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腿的高速交替中,左脚突然一下子没跟上节奏。那希伦斯向前方扑去,回头一看,原来是地毯上的一个凸起处将自己绊倒了……
…不对吧!?不是该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他连忙抬头看去,但为时已晚……
‘轰——!!!!!!!!!!!!!!’
“……呜………………”
…烟雾散去,那希伦斯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说实话,当他看到那块拼图朝自己落下的时候,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虽然自己被打倒在地,很是狼狈…但好在还活着。
——接下来赶快……
“呜呃…这……”
那块拼图、正好压在了他的左臂上,使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该死…快点、快——呜啊!”
那希伦斯试图用右臂挪开拼图,但光是一个人靠一条胳膊是无法奈何那么重的东西的。不仅如此,每当他试着用力,他的左臂就会传来痛苦的哀鸣……
——啊啊、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左臂已经被压断了。
谁能想到,这种看似一张纸片的东西,居然有山岭般的重量。那希伦斯这副模样,就和那部远东的幻想剧中,因不自量力去挑战神祗而被压在山下的猴精一样……
“…那希伦斯大哥哥,就此为止了…好吗?”
诺埃尔还是站在原处、站在那扇门的前方,说道。
“这样的游戏…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诺埃尔不想和大哥哥打,不想伤害大哥哥。所以,诺埃尔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这样的打架是…没有意义的。”
“呜……说什么…呐…?”
那希伦斯一边忍着剧痛,一边说道。
“…没有意义什么的………怎么会呢……我才不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呢…这种事情、讨厌的话也不奇怪……毕竟,谁都是讨厌这种东西的…谁都一样……所以要想停下的话,诺埃尔,就请从那扇门前让开吧。”
他用右臂测量着可以用来支起身体的角度。但是,即便找到了重新站起的方法,左手还是压在拼图下,动弹不得。
——…是啊,那位猴精先生不也是这样的吗?
在山下被压了上百年的时间,那是多么漫长的岁月啊…漫长到足以连自己的名字都可以被忘掉吧。这期间他也做过出来的尝试,但都无果而终…故事中,他是在另一位贤人的帮助下重新获得自由的。为了这份自由,他等了……那么久。
……最后与那位贤人相遇,猴精先生也肯定会同意,这其中有那么一丝奇迹吧。那是以五百年的时光换来的奇迹,来之不易…
——若自己也在这里待上五百年,也肯定会有奇迹出现吧?
可是,现实并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别说五百年了…哪怕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都不能浪费在这里。接下来等自己去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每一件都是放不下般重要。
“………咕…『单向……召唤…』……”
因刚才倒地的那一刹那手没有握紧,长剑掉到了数米之外、够不着的地方。那希伦斯于是发动了『单向召唤』,将其召回,然后……
‘嚓——!’
“呜——!呃…、咕!啊……”
…那是……钻心般的剧痛。
——忍住、一定要忍住……
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泌出,疼痛的电流蹿遍了全身,每一寸皮肤都为之发毛。那希伦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并站了起来。
“咳…呜……好、好痛…痛死人了啊,混蛋…”
一边念着没有指定对象的恶咒,那希伦斯一边忍痛扯下了外套,以牙齿和右手撕下了夹克的袖口,并用其将血流不止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他今天学到的一课:没事不要随便切掉胳膊。
于是,这从一开始就像是小孩子玩具战般的战场,终于也染上了与地毯颜色不同却相似的另一种红色……
“啊、啊啊…………”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诺埃尔也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她抱紧了自己那已经开始发抖的身体,惶恐地看着那希伦斯。
少年的样子十分狼狈,不管怎么看他都处在与劣势之中…然而,即便这样,他双瞳中的斗志之火却仍在熊熊燃烧着,而他本人则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向门前行。这使得少女更加无法理解了……
…不理解,所以害怕。
这是对于未知的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要赶快结束这一切……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诺埃尔尖叫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与此同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排排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玩具卫兵。它们虽然装束不同,但却都有着人类成人的身高,并都装备着玩具火枪…看上去就和、真正的火枪团一样。
‘锵——!’
领头的一个玩具兵抽出了佩剑指向那希伦斯,最前的一排随即架好火枪并蹲下,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每一排都比前面的要高一些,确保没有障碍挡在前方。
…不止看上去像,就连动作也和真正的火枪团一样吗?
…那么,该不会……
‘啪!!!’
在没有任何人给出指示的情况下,第一排开火了,而其余的也紧随其后。
‘轰——嗖!啪、啪!嗖…咔!轰——!…’
从前方袭来了…高速且无法被肉眼捕捉的弹幕。
透过自己那对因痛楚而微闭的眼眸,那希伦斯只能看到玩具卫兵枪口不断闪现的火花。他偶尔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速地从耳旁掠过,但他仍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选择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
‘——啪!’
“呜——呃啊!”
从右腿大腿处传来了又一阵剧痛,使那希伦斯踉跄了几步后倒了下来。他咬紧牙关低头查看伤势…膝盖上方几公分的地方被射中了,伤口血流不止。
——开什么玩笑……
…这已经不是玩具了吧!?
这些玩具卫兵…都是荷枪实弹的。
啊啊…如此的数量、如此的弹幕……这不就等同于在和一个部队打吗?
…手中只有一把剑的自己,到底指望拿什么去拼呢?
‘啪——!’
“呜…咕啊!!!!!”
这次是右肩,自己的右脸第一次感到了溅出的鲜血有多么热……
人类是热血动物,但铅弹是冰冷的。
‘啪——!啪——!!!啪——’
紧接着,那希伦斯的胸口、侧腹和腰部都各中了数弹。
…少年然后、倒下了。
——啊啊、好痛…好痛啊……
——就好象…身体被活活剥开了,肠子内脏什么的都稀里哗啦地流出来了一样……
——更令人作呕的是…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
“咳、呕……呜………………”
从喉咙中涌上并从口中溢出的,是更多的血。
…人还真是有着惊人的血量呢。
因为到目前为止被命中的都不是要害部位,所以那希伦斯还尚得以苟延残喘…但若将伤势就这么放置不管,待他的生命之火熄灭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呐…那希伦斯大哥哥……”
不知不觉中,枪声停下了。
玩具兵的阵容然后从中间分开,亚麻色头发的女孩走了出来,来到那希伦斯面前:
“……已经够了吧…?再这么下去,诺埃尔就…真的没办法手下留情了呢。大哥哥出了好多血…真的、真的好多……多到诺埃尔都害怕得不得了,所以…别这样了,好吗?”
“……………………。”
“…诺埃尔是不会让那扇门打开的,因为已经做了约定…和佐德恩约定好了呢。”
……单纯只是用小拇指拉钩而做的约定,却如同钻石般坚硬。
可笑的是,有些人却以白纸黑字和金钱承诺,乃至赌上了自己的名誉,而到最后,遵守了的东西却一样都没有。
“……………………。”
“……呐…大哥哥……你倒是答应啊…诺埃尔…………不想玩了,伤害别人的游戏真的不好玩…。”
滚烫的泪水,从女孩如同水晶般的大眼睛中溢出,顺着脸颊流下,最后滴落在血泊中的少年的头上。
金色的头发…已经被违和的红色玷污了。即便是晶莹剔透的泪水也无法除去这噩梦般的颜色……
少年最后选择做出回应的方式是、以那条仍能活动的右臂,再度支起自己的身体。
“…………诺埃尔不明白…诺埃尔无法弄明白啊、…到底是什么让大哥哥坚持到这样的地步呢?伤口很痛吧…一定很痛吧,因为很痛所以很难受吧…诺埃尔不想再让那希伦斯大哥哥难受了……所以、停下来吧…拜托了……”
“……………………。”
“…不好玩的游戏……不想玩了…所以请不要再强迫诺埃尔…玩下去了……呜、呜呜……”
与泪水一同涌出的,是另外某种感情。
诺埃尔瘫坐在了地上,开始抽泣了起来。
她已无力拘束自己,任凭冲动的驱使,心底里积压的那些片段也一同从记忆的水底浮了出来…
“……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Cross Talk~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呢?我也记不清了。
那是、十分模糊的一段时光。
就如同试图透过满是雾气的玻璃看东西一样,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轮廓,其余的看不清楚……
…但是,我知道……那是一段温暖的时光。
啊啊,对啊,就如同阳光明媚的五月,令人向往……
我也曾经有过一个温暖而美好的家庭。
一家三口,在人口不多也不少的村庄中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
爸爸是村子里的帽师,做出来的帽子好得远近闻名。
妈妈是普通的农妇,每天负责家务活及照料那一小片田地。
而我、则还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崭新的漂亮衣裳、有趣的图书、好吃的饭菜…这些其他孩子应该也有的东西,我也有过。
虽然家里并不算富裕,但爸爸说过了:
“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在一起、幸福就够了。”
我还小,不知道钱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
我只想保留住属于自己的这些温暖,什么也不想放跑……
…于是,我时常会停下来,问问自己:
——我、幸福吗?
…每天从学校放学后都有回来的地方、没问题。
…到了周末,若天气好,爸爸妈妈会带我一起去外面玩、没问题。
…我晚上的每一场梦都是甜蜜的、没问题。
………………
…………
……
在将这些一条条列了下来后,我看了看画本上的这个‘幸福清单’…嗯,没问题,我一条都不缺。凡是我能想到的,都在上面了,我没有什么缺少的,所以…我、应该很幸福吧?
——没错,我很幸福。
只要每天早上起来时能看到妈妈的笑脸、下午放学回来时能看到劳累了一整天的爸爸的睡相,我就能一再确定这个事实。
生活在幸福之中是、幸运的…
…啊,神啊,感谢你赐予我这样的生活。
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日子能毫无改变地过下去…
…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然而,天真的我却完全没有意料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切是在六岁的某天开始改变的……
那一天早上,人们照常出门干活,鸟雀们依旧唧唧喳喳地歌唱,天气也和前一天的一样,唯一的不同可能也只有空中多出的那几片云彩罢了。
和其它任何一天都一样,那天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天中,我的‘能力’觉醒了。
最初察觉到是在起床的时候,睡眼朦胧的我只是在脑海中想了一下,一条冰凉的湿毛巾就出现在了手中。我当时还以为是妈妈在我不经意的时候递给我的,可妈妈却还在楼下的厨房中忙着做早餐,而在我用它擦完脸后才发现,上面的图案不属于我任何一条毛巾。
我当时就愣住了,直直地瞪着这条来历不明的毛巾好一会儿,然后才在心里构想了一个可能性。
那个可能性就连幼小的我也觉得有些荒唐,但我还是抱着复杂的心情去试了一下…
几天前、路过镇里玩具店的橱窗前时,看到的那个娃娃……
妈妈没有给我买,因为家里的开支并不富裕,而娃娃价格的位数也有些过多了。
…我闭上了眼睛,用记忆在脑海中绘出它的样子……
而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我小小地吃了一惊……
‘小小地’或许是因为我确实在期待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在我面前的被褥上,一个纤细的娃娃玩偶像是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躺着。我揣怀着惊奇的心情拾起它看了看,发现它和那个娃娃一模一样!
啊,那种喜悦的心情,我到现在还不曾忘怀。
虽然这份‘能力’对我来说极其陌生,但我却没有试过去适应它、驾驭它…它就好像是我身体与生俱来的一部分,而与生俱来的东西是不需要去学会如何操控的。所以,我只是单纯地‘知道’如何去使用它……
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份‘能力’就像是个新玩具一样。于是接下来,在兴奋和好奇心的促使下,我又试着变出了其它一些东西……高级的巧克力、可爱的衣裳、甚至一匹温顺乖巧的小马,这些常日中我不可能拥有的东西,现在却在我的掌控之中,想有就有。
…啊,那种喜悦的心情,我怎么可能忘怀呢……
……然而,我却还是将这份心情…封印了起来…………
在早餐时,我向爸爸妈妈通知了这个好消息。
他们都表示不相信。
这也不奇怪,毕竟我的‘能力’做到了魔法也做不到的事情。
“从零之海中造出一”这种事是有悖魔法的定则的,会发生也只可能是仰仗着奇迹之力。然而,奇迹这种只有神才能唤起的东西,现在却听随着我的意思…也就是说,我的这份‘能力’,其实就是‘神之力’吗?
于是,为了能让他们相信,我在他们的面前唤起了奇迹:
…空空如也的杯子中,咕嘟咕嘟地涌出了牛奶。
…原本已经快要吃完了的蛋糕,重新变回了完整的一大块。
…家里从未做过松饼,但诱人的飘香却突然间弥漫了整个饭厅…定神一看,餐桌的正中央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大盘子热腾腾的松饼。
在他们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既不是魔术也不是魔法……
…是奇迹,是属于我的奇迹。
妈妈被吓到了,但还是出于鼓励地表扬了我。
最为兴奋的是爸爸。他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那堆松饼后,用手摸了摸,确认不是幻影…他然后突然跳了起来,双眼发光地隔着桌子抓住了我的双肩:
“——太好啦!干得好啊!这真是太厉害了,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术式!女儿啊,我为你自豪!这太棒了、太棒啦!”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这么高兴,但看到他是在因我而高兴后,我也开心地笑了。
——神啊,这真是…最好的礼物了。
…至少,当时我是那么认为的。
只顾沉浸在新玩具的美好之中的我,完全忘了大人们一直在说的“凡事必有两面”的道理……就和希望与绝望是同一枚硬币上的相反面一样,幸运的身后必将跟随着厄运。
后来,妈妈告诉我,我的‘能力’是不自然的、是有逆神给这个世界定下的规则的,不能随便使用,要不然会有麻烦。
我当时还不能理解,但还是当了个乖孩子,点头答应了。
一切就像以往一样继续过着…但是,爸爸却变了。
我开始注意到,他怠工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到最后他直接将家里赖以为生的帽店关掉了。
妈妈显得有些担心,问爸爸为什么要那么做,爸爸却一脸不在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无奈之下,妈妈只好自己在镇里多找了几份零工,好保证每天至少能将面包端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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