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终于搞定了!我也真的到极限了…”
塞巴斯顿在最后一张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将它扔到一旁,一脸扎在桌上。
“辛苦了,想再来点茶吗?”
托艾先生在一旁问道。
“不…不用了,我只想像冬眠的熊那样好好睡一大觉。请三天之后再叫我起来,有事在旁边留个便条就行了……”
这三天来,塞巴斯顿每天一放学就赶来校长办公室,目的就是想尽快赶完工作。过往他虽然每天都能绰绰有余地应付自己的份额,但当另一个人的量也分给了他时,塞巴斯顿才感到有些…不,十分吃力。
于是,废寝忘食也成了习惯。校长办公室中不曾少过茶水和作为点心的曲奇饼干,但唯独睡眠可是哪都找不到。
“那希伦斯这次总算能放松一下了吧?路易斯湖可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景点呢,而若没有你他也去不了…想必他一定会为此感激你吧。”
“……放松?哪有啊,托艾先生…”
塞巴斯顿抬起头,苦笑了一下。
“我可不是那种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让别人休假的福利家大好人呢。那希伦斯现在的工作,比我的可要辛苦好多啊……”
“啊,说的也是,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外出执行和溃之歌相关的任务吧?”
“嗯…不过我也没有太刁难他,希望埃罗顿能和他相处好,安全地回来吧。”
塞巴斯顿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悲观啊…我们不止应该希望他们安全回来,还应该盼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吧?”
托艾先生说道。他正整理桌上散落的各种文件和报纸,准备结束今晚的工作。
外面,星空美得让人着迷……
“……不,那样太不现实了。”
这时,塞巴斯顿说道。
“…我不喜欢对不切实际的东西抱有指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
托艾先生停下了整理,抬头问道。
“我是说……即便派了埃罗顿过去,多半也无济于事…那希伦斯这次所面临的考验要比他到现在为止所经历的任何一次严厉得多。就算他缺根胳膊断条腿回来,我也不会有任何惊讶…”
塞巴斯顿说道。
“……这次可不是推幼崽落崖了,是直接将他踹下地狱的深渊啊。”
他很平淡地说道,但内容却远远没有语气那么轻。
房间里的温度,此时就像是骤然下降了十几度一样……
塞巴斯顿歪着头看着疑惑不解的托艾先生,见有必要再做些说明,于是开口道:
“我不是在质疑他们的实力,托艾先生。不论是埃罗顿还是那希伦斯,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单单只是这样的任务本身是难不倒他们的…当然,若他们肯互相配合的话。”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呢?”
托艾先生问道。
“…没什么值得问的,这就连用膝盖想都能想清楚。”
塞巴斯顿轻描淡写地答道。他从桌子下抽出一个文件夹,像丢飞盘一样丢给了托艾先生。好在托艾先生的反应快,及时抓住了文件夹,他的脸才没有被打到。
“……这是?”
“之前从情报商那里得来的完整情报…给您的只是这其中一部分而已,其余的都在这里。”
塞巴斯顿说道。托艾先生就着自己刚准备掐灭的蜡烛快速地翻了一下,但随即就被上面的内容吓到了。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隐瞒了您这几天真是很抱歉,但为了能让我的计划顺利实施,这样做是必要的。如果你看了这一部分,我想,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他去的。”
“开什么玩笑?!这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这、…这简直是胡来啊!”
面对学生的所作所为,托艾先生十分恼火。
“这上面对敌人的评估…是真的吗?这写的是真的吗?!”
“这我不知道,但考虑到情报来源的可信度,我想应该是真的。正因如此,我才会觉得不论是谁,只要看到这些东西,都能立马理解我为什么会那么想吧……没错,正如你所见,托艾先生——埃罗顿与那希伦斯很可能会遇上蔚蓝诗谣的人,而那些人也将会是睢者…与他同级,甚至更高级,就如情报中所示,超越佩塔和艾柯萨,高居『绝对』的级别……”
塞巴斯顿在‘绝对’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这是为了注明这个词组不能用往常的词义来理解。
“绝对…………”
托艾先生则在听到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瘫在了办公椅上。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先生。所有的睢者都有抵达这个境界的潜力,那希伦斯也不例外…但他还尚未作为一个睢者成熟,就像一只羽毛还未长全的小鸟一样。他还在以十分天真的眼光看待我们的工作,而就如纳维尔曾经所说的一样:他的这份天真是会害他丢掉他的…不,甚至他周围所有人的性命的。”
“……所以,你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送上这次任务吗?”
“正是如此。对于他的成长来说,这是必要的…请将此视为,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次特殊授课吧。”
塞巴斯顿脸上的微笑此时颇显阴森。
“……你这样做还是太胡来了,我…唉,现在说不允许也太晚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把埃罗顿也派过去啊?”
“那也是有原因的,托艾先生。这次任务对于只有迈加级别的埃罗顿来说,会是噩梦般的一次经验。他将会深刻地理解到级别之间的差距有多么恐怖,而我也希望那希伦斯能通过替代性条件作用来从他身上学到这一点…嘛,说难听点,埃罗顿是我送去的一只羔羊,只有任对方宰割的份。而凭他的性格他一定会选择试图独自一人来完成这个任务吧…呵,也罢,那希伦斯若能目睹他的愚蠢,也一定会受益匪浅的,所以……”
学生会会长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
“…我倒有点希望埃罗顿能‘奉上自己的生命作为教材’呢…啊,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妥吧,呵呵。”
“………………你、…你到底拿他们当成什么了?”
已经目瞪口呆了的托艾先生一点一点地挤出了这句。
“棋子吗?工具吗?他们是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东西吗?他们也是人类啊!就这样推他们下火海…不可理喻!实在不可理喻啊!”
“嗯…这点我倒是从没考虑过。可是,托艾先生,我不觉得您有资格教训我。”
塞巴斯顿以一脸不屑的笑容说道。
“当初那希伦斯入学的时候,您不也是看中了他睢者的体质才不惜动用全额奖学金招他进来的吗?…这还真是,花重金买了一个不错的寻宝器呢,很有远见的投资啊!”
…他的话中也字字带刺。
“别跟我胡说!塞巴斯顿,你跟我讲讲:到底是什么让你认为你可以随随便便将那希伦斯和埃罗顿置身危险之中的?!”
“…呵,这倒有意思了。”
“什么?!”
“您的意思是:只有您可以随意差遣、使用这个寻宝器,但我却不行吗?若您这么坚持的话,我也无意反驳,但到最后您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然而,就在我们这边按兵不动的时候,蔚蓝诗谣那里已经行动,并将那张天咏之乐章收入囊内了……请问我说的有错吗,托艾先生?好好想想看,若是您自己的话,您是否会这么做。”
“我、…那级别高达『绝对』的敌人又算是怎么回事?那希伦斯不是你,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啊!到时候你想给他上的课不但没上成,还让他丢了性命,怎么办?”
托艾先生见自己无法否认,便连忙改变话题,怒斥道。
“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怪您买的这个寻宝器质量太差太不耐用了。”
塞巴斯顿事不关己地说道。
“但对手毕竟是『绝对』的,这对他来说恐怕很有难度呢…但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值得一试。毕竟,唯有这样的困境才能测试寻宝器的质量啊…近乎惠临神之境界的‘绝对’级别,与低其一级的‘艾柯萨’级别之间究竟会发生怎样的较量呢?是前者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还是后者成功以下犯上呢?我真的很期待呢,哈哈哈……”
“……………………。”
托艾先生此时完全陷入了沉默,而塞巴斯顿就像是瞅准了这个机会一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啊~那么,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到我的极限了…哎?好像他们明天就要回来了呢。有意思,我有种感觉他们不会按照我所吩咐的那样,单单只去‘调查’……嗯!那么我就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塞巴斯顿自言自语地走向了门口,就当他转动门把手时,托艾先生终于开了口: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见塞巴斯顿停下了脚步,托艾先生继续说道…
“…不吝惜任何手段,也要让事情朝你所期望的方向走…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塞巴斯顿?”
“…………时间已经不早了,也请您早点休息吧。晚安,托艾先生。”
塞巴斯顿头也不回地说道,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房间内于是再次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一名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空虚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不断回荡……
“………………。”
那希伦斯紧张地走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然而他会这样并不全是因为黑暗的缘故…
…此时,他正身处在一条长廊之中。
原本的泥土地面不知何时突然变成了用大理石砌成的高级地板,上面还铺垫着一层一直延伸至黑暗的彼端的深红地毯。两旁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把火烛照明,但这样反而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了。
——自己究竟是何时走进这样的地方来的?
那希伦斯不曾有过这样的记忆…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是别人的所作所为。
“……空间转换魔法…或之类的……吗…………”
那希伦斯摇了摇头,想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
他已经走了很久了,在这个古怪的空间中寻找一个出口…又或是入口?出口亦是另一处的入口,这是不论在哪里都适用的定律,但是,唯独在这里应用不了……
两旁的墙壁上,和那些照明的火炬一样,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扇门。当那希伦斯第一次注意到这点时,他曾试着打开过几扇,但好像所有的门都被锁着,根本没有能被打开的意思。于是现在,每当新的一扇门映入他的眼帘时,他都视而不见了。
…这条看似无尽的长廊,究竟要将自己引向何方?
…而在那里,又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
“……有人吗?!”
那希伦斯放大嗓子喊道,回音一阵一阵从黑暗中传来,反而更加凸显了他是一个人的这个事实。
就在他为此颇感失望时,从远处传来了一个干脆的响声。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他抬起了头,之前原本漆黑一片的正前方,此时却多出了什么东西…在肉眼所能观测到的最远处,一部分黑暗被天花板上的一盏灯的灯光驱散了,在那里有着一扇门。
“这是……”
那希伦斯提高了警惕,他不相信自然的事情会发生得如此巧合…不,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说这里有什么是自然的?就算是陷阱,也必须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吧……
于是,他一边这样想道,一边跑了起来,向那扇门跑去……
…是什么让他觉得那里有他在寻找的答案呢?
…是因为门这次不是在侧方,而是在正前方吗?
……或许吧,但那希伦斯并没有理会这些杂念。他没有选择追问自己为什么,而是就那样顺着直觉和本能,向前奔去。
后路已经全无,这他在碰触到门把手的时候就清楚地意识到了。他身后的地板正一点一点崩塌,使他必须立即作出选择——要么打开门,要么掉入地板下的深渊。
…于是,门被打开了。
‘嘎吱——’
看上去十分轻的门实际上却重得要命,光是推开就要用上开门者的全力。那希伦斯打开了一个小缝,不顾三七二十一从中挤了进去,连对面是否有陷阱也没有多加考虑。他随后立即关上了门,并紧紧地将背贴在上面,深呼吸了几口,甚怕导致地板坍塌的那股神秘之力会紧随自己之后钻进来,导致门这边的地板也发生相同的事。
“呼——哈、呼——…哈……”
见自己已经安全了后,少年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放松地喘了几口气。
…但是,既然已经到达安全的港口了,那么也是时候让他来考虑考虑其它的事情了……
“这里是…哪里?”
这是件自问并须自答的难题…
…难在能给出问题的答案的人不在,而唯一能询问的对象也就只有少年自己。
那希伦斯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个灯光暗淡的房间,大部分空间都被诡异的黑暗笼罩着,墙壁上和地板上的细节都看不清。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前面墙上的壁炉,里面的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壁炉旁,透过火光,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什么东西的轮廓…定下神一看才知道,那原来是一张周围摆着四张椅子的小茶桌,不论是盖在其上的桌布还是椅子上的布料都是以异常可爱的风格设计的。
“…有谁在那里吗?”
那希伦斯开了口,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每张椅子上都还有谁…或是什么、在坐着。再走近一点就能看到桌子上也摆着像是茶杯和点心盘一样的东西。
…这样看来,这就像是谁的茶会一样。
抱着警惕与紧张的心情,那希伦斯一步一步轻轻地走了过去。然后……
“这、这是…这是什么?玩偶?”
他纳闷地自言自语道。
戴着单片眼镜并穿着西装革履的兔子绅士、一身制服的熊卫兵、还有文艺复兴时期欧式贵妇装束的猫女士…每张椅子上都端坐着一个布玩偶……不,准确来说并不是每一张椅子上都坐着玩偶,因为面对着火炉这一侧的椅子上,有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侧着头靠在椅背上,她闭上的双眼与放松的表情像是在叙述着她正在做的梦有多么平静。那希伦斯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年龄大概只有八九岁、微卷的眼睫毛、等腰的亚麻色长发、黑色的哥特式连衣裙,左胸上还别着一朵不知名的黄色花朵。
她就这样躺着…就像是在与玩偶们的茶会中,因累了而睡着了一样。
可问题就在这了……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要想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必须叫醒她…但自己该这么做吗?
正当那希伦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女孩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唔…嗯?”
她揉了揉那对水灵灵的紫色大眼睛,慢慢地将头转向那希伦斯这边,歪着脑袋看了看这位陌生的来客。
“啊、抱歉…吵醒你了吗?”
“呜…嗯…呜……大哥哥你是…谁?”
那稚嫩的声音与她幼小的身体呈现出几近完美的和谐感。
女孩伸了个可爱的懒腰,坐了起来,用手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后再度看向那希伦斯。
“我吗…?”
“嗯,就是你哦,大哥哥。”
女孩用小手指向了那希伦斯,说道。
“这里现在没有别人,只有诺埃尔和大哥哥两人…诺埃尔、不认识大哥哥,不知道大哥哥的名字,这样说起话来不方便,也不能一起玩游戏。”
“这、这样啊…我叫那希伦斯。”
“嗯!那希伦斯大哥哥!”
自称是诺埃尔的女孩子嫣然一笑,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诺埃尔的名字是诺埃尔,与那神圣的一天同名*哦!从现在起大哥哥和诺埃尔就是朋友了呢…呐,对吧?”
(注*:诺埃尔的名字 – Noel,亦有圣诞节之意)
“嗯…啊……”
“真的吗?耶——!太好了呢,诺埃尔有新朋友了!好高兴啊!”
诺埃尔高兴地蹦了起来,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让那希伦斯也不禁想起,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段时光呢。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虽然诺埃尔做了个很有活力的自我介绍,但那希伦斯的问题还没有被完全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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