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速极快，口音又很重，不是很熟悉法语的人根本听不清楚。
但她自己却不在乎。
“没有撤退的必要！她们为了打这场突袭，不会携带过多的弹药！刺刀突击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我方占据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就算前军被击溃，最终胜利还是会回到我们的手中，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而现在，我想做的，只不过是把胜利提前一些！”
“所有人，葡萄弹装填！火炮校准，瞄准前方！直到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准开火！”
没有声音。
也没有反应。
士兵们早就已经想撤退了，没人肯听她的话。
她毕竟不是贵族，只是一个平民，而且还不是法兰克福的平民。
前军来不及脱离的士兵还在和苏格南高地步兵纠缠，但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
娜波莉转过身来，看着那些瑟缩退意的士兵，然后，露出一个极其奚落的表情，为她们树起了一个欧陆通用的蔑视手势。
“我看不起你们。”
这一次娜波莉说的很清楚。
“你们让我感觉恶心。”
“前军还在苦战！后面就是女王陛下！你们能退到哪里去！从布列塔尼退到巴妮，从巴妮退到普诺旺斯吗？不如你们干脆全都逃回我的家乡，柯西嘉岛好了！”
“真可耻！”
“怎么，是害怕了么，畏惧了么？是苏格南人比你们多出两支胳膊，还是你们比苏格南人少一只莱莱？”
“好得很，想要撤退的话就撤退吧，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如果连我这个‘柯西嘉的小丑’都敢在战场上的话，你们为什么不敢！”
“想要逃走的话就逃掉好了。只不过，我此生都会蔑视你们！如果有一天，当我老了，我会对我的男人说，你知道吗，当年我和一群法兰克福人打仗，哈哈，她们还没开始打，就先丢掉手里的步枪，举起双手，然后呢，投降了！”
“对了，要不要买步枪？最新列装的滑膛枪，九成新，只用过一次，摔在地上的！”
没人动。
所有的炮兵都看着她，看着这个平民军官。
然后她们想，他妈的，真可耻。我们怎么能连一个柯西嘉人都不如！
如果一个柯西嘉的小矮子都不跑，我们为什么要跑！
另一位炮兵军官杜兹狠狠骂了一句。
“娜波莉！现在，我和我的炮兵全部都交给你指挥！但是，一旦我们输了，而你又没有死在战场上的话，我会向上级发起诉讼！理由是，外交侮辱！”
“随便你。”
娜波莉拍了拍身旁的火炮，重复了一遍。
“所有人，葡萄弹装填！火炮校准，瞄准前方！直到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准开火！”
想了想，又补充：“火炮排成三列，校炮角度相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一排，不准开火！”
前军已经彻底溃败，苏格南步兵们一面追杀着溃败的法军，一面冲向他们这些毫无庇护的炮兵。
杜兹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
“开炮吧！”
娜波莉摇头：“不行。”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们已经更近了！距离我们不足五十步了！”
娜波莉还是摇头。
杜兹不断重复着。
“三十步！”
“……二十步！”
“我，我要走……”
就是在那个时候，娜波莉终于仰起头来，看向那些突进的苏格南高地步兵。
个子果然很高啊。可惜她已经过了发育的年龄，应该不会长到那么高了吧？
那也无所谓了。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第一排，放！”
她率先引燃了火炮。
随着枢纽当中的力量传入火炮深处，炮膛当中的葡萄弹也随之喷射出去。
几乎是在同时，周围所有的火炮，都在发射。
无数的葡萄弹在半空中炸裂，然后，彻底的覆盖了眼前的敌军。
那些冲锋到一半的苏格南士兵，竟然有片刻的呆滞。
太惨了。
太，太多了。
然而娜波莉却不为所动。
“第二排，放！”
没有声音。
她跳起来狠狠给了杜兹脑袋上一巴掌。
“愣着干什么！放！”
“是，是。放！”
第二排的士兵终于回过神来，放出了他们的炮弹。
那些苏格南高地步兵再一次的倒下了一片。
然后，她们开始撤退。
有人在城镇那边给与火力掩护，看来是对方的后备队。
发现苏军开始撤退，杜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他们撤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姐妹们，跟我冲！冲的上，拿勋章，冲不上……”
“你往哪冲！撤啊！”娜波莉恨铁不成钢一样跳起来又给了她一个脑瓢。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挺喜欢扇人后脑勺这件事情。
看着杜兹委屈而且不理解的眼神，她不得不强调这件事情。
“逃跑和撤退是有区别的！刚刚是逃跑，现在是撤退！你不会真以为我们这些炮兵能跟那群龙虾兵对射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炮弹可不在身边，而是在后军的辎重队伍里，她们没有多少炮弹，刚刚有的人甚至没有葡萄弹，只能放铁球弹。
于是杜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指挥着法军士兵推着火炮后撤。
另一边的海莲娜将军等人也终于击退了周围的敌人，看着这边的景象，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又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
“这个娜波莉，真是疯子，十步才开火，简直就像是给火炮装上了刺刀一样！”
没人知道这句话后来开始在法军当中流传起来。
后来她的称号不再是‘柯西嘉的小丑’。
她们叫她：“给火炮装上刺刀的女人。”
法军已经在逐渐回复阵型，并在军官的带领下重新组织起来，交替掩护撤退。
苏格南高地步兵在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以后开始撤退。
然而依旧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龙虾兵。
这场战斗双方各有损伤，最终不得不各自后撤修整，预备下一轮战斗。
登上马车的时候，摸着马车上的枪弹痕迹，小女王有些感慨。
刚刚，可是差一点就被英军俘虏了！
自然，不列颠尼亚人不会杀她的。可是那就意味着法兰克福将会受到最大的外交侮辱。
她们抓住了法王！
幸好最后还是没有。
“这么丢脸的事情居然会被你看见……嗯？”
她环顾周围，忽然发现了一件严肃的事情。
她的王后，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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