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拿工作做借口吗?
确实,上帝做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一个嘱咐:看到别人要被杀了的时候得去救他们。那只是人类自己认为是应该做的事罢了。
“还有…”
塞巴斯顿转向了那希伦斯。
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单纯地在说与自己无关的闲话。他的声音中隐隐约约掺有一丝认真。
“…若这点小事都无法处理,你就会被这所学校里的适者生存法则排除。你真的该呆在这里吗?”
…完全无法反驳。
塞巴斯顿也看穿了那希伦斯脸上的不服气但却什么也说不了的表情。他转过身去,开始向小山丘的另一面走去。
“跟我来吧…”
“…去哪里?”
那希伦斯问道,塞巴斯顿停下了脚步。
“是啊,该说去哪里好呢?”
他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然后转过头。
“…要让你看看,这世界上应被掩盖的真实。”
学校,一楼的走廊里…
那希伦斯正跟着塞巴斯顿,向校长的办公室走去。
如果是从正门进入的话,一定会被在走廊上逗留的学生们注意,甚至有可能会被尾随,所以塞巴斯顿选择了较为隐秘的后门作为入口。
“…那个,要给我看的东西,能给一点细节提示吗?”
那希伦斯问道。
“我的任务只是带你到制定的地点去罢了,要说细节是什么,我其实也不清楚。”
塞巴斯顿不在乎地回答道。
那希伦斯其实也很清楚,自己的问题,之前要问的以及刚刚想到的,所有的问题,一会儿都会被回答。
只不过,人类和猫一样,都是容易被好奇心操纵的生物。十天、十分钟、十秒钟之后会揭晓的东西,恨不得现在就能知道。耐心根本没办法压制住好奇心。
摸摸刚刚被珀尔踢到了的胸口,还能微微地感到痛楚。对方没有手下留情,这是可以确定的…啊啊,这好像还不是唯一一处伤…除了被仪装剑划伤的几道小伤口之外,肚子狠狠挨下的一拳的感觉还没能完全散去。
…话说回来了,自己为什么要挨揍啊?
“…别放在心上了。”
塞巴斯顿说道。
“埃罗顿是不会随随便便攻击别人的。”
…捂着肚子的左手把自己心里想的都暴露了出来。
“那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给我一拳…总不会是要就地给我惩罚吧?”
“不是这样的。”
塞巴斯顿否定道。
“…你还记得,那个叫做珀尔的家伙使用的魔法吗?”
“…一、一心独思的境界?”
“一意独思的境界。”
“嗯…”
“古代的维京人认为,只有懦夫才会在战斗中退缩,真正配在死后为奥丁神做战士的男人要在战斗中倒下。为此,他们会奋战到最后一刻——敌人倒下之前,自己是不会先倒下的。”
他转身打开了那道通往校长办公室的楼梯的门。
“换句话说,你如果不倒下,他是不会停止的。”
那希伦斯倒吸了一口凉气。
…的确,在战斗中,自己多次体会到了这道魔法的恐怖。虽然表面上听起来这道魔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想到一群视死如归、不可阻挡也不会疲劳的巨人海盗们向自己冲来,谁都会胆寒吧。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是通过把我击倒,来解除珀尔身上的魔法吗?”
“正是这样。”
塞巴斯顿点了点头说道。
此时,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上了那段蜿蜒的楼梯。
…自己要问什么呢?那希伦斯突然想起来了。明明不久前还憋着一肚子问题想要问托艾先生,可现在却被那场打斗击得烟消云散了,一个问题都记不起来了。
就这样,那希伦斯如同操线木偶般,僵硬地跟着塞巴斯顿向上走去。
楼梯的末端,那扇魔法门还在那里伫立着。其目的就是为了给来者一个错误的感觉,让妄图侵入却不知如何的不速之客无法进入。
塞巴斯顿伸出左手,就如抚摸玻璃艺术品一般,温柔地触碰了一下已经粗糙掉色的门板。然后,就像是被打破宁静的水面一般,门上出现了一道道波纹。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走吧。”
“啊?…啊、哇啊!!”
那希伦斯被拉着走向前去,两人就像是故意忽视这扇门的存在一样,向前方理应在门对面的地板踏出了一步。而门,则以没有去拦截他们的身体的方式回应了两人。
——穿过去了。
这里是,校长的办公室。
此时,托艾先生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边优雅地端着茶杯,一边面带微笑地读着今天的报纸。两人的到来,他应是早已料到,所以在看到那希伦斯和塞巴斯顿时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惊讶之情。
“哟嗬,怎么,连门也不敲一下就进来了?”
托艾先生放下了报纸,并摘下了眼镜。
“现在的年轻人,虽然越来越有学问了,可是却在日常礼仪上还有待加强啊。”
“…也许是这样没错,可是,在您设下的那道魔法结界面前,我即便敲门了您这里也未必能听到啊。与其做没必要的动作,我认为还不如直接把您布置的任务完成了。”
塞巴斯顿笑着说道,他浅鞠了一躬。
“如您吩咐的,那希伦斯被带来了。”
“嗯…虽然人带来了,但还是请你先留下来一阵吧,有可能会有需要你协助的地方。”
“了解。”
此时的塞巴斯顿,比起荣光显赫的学生会主席,更像是一个侍从…但,即便这样去理解,也不会有任何违和处。他走到了昨天他在落地窗前站着的地方,就像是那里有着专门为他预留的位置一样。
“那么…”
托艾先生的话,将房间里的一切注意力重新定向到了那希伦斯的身上。
“…先从你这里开始吧。”
“…我、我?”
那希伦斯不禁愣了一下。
“嗯…毕竟,请你来的人是我,而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此时应该有很多想要问的问题吧?既然这样,那么我就应像主人一样来招待客人——客人优先。”
说罢,托艾先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希伦斯呆呆地坐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后方的椅子上。
他什么也没说。
不是什么都不说,而是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到底要问些什么。
“抱歉,我…我现在一时想不出要问什么。”
那希伦斯捂着头,说道。
“这样啊…那么,也不能干等着你想起来,这场谈话即便一秒钟都很宝贵。若你不介意的话,就让我来开始吧。”
“啊啊…嗯…”
对于托艾先生的提议,那希伦斯只能默许。
然后,为了让此处的气氛更舒适一些,一套崭新的茶具随着一声响指后出现在了桌面上。
“今天想喝什么茶?”
“格雷伯爵吧…”
那希伦斯回答道。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格雷伯爵是什么茶,只是偶然间听到别人说过而已。
于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面前的茶杯便都盛满了棕红色的液体。
端起来喝一口,淡淡的茶香中飘着一丝水果的香味,而光是这样即便不加牛奶砂糖也很美味可口了。
但是,即便茶的醇香也不能令那希伦斯的心情平静下来。
“…很久很久的远古时期,当一切还处于混沌和虚无中时,一切都是未知。在微妙的契机之下,光从暗中剥离,然后形成了大海、苍天和陆地。这就是神的第一道祝福:创世纪。从此,时间开始运转、日与夜也开始轮流交替,而——”
“——…请等等!”
那希伦斯打断道。
“…这和我想要知道的东西有关联吗?”
“这我怎么知道呢?”
托艾先生用一种和蔼的口气反问道。
那希伦斯愣住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希伦斯,我想澄清一件事。”
托艾先生说道。
“虽然是我请你来这里的,可是这场交谈的焦点,是你才对吧?我不是神,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所以若你不提问的话,我也只有从零开始讲。”
…
那希伦斯陷入了沉默。
“我们重新来一次吧…请,先从你这里开始吧。”
托艾先生将话重复了一遍。
那希伦斯点了点头,他然后抬起头来。
“…请告诉我:‘睢者’是什么?‘天咏之乐章’又是什么?那份体检报告到底在说什么?!还有、还有…”
他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猛地站了起来。
“…我到底和这有什么关联?!我在这一切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到底还是不是能用过去的常识去认识的自己,我到底是谁————”
少年一口气将心中的所有疑问问了出来。
房间里,三人被一层诡异的沉默包围了起来,除了那希伦斯有节奏的深呼吸声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塞巴斯顿走上前去,将手放在那希伦斯的肩膀上。
“…冷静点,先坐下来吧。”
“…”
那希伦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这不问出来了吗?”
托艾先生笑着说道。
“这就对了,若自己不去把问题问出来,而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期待自己的问题能够被他人解答,一切是不可能有进展的。那希伦斯,你要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疑惑…这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会令你受益匪浅的。…塞巴斯顿,能麻烦你一下吗?”
“好的。”
塞巴斯顿将一个盒子摆在了桌上,这个动作吸引了那希伦斯的注意力。
“…这是。”
然后,一丝恐惧闪过了那希伦斯的双眼。
同样的铁皮盒,昨天在这里也看到过。
…天咏之乐章!
正当那希伦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塞巴斯顿已经将盒子打开了。而看到这一动作的少年,条件反射般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向旁边退了三步。
肉体对痛楚的记忆力是超常的。
那希伦斯惶恐地瞪着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的纸张,但随即注意到了什么…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怎、怎么…?”
他将不知什么时候掩住了耳朵的双手放了下来。
“…我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那希伦斯惊讶地看了看双手,在确定这还是自己的身体之后他重新望向那张天咏之乐章。就如被赋予魔力的蓝宝石一样,天咏之乐章向四周散发着苍穹颜色的光,而这阵微弱的光晕却能捕获任何看到它的人的注意力。
那希伦斯走了过去,他伸手将天咏之乐章从盒中拿出,然后仔细端详了一番…
“…有一种…很熟悉、令人怀旧的感觉。”
他自言自语道。
一旁,托艾先生和塞巴斯顿两人,对那希伦斯这次的反应不但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露出了一副早已预料到一切的笑容。
“果然…和我们的猜测一样啊。”
托艾先生说道。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希伦斯将天咏之乐章放回盒内,问道。
“…为什么我昨天连靠近这玩意儿都不行,然而今天却能够亲手触摸它了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
托艾先生说道,他将起码有一千页厚的《赫尔摩德.梅林——一生的史诗》搬到了一旁。
“…你是一个‘睢者’。”
“…那么,这一切又要如何和‘睢者’联系起来?”
回想之前的对话,那希伦斯继续追问道。
…要继续问下去。如果不去知道的话,自己的存在就会被自己质疑、会被动摇,而唯一寻求答案的方式就只有从托艾先生和塞巴斯顿两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塞巴斯顿在一旁神秘地一笑。
“我想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先生。”
他拿起了天咏之乐章。
“一个优秀的谜题师知道什么时候该揭晓答案。再继续卖弄关子的话,就要失去应有的乐趣了哦。”
“嗯…”
校长以点头的方式默默认可了学生会会长的建议。
“…那么,就实话实说吧。…不过在此之前,那希伦斯,我必须向你道一声歉。”
托艾先生的语气,从和蔼可亲突然变成了万分严肃。
“我昨天向你撒了谎,对不起。”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希伦斯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正如我所言,昨天和你陈述的事实,并不是百分之百真实的…出于各种原因,我在某些地方撒了谎,所以还请你原谅。”
托艾先生说道,然后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歉意。
那希伦斯愣住了。
昨天…昨天自己在这里听到过的一切,都被无条件地当成赤红色的真实来理解了…哪里有错?哪些是谎言?为什么要撒谎?
少年的疑惑毫无保留地从他的表情中流露了出来。
“塞巴斯顿…”
“是的,先生。”
塞巴斯顿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右臂,弹了一个响指。
一瞬间,一道巨大的魔法阵在房间的天花板上展开了,随着其快速的旋转逐渐减慢,另一道镜像的魔法阵也在地板上出现了。两道魔法阵就像是在守护着这个房间一样,慢慢地旋转着。
“…结界铸成——完毕。”
塞巴斯顿说道。
“从此刻开始,房间外的任何人、物将无法观测到房间内的任何东西,包括声音。先生,可以开始了。”
“嗯,谢谢…”
托艾先生然后重新转向那希伦斯。
“…请别见怪,因为这场谈话涉及到的东西是极度机密的,若让闲杂人等…或居心不良之士偷听到,我们就要头痛了。”
那希伦斯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即将被派给,像拯救世界那样高难度任务的特工一样。
…其实,他这种感觉,也不能完全算错。
“…首先,有关于睢者…”
托艾先生说道。
“…睢者,是能够重塑世界的人们。”
“重塑、世界…?”
那希伦斯一头雾水地问道。
“那希伦斯,你能看到…天咏之乐章吗?”
托艾先生问道。
“…嗯。”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准确意思,但那希伦斯还是点了点头。
“我可以看到,此时就在盒中呢。”
“是吗,那你能形容一下它的样子吗?”
“…看起来像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老旧的羊皮纸,但不知为什么,它能够发出一种天蓝色的光,…给人一种它是神明的所有物的感觉,很是温柔但同时又很是神圣。”
“是吗…这样的描写,很生动呢…比当时塞巴斯顿跟我形容的要有意思多了。”
托艾先生点头说道。
“…我看不见。”
“什么?”
“…那希伦斯,我看不见天咏之乐章。只有你们睢者才能看到它。”
“我、我不明白,先生。”
那希伦斯疑惑地说道。
这是什么哲学隐喻吗?什么看不见…它不就在那里吗?盒子的盖子是打开的…只要不是瞎子,谁都可以看得见啊。
“你的身体之所以之前会对天咏之乐章出现排斥反应,是因为你之前没有接触过与自己作为睢者的体质会产生共鸣的东西,而天咏之乐章正是这样的存在。这一次,既然你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天咏之乐章,并使睢者的体质觉醒了,你自然也不再会对它有排斥反应了。”
托艾先生说道。
“天咏之乐章,根据古代的预言记载…是能够对世界进行宣言的存在。预言道,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五张天咏之乐章…而只要得到了所有的天咏之乐章,就能对世界进行自己的宣言…换句话说,只要得到了五张天咏之乐章,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
那希伦斯聚精会神地听着托艾先生的一言一语。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不是吗?是啊,若能实现一个愿望,那该有多好啊——使失去的爱人复活、变成亿万富翁、统治世界、想做什么都可以,再也不用为那逐渐吞噬你自我的欲望而苦恼了。…可是,这并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并喝了一口茶。
“…只有能够看到天咏之乐章的人才能去寻找,而这些人就是出生便有着特殊体质的人们…就如你和塞巴斯顿一样。其余的人,不论再怎么锻炼、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变强,也永远无法得到睢者能够看到天咏之乐章的能力。”
那希伦斯不禁联想到了昨天自己的体检报告。
——‘∞,艾柯萨-2’
神话中的吞尾蛇以及代表其囊括世界的无穷之力的符号——莫比雅斯之环 通过这样的解释,就像是在讽刺那些无法达到睢者的境界的人们一样…世界是不公平的,而在那符号之后的艾柯萨-2的字样无情地将这一事实陈述了出来。
“…所以这才是我们需要你的原因。”
托艾先生说道。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寻宝器’了吗?”
那希伦斯冷冷地说道,他对自己被这样定义而感到了少许的不满。他向塞巴斯顿瞄了几眼。
“你好像误会了,那希伦斯…你的意思是,我们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去寻找这些天咏之乐章的吗?”
“难道不是吗?”
那希伦斯耸了耸肩、撇了撇嘴角。
“将有着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这五件乐章聚集起来,总不会是为了用它们来做什么慈善事业吧?”
…第五大罪:贪欲,完美地成为了这里的反例。
“…原来如此,看来你还真的是误会了呢。”
托艾先生收回了准备拿起茶杯的手。
“那希伦斯,你真的以为世界上有免费的午餐吗?”
“…许愿这种东西,不就是擦擦神灯然后告诉里面任你差遣的精灵你的愿望吗?这顶多算是废废口舌的功夫。”
“不,不是哦。使用魔法就必须要付出相对应的魔力,发动炼金术也需要遵守等价交换的守则——没有付出并单单指望回报是不可能的。在这里,天咏的乐章也一样…若人类无法满足它,你认为,它要如何执行被许下的愿呢?”
“…我不知道。”
那希伦斯说道。
对人类而言,最宝贵的东西,除了自己的生命、财产和权力之外,就是那号称为世界上第一元素的东西——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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