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刚刚我感受到了一丝“激动”的高度情绪,在看到凌筱雨后记忆涌上来的那一刻。
但仅仅只有那一瞬罢了,在此之后无论如何回忆,却也再也无法想起当时“激动”的感觉,就好像那又是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一样,有关情绪的记忆被删除了。
如果去深入思考这些细节,或许能得出一些可贵的猜测。但比起我自己,我现在更想去拥抱眼前的佳人。
闭上眼享受这重逢的感觉与拥抱的实感,不知道过了多久。
“哥哥,黑熊的生命气息变得微弱了,估计是被打伤了,而且有一个人向库房走过去了。千万小心,尽快出来!”
依依的声音从蓝牙中传出,打破了这片沉默。
“收到,我已经找到你姐姐了。你现在开始布置传送阵。”
“呼……好的,注意安全。”
似乎听到了一声安心的叹息,看来依依果然还是很担心她姐姐的。
“筱雨,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的腿受伤了。”
“我背你。”
我放开抱着她的手,接着又牵起她的手,轻声与她交谈。
“你还是叫我思思吧,在这个世界我只是叶思思。”
凌筱雨把头转向一侧,避开我的视线,却加大了握紧我手的力道。
手环一甩,思思脚上的铐锁消失了,我右手一拉转身将她背在了身后,顺手也把轮椅收到手环里边。
“你会用火魔法吧,等会把隔壁那个屋子烧了。”
“会一点,真要这么做吗?等下把森林都烧了怎么办?”
“性命当先,况且我没让你烧完,只是放火吸引他们注意而已。我刚才瞄了一眼,隔壁藏了很多财物,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火把值钱的东西救下来的。这里离河流不远,应该不会有事。”
“好,听你的。”
我让思思坐在我的肩上,让她的上半身刚好可以对着窗台,咒语轻念,隔壁屋子远离我们的一侧冒起了黑烟与火雾。
接着就听到三个强盗的呼喊声与尖叫声。
此时再让思思从窗口爬过去,由于腿部受了伤,显得很费力。
当然最主要还是费我的心力,毕竟她穿的是长裙,让身处下方的我有些尴尬。
白色吗……还行……
“你在想什么呀,赶紧上来!”
“是……”
思思在窗台外,红着脸向我嗔怒着叫着,吓得我慌慌张张地握着绳索赶紧翻过窗台。
重新把思思背在身后,明明肌肤相贴,轻盈的重量却给我一种消瘦与虚无的实感,宛如一不小心就会碰碎的水晶,我不由更加小心地抱紧了她的双腿。
“你别趁机占我便宜啊……”
耳边传来恶魔般的低语,吹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我咳嗽了两声来缓解尴尬。
确实,思思的长裙破损不堪,如此背她,免不了双手与大腿的零距离接触。
“咳,咳。我这不是怕你掉下去吗,倒是你自己要抓紧一点啊。”
挚友失而复得,这次我不会再允许任何失手与不小心为借口的犯错。
“嗯,我不会再放开你的……”
身后传来低声的呢喃,我装做没有听见。
如果我有情绪,那我此时也应该会脸红得很吧。因为我能感受到背上的她已是害羞得皮肤滚烫了。
没有再继续说话,我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静静地向树林深处走去。
月华仰天即见,黄昏的余韵尽数消散,夜色空濛,前方的清冷与后方的热浪交汇,天空飘下了滴滴细雨,化作无言的温柔,在我的心口激起微微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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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依依身边,眺望不远处燃起的火焰,在细雨倾下与那三人的急忙赶救下,火势已渐渐呈熄灭之势,并无造成过多多余的损害。
叶思思说的对,如果火势烧了整片森林,虽然不会有谁追责,但自己的良心却是无法放下的。因此我停在这,让她确认自己的魔法并未酿成大祸,如此才得以安心。
顺带一提,她烧的屋子里的“财物”现在也正在我的手环里,作为他们伤害村民和思思的补偿费与损失费了。这种没收财产的行为,作为正义伙伴的我义不容辞,当仁不让。
说实话,对这个世界的法律一无所知,普遍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与原来世界有何不同也毫不了解——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一个有着公正的法律体系的世界,而非仅有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
到底是什么时候,第一部法律开始出现的呢?
是统治者为了约束百姓,还是正直者为了惩处邪恶,还是普通的百姓对良心与人性的探求,亦或者是自由者为了划清彼此的界限,甚至是觉悟者对社会进步与公平文明的追求——第一部法律的提创者到底是怀着如何的心态属文的呢?
我无法得知,但我深怀敬佩。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他们有他们的道理,他们有他们的理由。
对我来说,对公正的追求却是对自身自私渴求的正视——可以说,只要能救出叶思思,哪怕整片森林被烧了我也能接受——当然我会亲手去让它重回绿色,这又是另外的赎罪了——我只希望无罪者不受牵连,有罪者罪有所罚。
有罪的是我,而不是——
“回去吧,依依快布置完阵法了。”
叶思思在我的背上向我说着,打断了我往后的思考,中断我的思绪。她的声音中略带着一丝叹息的意味,不知是由于疲累还是其他原因。
“事不宜迟,那就出发吧。”
转过头,把多余的念头沉入脑海,不让自己去看飞舞的火炎,因为即便是现在,我们的安全也没有完全保证。
我所渴求的不只是现在,还有未来。
“哥哥,姐姐,出发吧。”
“好的。”/“走吧。”
不知未来还有什么。
但我所知道的是,不论未来有如何,我也不会再松开紧握着她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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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的另一端,是之前停留的黑熊洞。
相对而言,门口有树荫的遮掩,这里比较不易被追寻到,布置完陷阱后安全度也算挺高了。何况如今我们有魔法护身,不再需要害怕野生动物。
黑熊洞内的住宿环境一般般,铺开草叶点起篝火,可当做简易暖和的炕。
吃了些手环里的蔬果和刚抓的野鸡,晚餐也不算贫瘠。
晚饭之时,依依把村庄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思思,让思思的脸上覆盖上了一层阴霾,原本已是苍白的脸色显得更甚憔悴。
于是我拿出黑色笔记本询问了依依一些有关魔法的事,借此转移话题,缓解沉闷的气氛,当然说是逃避现实也很合适。但多亏如此,聊天不至于太过压抑。
“哥哥,姐姐,我今天承受了太多知识,还用了几次魔法,头有点晕——我先睡了喔。”
晚饭和聊天完毕,依依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睫毛抖抖,对我眨了眨眼睛,就径直趟下休息了。
我和思思相视一笑,真是个可爱的妹妹——说到底她只是看出了我们两人之间关系的不对劲,想给我们独处的机会吧——毕竟她承受了精灵族的智慧传承,大概能够理解一些不便言说的事了。
“走吧,出去散散步,让依依好好休息吧。”
“嗯……”
我向思思提出邀请,便先一步向洞口走去了。但听着身后发出嗖嗖的木轮滚动声,我这才想起来思思的腿部受伤了,只能使用轮椅。
“老实跟我说,让我照顾你不就行了吗,逞什么强啊?”
“哼!算你自觉,这种事不就应该男生自己上前帮助吗。”
“这可不是男生的义务或者责任喔。不过若要说是我的责任的话,你也没说错。”
“……”
听到我一口气就认错了,思思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憋着口气欲言又止,嘟着嘴的模样让我有点想笑。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推这个轮椅的,你可以自豪很久了。”
“是是是。因为没人想推,所以也不会有人有资格不是吗。我肯推你你可该好好地感谢我呀。”
“怎么感谢你,让你推我一辈子啊?”
“噗哈……哈哈……”
“?”
当我推着思思的轮椅向门口边走边争论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不自然的笑声——依依你这家伙,在偷听是吧。
“……”
思思仰头与我对视了一眼,我们共同默契地闭上了嘴,安静地出去了。
有些话,小孩子还是不该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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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地散着步,我推着思思来到了之前与依依看夕阳的山坡——没想到只隔一天我就又和另一个女生来到这里,莫非这里是什么情感殿堂,桃花圣地吗?
说到底,恋人之间的约会无非看看电影,吃吃饭,购购物,散散步,聊聊天,抱一抱,这种千篇一律的行为在我看来有些不能够理解。
若采访一对情侣,或许会得到“不是事情有趣,而是一起陪伴在身边的人令你觉得有趣且美好。”的标准回答。
这些话确实合理,但失去情绪的我却无法体会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样的我,有资格说出“一辈子”这种话吗?
“你看,流星耶!”
思思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的头往后一抬,轻轻地倚靠在我的肚子上,右手食指指向浩瀚的星空,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好美……”
二人一同发出惊叹,欣赏着这片在原来世界看不见的美妙视觉景象。
流星的光辉一闪而逝昙花一现,如若不用心观察便会错失相遇的机会,但倘若偶有一撇那便是惊鸿难忘。
生命何尝不是如此,当人们忘记对死亡的恐惧,忘记活着这一基础的事实也是多少幸运的结果时,那便会陷入生灵的傲慢,忘记对生命的敬畏,做出理智之下本来永远也不会做出的行为。
只有偶然间的意识到生命之美好,才会有对生活的无穷眷恋与感怀。
良久,流星已过,只剩下群星仍高悬天宇,冉冉闪耀。
气氛已足,是时候谈正事了。
“虽然可以肯定,但还是和你确认一下:你应该不是叶依依的亲姐姐吧?”
“嗯,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一年前依依的母亲在森林里发现了我,并注意到我的魔法天赋,便收养了我,以亲女儿相待。”
一年前吗?我心里疑惑着,却没有问出来。
“你已经回过村庄了,也看过那封信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首先是那封信的位置。信末有明显的墨水划痕,说明爷爷还未写完就已经失去了气力,但我们到达时,那封信却是被叠好的。说明有人进去且看过那封信。而知道那个密室位置的只有你了。”
“那可能是其他精灵族的人?”
“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我刚刚才直接问你。”
“你刚刚说了首先,那么其次呢。”
“其次是你母亲说了你也会魔法。既然依依会传送魔法,那比她更早学习的你应该也能学会。依依在你原本只是普通的外出时出走,不难猜出是想逃回家,这样一来你会传送回去村庄也是合理的。只不过发现了更令人心痛的事实,便留下那封信使依依知道真相。”
叶思思拉过我放在轮椅推柄上的手,用她的两手包裹住,捧在胸口。我手腕的两个手环相碰,发出哐当的细微声响。
“你说对了。我知道了真相,但那又如何呢,就算让依依和我回去那三个强盗那里也是受苦,倒不如让她一个人逃走,学习魔法。我在暗中守护她,让她去寻找新的家。”
“没想过一起逃走吗?”
“想过,但我的腿受伤了,在她学会魔法后只会成为她的拖累。”
“就连精灵族传承的治疗系的魔法也治不好吗?”
“不,治不好的。因为我的腿并不是简单的受伤,无法医治。至于受伤的原因,要暂时保密呢……”
意思是她相当于下肢永远地接近失去知觉了,未来的生活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这个能说吗?我听依依提起你时,可没有听说过这种伤啊。”
“是依依出走后受的伤,我还没告诉她,正在犹豫怎么开口呢。”
“再具体一点的时间呢?”
“这个也是要保密的啦。”
叶思思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脸上的神色从容自然得好像不是在说她自己的事。
在我眼前的思思与我印象中的凌筱雨一样那么温柔体贴,但又有哪里不太相像。
“你似乎和以前变得有些不同了呢……”
“兰轩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说的也是呢……”
我向叶思思说起了现实世界发生的事,例如我已经高三了,考上了科灵中学,进入了学生会,甚至当上了学生会主席,遇到了许多同伴等等……
“真好呢……”
叶思思听着我的回忆,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眼神中却或多或少掺杂着少许落寞。
“我在一年前来到这个叶依依家的更早之前,在另一个地方度过了一段更漫长的时光,所以才变化很大了吧。”
“另一个地方?”
“这也是保密事项呢,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该说这句话的是我,我一直想向你忏悔。”
我觉得“道歉”二字已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了,“忏悔”反而更加合适。
哪怕已经失去了悔恨和悲痛的情绪,哪怕已经丢失了当时的心情,我也要向她忏悔。
“是在说滑板那件事吗……嘛,已经发生了就没办法了。不确定性每时每刻都存在的,不是吗?”
叶思思仰头朝我笑了笑,接着又低下开始搓弄起我的手,玩弄着我的手指。
看着这样的她,我的口舌被沉默包裹,原本打算说出的忏悔词也被吞了回去。
“你的手还是那么暖和呢……”
叶思思的低声呢喃让我的心神为之一颤。
虽然有些不忍破坏这般氛围,但我还是咬着牙问下了接下来的问题。
“你真的是凌筱雨吗?我的意思是……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我的幻想,一切都是不切实际之物?”
“真假究竟是以什么为标准区分的呢?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但对你来说是真是假,就该由你自己判断了。如何,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她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去寻找真相吧,这是合理的。由他人身上索取的回答终究是他人的理解,而不是我所要的“真相”。
可是她的回答却是“对她来说是真实的”。意思是可能对某些人来说是虚假的吗,亦或者其实没这层意思,是我多虑了?
线索太少了,我无法做出推断。
“话说回来,我说过了在这里我就叫叶思思。凌筱雨的事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同时我也不想你再因为那件事而总抱着歉意跟我相处。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你能明白吗?”
叶思思斟酌着字句,组织着语言,生怕因为说错话而惹我不开心,于是又重新补充上了一句,“过去的事让你在内心里受了多少痛苦我是清楚的,所以我更希望和你谈论未来而不是过去,可以吗?当然我不是让你忘记过去,只是暂时不去提的意思喔。”
“如果你要忏悔的话,我也只能回答我从来都没生气过,或者我早就原谅你了这样子的话呀。”
叶思思对我眨了眨眼,撒娇般地用头蹭了蹭我的肚子,苍白的脸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看着这样的她,我终究忍不住心中的躁动,半蹲下来隔着轮椅从后方搂抱着她,她也坦然地接受了我的搂抱。
我们都闭着眼,沉默中感受夜晚空气的凌冽。
但出乎意料的,我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反而十分温暖与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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