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乔治学院坐落在人类文明无法碰触到的深山中。
因此,它享受到的景色是最天然的,是那些因工业化和城市化而变得烟雾缭绕的肮脏都市无法比拟的。
雨季一结束,学院便立即感受到了春天的到来。后花园中的春季花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在某一天早上突然全部绽放了。平日那些死气沉沉的阴雨云也不见了踪影,蓝天重新得以露面,让自己的蔚蓝充分地和地面上的碧绿结合,以形成更美丽的景色。五月真的是不错的月份呢。
“但是,这种好季节却用来学习…有点可惜了吧?”
可能是谁在不留意间说出了这句,于是这种感觉一呼百应,很快学生间都在讨论着希望能去哪玩玩的话题了。
“怎么回事?再过一个月就要考试了,还有心思去玩?不行!绝对不行!”
无比重视成绩的老师们自然不会答应这种事,吩咐请愿的人打消掉这个念头。
可惜归可惜,因为毕竟也能理解老师的苦衷,学生们于是老老实实地安顿了下来。即便是那些态度较为极端的捣乱分子,在想到马上就是暑假之后,也乖乖地闭上了嘴。
然而……
“…从下个星期开始,十年级学生们将展开为期三天两夜的校外教学和野营活动。请各位相关老师和学生委员们做好配合准备。”
…托艾先生却在某次的全校集会上如此发言道。
这个话题于是又再度被拱入焦点,而矛头也指向了十年级的学生们…“为什么那帮家伙这么好运?”、“这太不公平了吧!”如此的抱怨声时常能听到。
“唉……好羡慕啊,真的好羡慕啊。”
在差别待遇的落差感中,就连塞巴斯顿也加入了‘怨念队’。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放手偷懒一下,去别的哪里玩玩呢。美好的青春时光一去不复返,却还要被浪费在这些纸张上…哎呀哎呀,这真是折磨人呢,我就不能申请休假吗,托艾先生?”
“可以啊,等你把那堆文件都处理完了,我放你半天假。”
办公台前,托艾先生翻阅着今天的报纸,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的份额已经够多了,还要处理那希伦斯的份…”
“哦?有意见吗?当初你做出这个提议时,我还以为你就已经有了加班的心理准备呢。”
“这样啊…那,您的意思是,我这是在自作自受?”
塞巴斯顿自嘲地笑了笑。他将手中刚刚批改完的文件扔进‘已完成’的盒子里,并从‘未完成’的一堆的顶部再抽出了一张…同样的动作,整个上午他已经重复上百次了。
“某种意义上的确算是‘自作自受’,但这是无法被避免的…是不可抗力呢。”
托艾先生说道。
“领导者不但要编写引领群众的计划,还要监督这些计划的执行,确保万无一失。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事情还需要坐在最顶端的人亲自上前去承担,是不能推卸给别人的…所以,就当这是‘领导者需要付出的代价’吧。在你抱怨工作量之前,你可知道组织这次活动花了我们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从你的口气来看,不像是每天都能随便抛出的数目吧?”
塞巴斯顿耸了耸肩,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正如他所说,原本应是属于那希伦斯的份额,现在也堆到了他的头上。可见,那希伦斯此时不在这里,而这也是由于刚刚不断被提到的‘计划’的缘故。
至于这所谓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还要追溯到几天前……
平常的例行学生会报到,不平常的消息……
“什、什么…?这是真的吗?情报源可信吗?!”
“至少比你随便找的可信…嘛,我的意思是,我们对情报的来源有着充份的信心。”
学生会会长以悠闲的口气回应学弟的惊愕。
不过,若是这样的情报,不论是谁在第一次听到时肯定都会多多少少被吓一跳吧…其实就连塞巴斯顿本人刚刚得知时也小小地吃了一惊。
但考虑到学生会不为人知的第二个运转目的,这类情报其实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个白天为学生们服务、晚上则进行事关整个世界存亡的活动的组织,不就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存在的吗?所以比起惶惑,在大家心中兴奋要占更大比例吧。
“咳咳…那么,就让我们重新总结一下刚才谈到的吧。”
托艾先生清了清喉咙,说道。
“据可靠情报称,在东方的山脉中有人探测到了疑似天咏之乐章的魔力。这是在不久前刚得到的消息,而所幸的是,这片山脉离我们学校不远,几个小时便能抵达。”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那希伦斯大声地说道,他的兴奋感都写在脸上了。
“既然知道了,就赶快行动吧!塞巴斯顿学长和我最近正好都不算太忙,今天去今天就能把它拿回来!”
“哎,那希伦斯,你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托艾先生说道。
“有干劲虽是好事,但若不事先好好思考一下战术的话那就是有勇无谋。我们眼前的问题还有两点:……”
他竖起了右手的食指。
“…第一,不论多么可靠的情报,其可信度永远不会是百分之一百,而大多数的情报连百分之七、八十的可信度都不到。若我们做出太多假设,而这些假设在我们到达那里之后却又砖崩瓦解,我们的整个行动也就站不住脚了。这还有可能是谁放的烟雾弹,就是为了让我们派大部队过去,起到调虎离山的作用。”
“……嗯,是这样的呢。”
那希伦斯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托艾先生然后又竖起了右手的中指。
“第二,情报源是中立的,而我们这边的也不例外。这就代表着,蔚蓝诗谣也很可能得到了相同的情报,并和我们一样,已经准备出动了。如果我们在那里碰到了他们…不,或更糟的是,若刚才的第一点不但是错误的,而且还是故意被他们设下的骗局,那我们这就是自投罗网。”
“换句话说,不确定的因素还太多了,轻举妄动不理智。”
塞巴斯顿补充道。
“最糟糕的情况是,若真的是调虎离山计,蔚蓝诗谣到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这所我们都不在的学校…他们至少有纳维尔的等级,校内的师生于是就只有任人宰割,所以要尽可能避免这样的风险。”
虽然塞巴斯顿的弱点是缺乏实战经验,但这些不足之处也可以被他那冷静而全面的头脑弥补。
托艾先生点了点头头,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不但要谨慎地下每一步,还要将全盘的节奏定好……这听似复杂,但其实原理很简单,四个字就可概括出来: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
“没错。就拿国际象棋来当比方吧…”
托艾先生用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一个黑白格子的棋盘从虚空中冒出,掉在了桌面上,上面已经摆好了两方的棋子。
“…假设你我都是势均力敌的棋手。那么,在比赛白热化时,试着按对方的思路走,对方的棋路是不是就变得很容易看穿了呢?这就是所谓的‘翻转棋盘’,将自己置身在对方的位置中,就像是将棋盘‘翻转了一百八十度’一样,对方最佳的下一步要怎样走也就不难猜了。”
“……嗯,这我能懂。”
那希伦斯点了点头说道。通过这几个月在象棋部中的对弈,他已经下了不知道多少盘棋。期间,这种令人兴奋无比的状态他也体验过数次,并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中,为了摆脱对手的这种逻辑我们就必须做出不寻常的决定,比如故意走不是最有利的棋。这样做虽然会有风险,但却也有相等、甚至更可观的好处。”
明明在这里出白色战车便可避免被围攻,但托艾先生还是毅然将白色主教移动到了死角中。
整个战术的基本概念并不难理解,就好比一个惯用短刀的人,某天被人发现在修炼钝器…
…或许他只是想尝试一下新物?
…或许他这么做另有什么想法?
谁知道呢,只能问他。
不论怎样的变化,只要有悖日常规律,就肯定会被他人观测到。
“就是这样,都明白了吗?”
托艾先生问道。在碰倒那枚战车后,他又操纵了棋盘上的几个回合,最后通过主教为白方取得了胜利。
“嗯,大致上都明白了…总而言之,我们现在不但要先发制人,还要确保对方掌握不了我们的行动,对吧?”
“没错,正是这样。”
塞巴斯顿在一旁点了点头,说道。
“在能够正式开始作战之前,我们要先弄清楚这份情报的真实性,而这种时候最适当的解决方式就是派遣一支侦察小队过去。以往都是我来负责侦查的…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必须同时保障学校的安危,所以我得留下来。”
“以往让塞巴斯顿去,是因为学校里的睢者只有他一个,而校内的状况还算比较安全所以可以放心。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发现了蔚蓝诗谣安插的间谍,这就意味着那些家伙们已经对这里虎视彤彤了…而且别忘了,学校里也有一篇天咏之乐章啊。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不管那是什么,他们肯定会想袭击这里、将那篇天咏之乐章一同夺去的。”
托艾先生喝了口茶,补充道。
“原来如此…还真是令人头疼呢。”
那希伦斯煞有其事地同意道。
“需要前去侦察的人…要面对危险吧,而且之前是塞巴斯顿学长来做的话,那应该也需要有在学生会工作的经验吧……最重要的是,还需要是一个睢者……这样的人该到哪找好呢?”
“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这个人~~会在哪呢?”
两人向那希伦斯投来了微妙的目光…
“…哎?你们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哎、哎!?!?等等!?不、不会吧!你们是认真的吗?喂喂喂这是开玩笑的吧————!!!!!!”
………………
…………
……
于是,经过了几番周折后,那希伦斯坐在了前往露营地的马车上。
为了掩盖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托艾先生特意给整个那希伦斯所在的十年级安排了这次的野外春游露营。从表面看上去这就和一次普通的户外教学活动一样;学生们被分成了多个小组送上了马车、老师们紧锣密鼓地安排了三天两夜的行程、一个个装满了食物和应急物品的背包,没有人会怀疑这次活动的幕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还真是‘牵一发动全身’呢…
“唉……”
那希伦斯望向窗外叹了口气。
因为整个十年级都参与了这次活动,所以那希伦斯的课自然全都停了,他也不用再担心会有落下的笔记和作业。至于学生会方面的事,塞巴斯顿已经向他保证一个人也绝对应付得过来,所以那希伦斯也不需要担心那些堆积成山的待批改文件。
他已经换上了许久未穿过的夹克衫和牛仔裤,因为这次野营并不需要死板的校服…
…余下的就只有,享受这几个小时的马车旅行体验了。
天空的湛蓝、云彩的洁白、太阳的橘红、山岭的浅灰、还有森林的碧绿,名为晚春的画已经接近完工。那希伦斯从马车的窗口向山谷下看去,由一排排松树组成的树海看上去是多么的安详,时而轻轻拂过的微风在林叶间发出温柔的声响,让这片景色变得更加美丽。
那希伦斯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自己临行前塞巴斯顿对他说的话:
——“…这次还是要注意安全第一。如果没有必要,避免单人行动,并千万别在林子里到处乱逛,否则碰到了蔚蓝诗谣的人问题就大了。你到营地后,提前过去的埃罗顿学长会跟你回合,并和你一起行动。我们已经将大致的事情在不泄露重要细节的前提下告诉他了,他以为我们要回收什么高机密的古代文献…嘛,某种方面来说也差不多。最后就请尽量享受这次的野营吧,虽然你有重大的任务要完成,但也别忘了去放松放松哦!”
“……这么令人兴奋并紧张的任务,要让我怎么放松好啊?唉…”
那希伦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那希伦斯?”
坐在他旁边的人——艾丽丝.海洛伍茨开口问道。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叹气…身体不舒服吗?难道是晕车?”
她一边说道,一边在自己随身带的小包中翻找了起来,然后从中掏出了一小瓶果汁。
“…喏,这是今天早餐时的橙汁。我想既然要坐这么久的车,不管是谁都会口渴的吧,所以就把没喝完的带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请用吧。”
“……啊、啊…嗯,谢谢。我正好也感到有点口渴了呢。”
或许是因为一直沉浸在思考中吧,自己口渴了也根本没有察觉到。那希伦斯松了口气笑了笑,伸手去将果汁接过来。
“慢着,艾丽丝!你是一个女孩子啊,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坐在两人正对面的人——爱丽雅.沃兰特.麦克多利欧这时开口说道。
她与艾丽丝也都换上了便装。平日为了规划衣着,学校不让女生们随便穿衣服,而这次的野营于是也成了让她们过一把时尚瘾的机会。艾丽丝穿着一身颇显贵族风的公主式白连衣裙,身旁还放着一把遮阳伞,爱丽雅则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外加一件薄马甲,并换上了一件和校服裙子款式相似但要更可爱一些的迷你裙。
“真是的…即便是出自好意,也要注意一下场合啊!和男孩子这么随随便便会被人误会的,要知道最烦人的就是绯闻了…而且,那希伦斯看起来还没有到再不喝水就要死掉的地步,他没有记着自己带水是自作自受,用不着管他,嗯!”
“这、这样很奇怪吗?…我只是把喝过的橙汁给他而已啊。”
“这样难道还不奇怪吗?!…天啊,艾丽丝…我听说过你有过度天然的性格,但我还真没意料到你连这都不懂……”
爱丽雅叹了口气,说道。她然后开始了一轮关于公共场合的礼仪和注意事项的说教,艾丽丝反倒还听得津津有味的。
其实,就连那希伦斯也没有意料到这两人如此默契,她们谈得也不是一般的投机。从今天早上三人发现被分到同一辆马车时爱丽雅的反应来看,两位少女之前应该从未见过面,但却互相对对方的名字有所耳闻。虽然一开始当爱丽雅看到那希伦斯帮艾丽丝搬背包时反应有些紧张,但少女们一上车便立即谈得有说有笑的…几乎完全忽视了那希伦斯的存在。
——女孩子果然还是和女孩子一起更谈得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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