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张思文。”
“年龄。”
“29。”
“职业。”
“程序员。”
……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问一答，让张思文觉得应该是自己推了那个人一把才对。明明自己只是在天台上抽了根烟而已。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坐在那个电视里才会出现的凳子上，被人铐着手脚那样的一问一答。眼前放着一个纸杯，里面的茶还冒着热气。
这是一间很小的会议室，张思文就和一名警官坐在里面。他一根接着一根得吸着烟，那位警官并不介意。不管是谁，亲身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一定也会这样的。
“你当时在天台做什么？”
“我只是上去抽了根烟。”
“那你为什么要在报警的时候说，自己没能救他？”
张思文没有回答，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想说点什么。那句话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位警官并没有打算再问出点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眼前的笔记本转了个方向，推到了张思文的眼前。
“那里，有很多互联网公司。我们都是做外包的，所以，压力其实很大。但是，没有人会想过用这样的方式来逃出去。就算真的想要逃出去，也是攒够了钱，然后离开那里，回老家找个更加安稳的工作去做。”
警官迟疑了一下，但是没有将张思文刚才说的话记录下来。他只是坐在那里，打算默默听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话。
“他根本没必要选择从那里跳下去，我也没有杀人。我只是加班累了，想要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抽根烟而已。就是这么简单，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啊。”
“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我们知道不是你。”警官说到，“现场的铁丝护栏网其实已经很旧了，加上我们还发现了一把压力剪，刃口上有铁锈。而且，在那个上面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纹。你能第一时间报警，这一点做得很好。”
“那么那个人……”张思文刚想问点什么，但是停了下来，“想想也是，50层高的楼，就那么跳下去了，能留个完整的样子真的就不错了。”
“你先休息下吧，你公司的领导一会就会来接你的。”警官说到。
“这样啊……”张思文拿起笔，在笔录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感谢您配合我们的调查，张先生。”警官收起张思文眼前的笔记本，站起身和张思文握了下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张思文坐在那里，依旧是吸着烟。只是此刻的他，从来没觉得周围会这样的安静。就像是，那个镜子里的黑影，还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会看到那个黑色的影子呢？也许只是自己太累了吧？不然也不会出现幻觉之类的东西。
张思文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他只觉得有点累了。从离开公司，到现在，前前后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至少，现在天应该已经亮了才对。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也的确是这样。现在天已经亮了。说真的，自己现在的状况，完全就是睡不着啊。
昨晚他跟着警察离开写字楼的时候，楼下只有一辆救护车和两辆警车。他并没有出于好奇而去看救护车哪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也不想知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可好奇的，看一眼只会徒增自己的心理阴影。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这时，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张思文，然后坐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张思文？”他开口问到。
“是我。您是……老板！”张思文看到眼前的中年人，想要站起身。
“别激动。”中年人抬手压在了张思文的肩膀上，“我是你老板，但是，直白的说，我对你没什么印象。”
张思文没有回应，只是苦笑了一下。是啊，他们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公司，但是，自己也绝不是什么角色。老板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算了，走吧。”中年人站起身。
张思文跟着他站起身，然后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接着，跟着眼前的这位老板走了出去。说起来除了公司年会上，他也是很少见到老板的。
以前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而已，但是，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到他，突然觉着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岁的样子。
离开了警察局，他们走到了一辆豪华的SUV旁边。老板只是按动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车门便打开了。
两人坐在车上，系好安全带后，便离开了警察局的大院。车子在遇到一个超长的红灯后，停了下来。
“你来公司几年了？”老板看着眼前的红灯，开口问到。
“五年了。”张思文回答到。
“嗯。”老板点点头，“老员工了啊。平时工作压力大吗？”
“还好。”张思文回答到，“不算是很大。”
“有女朋友了吗？”老板继续开口问到。
“我觉得，还是多为公司做些事情比较好。”张思文回答到，“所以，也就没有找女朋友。”
“这样啊……”老板开口说到。他对于这样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只是想要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罢了。
“这个给你。”老板拿起挡风玻璃下的一个信封，递给了张思文。
“这是？”张思文接过了信封，看到里面两扎红色的人民币后，愣住了。
“我送你回公司，去把手里的工作交接一下。”老板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电子烟吸了起来，“然后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些钱，你好好拿着，昨晚的事情，你就当完全没有发生过。”
看着这两扎钱，张思文人傻了。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烫手？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老板，这钱我不能收。”张思文说到，“工作我会好好做的，昨晚的事情，我也会完全烂在肚子里的。老板，请您网开一面，让我留在公司吧。我顶得住压力……不！我没有什么压力！现在的工作很轻松，一点压力都没有。真的，老板……”
老板只是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叹了口气。加班这件事，对于他手下的这些员工来说，简直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昨晚的事一出，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了。
他不想节外生枝，把自己和自己的公司也搭进去。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算是公司里加班时间最长的员工之一了。”老板吸了一口电子烟说到，“而且，很多棘手的工作都要交给才能解决。所以，我想给你放个假，时间不长，也就半个月。这两万，你拿着，算是对你经历昨晚那件事的精神补偿。”
“那……老板，我的工作……”张思文试探着问到。
“你先去休息，休假结束前，我会去见你和你谈谈工作的事情的。”老板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张思文，“休假的地方，你打名片上的电话。什么都会给你安排好的，你只管去就行了。”
张思文听到老板的话后，突然明白了。也是，自己现在自然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至少，这五年来累积的疲劳，也需要好好的释放一下了。
“我明白了，老板。谢谢老板。”张思文靠在了座椅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回到公司后，他并没有和他人有什么交谈。只是，口袋里的那两万块钱，让他觉得踏实了不少。还好现在是秋季入冬的季节，相对厚实的衣服里面可以放下这笔钱，这样也不会让人其他人看到那个信封。
柳全生看到交接完工作后就离开公司的张思文，并没有打听什么。沉默是金，他只是默默地目送走了这位能和他正常交流的同期。
希望他还能回来吧。柳全生想着，便继续写着手里的代码。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可能真的过于恐怖了。
如果一个人突然就在自己的面前跳楼了，自己也一定会交接掉手里的工作，然后写好辞职信离开公司的。
就算不离开公司，也会选择先离开公司回老家修养一段时间后，再离开公司做一些别的事情了。
不过，还好那个跳楼自杀的并不是自己公司的人，不然恐怕所有人都要丢了饭碗了。就算不丢了饭碗，也会开始鸡犬不宁，最后公司倒闭什么的。
虽然这么想的确有些不怎么人道，但是，这就是现实。大家这么拼命的工作，都是为了吃一口饭而已，都是为了搏一个机会，最后飞黄腾达。
张思文离开公司，并没有着急回家。他拎着手里的大包，换乘了几站后，去到了一个离自己家很远的银行，将手里的两万存了起来。
等回到家里以后，他躺在了床上，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喂！您好。”
“您好。”
“您是张思文先生吧？滕总已经和我说了。明天早上，我们会派车到您家楼下接您的，您只管带上您需要的东西就好。其他东西，我们会给您安排好的，包括您的衣物。那么，就这样，明天早上我们会和您联系的。”
听着电话被挂断后，张思文有点懵了。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去操心什么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他明白，这样的休假能越早安排越好，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反倒不怎么好。
好困啊……张思文打了一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睛，脱掉衣服便钻进被窝呼呼大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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