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月光照亮了村庄旁的树林。
克莱夫特衣衫褴褛的躺在一颗老树下,树上全是令人感到震撼的巨大爪痕,爪痕上还泛着散发恶臭味的气泡。
不知道他躺了多久,但当他睁开眼时,破碎的月亮仍然挂在天上。如果没有不是那些爪痕和气泡,气氛应该会很美好。
“苏醒了。”一个无机质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克莱夫特转过头,看见了一个人,穿着简约的礼服,被阴影遮住面庞的人。那个人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被布包着的长条状物体。
“你的东西。”那人把长条状物体放在他旁边,然后视线看向一旁“已经结束了。”
克莱夫特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已经成为废墟了的村庄,奇形怪状的尸体散落在村庄周围,不论哪一具,都不太能称之为人,更像是人与其它生物杂交产生的杂种。
每个类人尸体的脸庞都无比扭曲,宛如在地狱哀嚎的亡灵。
这个村庄俨然成为了地狱的一部分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礼服人淡定的说道,仿佛眼前的惨状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布景。
克莱夫特没有理祂,他迷迷糊糊的站起来,炽红的血液上涌,给他脸上添了一道红色的印记。脑子也在这时好使了点,开始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月亮,裂开了。”他吐出这一句话,转头看向祂所在的位置。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动的杂草在随风飘扬。就好像那里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是错觉吧……克莱夫特这么安慰自己,然后抬头看了看月亮。
月亮已经裂开了,就像已经有小鸡破壳而出的鸡蛋一般裂开了,换个角度看貌似还能看到月亮的内部。
那么“小鸡”在哪里呢?
出于一种不安的心理,克莱夫特没有打算去窥探月亮的内部构造,他低头看向不远处的村庄,朝那里迈开了脚步。
在树林边缘,他近距离接触到了第一具尸体:由一个全身透明,脏器和器官都清晰可见,而且手臂上长满鱼鳞的男孩。男孩身上的伤口上还流着诡异的粘液。
出于职业病,他脑子里立刻想到了透明症和深潜症。下一刻他才想起来这是住在他附近的一个十分活泼的家伙。在记忆里,这家伙最安静的时候就是现在。
他继续向村庄走去,一路上尸体越来越多,他也渐渐回忆起发生了什么,然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村里有百来号人,可以确定全部死亡了。
因为都是他亲手杀死的。
住在村头的铁匠穿着他的围裙,下半身被拦腰截断,因为他用犹如山羊后腿一样畸形的双腿飞扑着袭向克莱夫特,所以后者只好将其斩断。反关节畸变。
家在广场旁边的寡妇被一根木桩横穿胸部钉在墙上,细长的舌头无力的挂在一旁,如果靠近点可以看见他的眼睛已经石化成两颗精致的圆球了。美杜莎眼疾。
平日里勤勤恳恳耕田的老农夫有四条腿被砍断,剩下的四条连同整个躯体都被烧成了焦炭。蜘蛛裂足。
……
一边分析他们的病症,一边走完这一趟地狱之路,克莱夫特来到了坐落于村尾的家门前。
风吹起了他破烂的大衣,这时他回过头,看着这一片狼藉,吞了吞口水,忍住了想要吐出什么东西的欲望,同时神经质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条状物体。
我是医生,他看着家门口的诊所招牌对自己说,他们都病了,就是这样。
很幸运,钥匙还在他身上,钥匙圈上还挂有铁匠送他的一个小铁饰,一个着火的克莱夫特。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黯淡的月光照进了屋内,照出了摆在柜台上的瓶瓶罐罐们的轮廓。
克莱夫特大步进入室内,熟稔的找出铲子,然后把长条状物体放在桌上,扛着铲子离开了。
在树林里出现了第十九个十字架时,破碎的月亮已经降到了地平线旁。
“对月亮说再见吧。”那个无机质的声音又出现了,克莱夫特停止挖坑,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祂随意的靠在一座十字架上,脆弱的简易十字架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祂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
克莱夫特很肯定如果有那样身材的成年人靠在十字架上,那十字架一定会散架的。所以他更加肯定这家伙只不过是幻觉。
“不是幻觉。”祂离开十字架,宛如幽灵一般在月光的笼罩下向他靠近。“对月亮说再见。”
这句话祂几乎是贴着克莱夫特说的,但即便靠得这么近,克莱夫特还是只能看到祂的脸上被阴影覆盖着。
“为什么要对月亮说再见?”克莱夫特抬头看向破裂的月亮,它半个身子已经没入地平线以下,对面的太阳也升起来准备接替它的存在。
“因为你以后还会见到它。”祂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就在克莱夫特眼皮子底下如同晨雾一般散去了。
在月亮完全没入地平线前,他看了月亮最后一眼。
再见了,月亮。他在心里这么说着,然后继续开始立起十字架。
他并没有看到月亮诡异的旋转了一下,上面有着令人不安颜色的环形山对准了他。
就像是眼球一般。
……
太阳升到半空中时,他把透明男孩放到十字架前的坑旁,掏出小刀和瓶子,将其身上的鱼鳞刮下放入瓶中。
他把瓶子放到一旁,将男孩放入坑中,一铲一铲将其埋葬。
等到最后一堆土被铲入坑里,他抬起头,看见了树林间的上百个十字架树立着,如同新种下的小树。
每个十字架上都挂有从死者衣服身上撕下的布条随风飘扬,而十字架旁边的瓶子里装着石化的眼球,坚硬的蹄,人类腿的一部分之类的东西。就像是献给他们的贡品一样。
风轻轻刮着,掀起布条,掀起他破旧大衣的衣角,掀起死者的灵魂前往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最后,他撑着铲子站起来,以这里唯一一名生者的身份向这里的所有死者行礼。
克莱夫特就这样扛着铲子在空无一人的破败村庄里穿行着,回到了他的诊所,前往二楼办公室,点燃油灯后,他一股脑的坐在办公桌背后。
呼。
把铲子丢在一边,他翻出了地图,拿起笔,在一处名为顿威治的村庄上画下一个大大的红叉。
顿威治村,坐落于阿卡姆小镇旁,是个怡人心脾的好地方,至少在月亮升起前还是。
注视着那个红叉,克莱夫特陷入沉思。
“你要去阿卡姆。”
克莱夫特猛的抬起头,看见祂优雅的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阴影笼罩了祂大半个身子。
“旅途愉快。”
然后他被阴影吞噬,消失在了沙发上。
克莱夫特没有理他,随手将老旧的地图卷起来收进大衣内袋中。
然后他提起油灯来到了昏暗的卧室,在摆有“克莱夫特与帕斯卡结婚纪念照”的柜台里,他拿出了一个简朴的背包和一把伤痕累累的燧发枪,一本笔记本,以及几瓶鲜红的液体。
扭开瓶盖,腥臭味顿时覆盖了整个房间,宛如屠宰场一样。
克莱夫特手一挥,猩红液体全都泼洒到穿着的破旧大衣上。
破口的大衣发出**声,然后出现了如同血肉一样的物质来修补破口,看起来就像一个活着的生物一样。
当克莱夫特来到一楼柜台时,他身上的大衣已经完好如初,在油灯的照耀下呈现着妖娆的光芒。而他则快步来到了被布包着的条状物体前,扯开了包装。
那是一节脊椎,是的,一节经过精雕细琢的,造型令人难忘,不属于人类的脊椎。一节不知名艺术家的毕生杰作,一把让人不适的脊椎齿刃。
克莱夫特目光扫过握把处的“帕斯卡”铭文,百感交集的将其挂在腰带上,收了收大衣确保它不会露出来。
然后他开始将柜台上的瓶子取下来。妖精翅膀,混沌鼠尾,深潜鱼鳍……装着奇怪药材的瓶子被他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背包里。
将需要的瓶子装进背包后,克莱夫特眉间一皱,拿起一个瓶子。
他的左手不知何时着火了,熊熊火焰在大衣内燃烧着,焦臭味开始蔓延。
单手扭开瓶子,里面的粘稠液体缓慢流进衣袖中,随后传来火焰被熄灭的声音。
确认粘稠液体凝固包住了他的手后,克莱夫特拍了拍手臂,乌黑的凝胶包裹着血液从袖口掉在地上,在寂静的空间发出声响。
修格斯粘液还剩三瓶,他这么对自己说。然后提起背包走出了诊所。
中午的烈阳照在他脸上,让适应了黑暗的他不由得眯起眼。随后他在门口站定,看着顿威治现如今的样子:残垣断壁,破败荒凉,除了他之外的全部居民都搬到十字架下的三尺地去住了,对于所有人来说,三尺地就足够了。
克莱夫特看着这个住了大半辈子的诊所,长呼一口气,掏出老农给的打火机,点起一根本来应该捎给寡妇的烟。看着烟雾缓缓飘出,然后消散,就如同这里的村民一样。
在抽完烟后,他才转身向村口走去。沿着标有“阿卡姆”的路牌离开了顿威治。
顿威治的历史就此结束,只剩下祂优雅的站在村口,饶有兴致的看着克莱夫特的背影。
于是,在神的注视下,流淌着不属于自身血液的人踏上了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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