和。
“而且还赠予我一样绝世珍宝!”紧接着,戚万生显摆地拍了拍手掌,一名下人随即端着个周身皆蒙布的盒状物体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置于台上。
“咕噜噜~”戚万生倒满一杯酒递给白徵羽,出于基本的礼仪,白徵羽也未曾多想接过酒樽跟着对方一饮而尽,然而这还不算完。
“如此珍宝,还是由原主人公之于众比较妥当。”戚万生指着面前那蒙布的神秘珍宝谦让道。
“既然戚兄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闻言,白徵羽仍是摆着一副推脱不得已的表情走上台,望着仅有一障之隔的万辰盒心中却是无限窃喜。
可当那碍事的灰布真正从眼前撤去时,其下掩藏的内容却令他错愕万分,惊得直接当着众人视线摔倒在地。
枯朽的破木盒,其正中装着一只毫无动静的黑毒蝎。
“呃..呃哈..哈啊啊..”一刹之间,白徵羽的视觉仿若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强烈的作呕感随之从胸腔泛起涌上喉头。一股阔别已久的冰冷从心府绽开,宛若满是棘刺的藤蔓一节节地向外攀,寒意充斥四肢的同时附着一道又一道割裂的刺痛。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白徵羽捏愣愣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凝视着面含讥笑的戚万生,几乎是用颤抖的本音吼道。
“这个嘛..你不如问问她好了。”戚万生戏谑地咧起嘴角,目光飘向角落中的一位女子。
“各位,不必惊慌。就像戚庄主说的,这一切就让我来解释清楚好了。”人群中缓慢立起一道高挑的身影,正是先前骚扰白徵羽的那位女子。
说着,那女子骤然掀起身上披着的华贵紫袍,真容毕露。
但见其颧骨略突,额前挂着几道褶皱,眉睫淡而修长,眼神清冷中蕴着几缕邪魅,一头瀑布般的浓密黑发挂下反为整个人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怎..怎么可能..上..上官夜谨..”白徵羽望着逐渐向他走来的那人怔怔呢喃道。
“有什么不可能呢,魔教教主白徵羽。”
“魔教教主白徵羽?”上官夜谨字字都吐得极为清晰,在座闻言不由纷纷站起身,擦亮眼打量着白徵羽的浑身上下。
“嗒..嗒..”
“你..你怎么知道的..”那平整靴履踏在地上的每一声在白徵羽耳中都格为刺耳响亮,迫使他本能地往后拖着身子。
“素闻落云教教主是个极其自负的人,故意卖了点小破绽,结果还真有鱼上钩了,而且是条大鱼呢,聪明反被聪明误。”上官夜谨端着酒樽不急不迫地走到白徵羽面前,手指蘸着酒水抹上那不胜惶恐的脸颊。
“呵..”白徵羽垂着头阴沉沉地笑了声,陡然拔出裹藏在衣袍底下的佩剑,寒光出鞘直朝上官夜谨颈前挥去,然而..
“真是调皮,现在什么身体状况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才对。”惟见上官夜谨以一根食指轻描淡写抵住那软绵绵的剑刃,接着将白徵羽右手中的剑鞘挂回其腰间,贴心握着其左手腕往回一落将佩剑纳回其中。
“不..不要.”随着那冰冷略带几分粗糙的指尖不断滑动,白徵羽脸上的粉饰尽现原形,紧紧贴合的猪皮被撕下露出其下的花容月貌,只不过往日的那份冷峻和淡然早已不见踪影,而乌黑的青丝亦在其沾染之下现出海一般的幽蓝。
“可惜了,长得这么妖艳都不能碰一下。”戚万生瞟了眼白徵羽那凄美的面容,不由半调侃地暗自感慨道。
若非这是上官夜谨点名要的人,他还颇有几分将其收为禁脔的想法。
“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上官夜谨浅笑着打了个响指。
“呜啊!”随即只听得不约而同响起的短暂叫声,正入神盯着白徵羽的权贵们不是后颈被暗箭贯穿就是腹前被冷不丁地捅了一刀,回过神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伤口便“啪”一声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角落中不知何时迸出两道黑影,满堂的宾客眨眼只剩下五人。
“这下就不怕有人知道魔教教主长啥样了。”上官夜谨摊掌指着满堂的尸体,表情不减分毫变化语气也甚是平淡。
“为..为什么..”
“呵,为什么,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呆在京城里是么..找你找了十年,你觉得这种机会我有可能放过么?”听得白徵羽口中不断重复的幼稚问题,上官夜谨轻蔑地笑了声,眼神顿时变得无比锐利。
“十年,你果然长漂亮了呢~不过这么久没见面,你似乎一点也不高兴呢,白徵羽,哦不,或者说...幽蝶。”上官夜谨抚起一绺凌乱的发丝凑到鼻间轻嗅,慢悠悠地叙着口吻忽轻忽沉。
“......”
“听说你杀了我一位得力干将,不过恰好我不太喜欢他,这只死蝎就当做你替我除掉他的谢礼吧。”说罢,上官夜谨瞄向那破木盒,捏起那已然僵直的蝎子在白徵羽面前戏谑地晃动。
“放心,你要是现在太激动不方便说的话,咱们可以回去慢慢聊慢慢叙。”
“不..不..不要!”白徵羽脑中一片空白,使劲浑身气力从地上爬起身磕磕绊绊地朝外跑去。
而上官夜谨以及两名黑衣刺客则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浅浅勾起嘴角溢着嘲弄,仿佛静心观赏着落入一张巨大捕网的猎物做最后一点徒劳的挣扎般不存丝毫担忧。
白徵羽死命地往外奔着,一时间顾不得脚下悬地几尺直接越过围栏跃身跳下。然而此刻的他早已不比以往,内力紊乱的情况下行事莽撞代价也显得尤为惨痛。
“唔..咳呵..呵咳!”这围栏与另一楼宇的屋檐间差了约有三丈,白徵羽落下的一瞬便只觉浑身筋骨一阵酥麻,如有千钧之重覆压在身当即吐出一大口暗红的血,虚软地趴倒在地动弹不得。
“哎呀呀,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这次你要是没有像上次那样的好运,摔坏了可是会很难办的。”
“唔...”耳畔揶揄奸笑再度响起,白徵羽眼神迷离地回过头只见三道黑影如山一般耸立身后。
“呯!叮!”
值此绝望之际,前方高翘的屋脊后隐约传来了一阵刀尖碰撞的铮鸣且愈发清晰。白徵羽本能地抬起头,拖着沉重不堪的身子一点一点往前恍惚地爬着。
很快,声音的源头便出现在眼帘中,定睛细看乃是苏沐颖与夜莺追着另一陌生的面孔而来。
“那是..小羽!”越过屋脊,苏沐颖望着狼狈匍匐着的白徵羽不由大惊。
此时,白徵羽距她不过二三丈的距离,而所逐的那名刺客却快她一步,白徵羽身后又有另一道黑影缓步逼近,前有狼后有虎显然是在劫难逃。
情急之中,苏沐颖连忙将手中银剑往前奋力一挥,连带着先前捡到的铜镜一同掷了出去。
剑刃卷风的凛冽声呼呼而来,那刺客侧翻轻松躲过,然而就在眼角余光瞥着铜镜的一刹思维却倏然定格。全然也不顾近在咫尺的白徵羽,极力朝铜镜坠落的方向飞扑。
而这一扑恰巧从白徵羽身上越过,撞在相向而行的另一名刺客身上。
“小羽,你怎样了?!”趁此间隙,苏沐颖赶忙上前将白徵羽扶起,见其苍白憔悴的脸色不由担忧地晃了晃身子。
无空嘘寒问暖,夜莺从后紧跟而上,左手持钺拦在二人面前示意后退。
上官夜谨注视着这始料未及的一幕,若有所思。
比预想中多了一人么...
“幽绝。”铜镜滚落脚下,眼看着连滚带爬附上来的那名此刻,上官夜谨不由咧唇轻唤了声。
下一刻,眼前所见令这名为幽绝的刺客无比错愕,就在她即将伸手够着铜镜的刹那,上官夜谨遽然抬起脚将铜镜踩得粉碎。
“...”凌幽绝怔然睁大眼,望着支离破碎的铜镜宛若一尊木像毫无动静。
“你是谁!”苏沐颖冷冷凝视着眼前这阴沉陌生的女子,然而回应的却只有一个简单的手势,另两名刺客旋即意会站住左侧及后方将一行人的退路锁死。
“呵.哈..哈..”白徵羽却是自地躲到了她身后,手指拽着她的衣角不止地颤抖,喘息声不绝于耳。
他在害怕?苏沐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纵使面对深谷中那遮天蔽日的渊虺也毫不胆怯,她还是第一次见白徵羽露出这般惧怕的神情。
“好了,游戏也该结束了,跟我回家吧。”上官夜谨轻笑道,对被围着的白徵羽步步紧逼。
“不!不要!”各路敌人愈发靠近,白徵羽仓皇地晃着脑袋,脚步不经意地侧挪至空悬的屋檐右侧,望着其正下方湍急汹涌的河流竟又是一声呐喊,直接不假思索地跳下。
“小羽!”苏沐颖愣了一刹,毅然决然紧跟着纵身跃下。
“噗通!”远远听得底下闷沉的水声溅起,上官夜谨一等人不由随之望向河面,回过神来那手持鸳鸯钺的侍卫亦没了影。
“主上..”
“呵。”对此,上官夜谨虽感一丝遗憾,脸上更多的却是胜券在握的从容。
这天下虽大,但真有你的立锥之地么,幽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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