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问题只有两种答案。
有，或者没有。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罗兰反而不清楚要如何回答。
正那样纠结着的时候，外面的河岸上，响起什么人的声音。
“你们这群顽劣的贵族！根本就是一群蠹虫，活在世上只会把面包吃贵！法兰克福如此苦痛的时刻，你们居然还把火炮这样珍贵的东西当做玩具！真可耻！”
罗兰看了她一眼。
她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青发紫，相当的愤怒。
她果然容忍不了这样的骂声，暂且放开了罗兰，也没有再追问那个问题，而是对总管吩咐了几句。
于是几分钟以后，一条小船行驶过来，将那个被结结实实捆绑起来的市民丢到了游船上。
这姑娘看起来有些疏于打扮，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风衣，只是上面已经有些起球了，头发则是一头格外显眼的卷发。
一开始罗兰以为是因为她从来不洗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天然卷。
即便已经知道眼前的人不一般，这位市民依旧没有退缩的打算：“就算这样子你们也改变不了我所说的一切！一群顽劣的贵族，根本不明白法兰克福想要什么！”
罗兰暗地里捏了一把汗，似乎已经看到未来即将发生的惨剧。
然而小女王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愤怒。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市民，捏着自己的手指。
“哦？你告诉我，法兰克福想要什么？”
“法兰克福想要胜利！我们需要‘加莱’与‘布列塔尼’！那是我们的土地，却因七年战争的失利落入不列颠尼亚人的手里！还有新大陆与次大陆的殖民地……”
眼前的市民毫不留情的痛斥着：“露西十五在战争中的失利，让法兰克福沦为整个欧陆的笑柄，而现在的露西十六更是个只知道享乐的蠢货！这是全法兰克福的灾难，也是法兰克福最坏的时代！”
她没说话。
但是，罗兰明显的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臂，在逐渐的用力，捏的他胳膊都有些发青。
终于，她松开手，罗兰看到他的胳膊上有明显的五指痕迹。
她快步过去，提起了眼前这个姑娘的衣领。
另一只手捏成拳头，却到底没有打下去。
“如果露西十六能够收回那两片土地，还会有人认为她是蠢货吗！”
气氛有些凝固，罗兰本想上去阻拦一下，却有一位鸢尾骑士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和眼前的人阻拦起来。
于是罗兰就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幕。
那位卷发的姑娘认真且坚定的摇了摇头。
“如果她能做到那些事情，至少可以让法兰克福人看到她的决心。”
小女王轻哼了一声，又问：“那么，如果她做到了那些事情，是否能够成为她王冠上的荣耀！”
“那是当然的！收回前任君主，露西十五弄丢的土地，整个法兰克福的市民们都会欢呼！”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马克西米莉安·罗伯斯妮尔。”
“很好，马克西米莉安，我记住你了。”她总算松开了这位卷发的姑娘，挥了挥手，要鸢尾骑士们把她放走。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用你那双眼睛给我看清楚！我会收复法兰克福的土地，为我的王冠上镶嵌两颗璀璨的明珠！”
鸢尾骑士们已经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索，听到这话，罗伯斯妮尔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说王冠？那么，你是……”
“没错。我就是露西·奥古斯特·德·波旁，法兰克福的天命共主，阿尔萨斯-洛林的统治者，伊比利亚的联统女王。也就是，你口中那个蠢货露西十六！”
罗伯斯妮尔抽动几分，有些无言。
这要怎么形容这位国王最贴切？
一个开着游船环游塞纳河，在塞纳河上肆无忌惮玩弄火炮的家伙，我怎么可能称呼你是一位伟大的君主。
可面对那种污蔑不但没有杀人，反而还决定做出收复旧地的决定，或许也没有那么差劲？
人性，果然是很复杂的啊。
于是她对着小女王深深地行了一礼。
“我会等着加莱和布列塔尼重回法兰克福怀抱的那一天。”
随后鸢尾骑士们带着她上岸去了。
而罗兰也看得很清楚，直到此刻，小女王的胸腹依旧有着剧烈的起伏，显然还没有从愤怒当中恢复过来。
许久以后，她转向罗兰。
“不要以为我是无缘无故答应这种事情的！”
“二十年前，我的祖母，露西十五世因为一次武断的决定，发动了‘西里西亚战争’！那场战争打了整整七年，所以也叫做‘七年战争’。”
“七年战争是法兰克福王室的耻辱！为了平息不列颠尼亚人的怒火，不得不割去新大陆与次大陆的所有土地，还将本土的‘加莱大区’与‘布列塔尼大区’割让给不列颠尼亚人……”
“至少有一点那女人说的没错，如果我能够收回加莱与布列塔尼，那么我的王冠上将会多出两颗荣耀的明珠！”
她紧紧握着罗兰的手掌。
“那时候，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宣布大婚！即便对方不是一个贵族，甚至不是一个平民，而是我从罗西尼用二十五万法郎买回来的一个奴隶！”
“倘若在战争当中取得胜利，还可以狠狠地羞辱那些不列颠尼亚人，到时候我要让不列颠尼亚的女王来参加我的婚礼，然后让那个老女人好好地看一看，我有一个怎样出色的王后！”
看着她那样子兴奋，而且，狂热的脸，罗兰却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原来是因为这种原因吗……
所以这位小女王果然还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昏君啊。
可尽管如此，那种原因，却让他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为了你，我要发动一场战争！’
很残酷。
很血腥。
很昏庸。
也……
很浪漫。
于是罗兰很快的就将娜波莉与希尔芙太太忘记到了脑后，眼睛里似乎只剩下小女王一个人。
她忽然再一次的靠过来，看着罗兰的眼睛。
“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我不在的那两沙漏时间里，娜波莉，有没有对你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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