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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日上午, 理佐佐和简诗齐按计划去了纪氏公馆。
纪氏公馆在滨河路上, 是沿河而建的一座老式洋房，朱红与青灰的砖石经受多年风雨洗礼已然斑驳褪色, 门廊与窗沿的雕花也早已模糊不清, 背阳面恣意蔓生的喜阴植物如同暗暗蚕食着房屋的怪物, 小院前的两扇大铁门扭曲地歪斜着，起不到任何屏障的作用, 整座洋房虽沐浴在阳光下, 却仍然散发着一种寒凉阴森的气息，那砖缝瓦隙中似乎都在隐隐约约地向外透着黑气, 但是定睛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两人此时都是开启着阴阳眼的状态, 理佐佐拽拽简诗齐, 问：“你觉不觉得整座房子好像都在冒阴气。”
“觉得，不是错觉。”简诗齐肯定道。
能被传说成本市十大闹鬼地的地方，里面肯定不简单，理佐佐站在院门口看了会儿, 从书包里翻出一个装得满满的小塑料袋。
显然是有备而来！
简诗齐探头一看：“大米？”
“是糯米。”理佐佐解开袋口抓了一小把糯米攥在手里, 一本正经道, “我爷爷的记事本上写的，糯米有一些净化负面能量的效用，可以辟邪，虽然效果和正经的驱鬼法术比不了，但好在方便，遇到厉鬼的话朝他撒过去能挡一挡。”说着, 理佐佐把塑料袋朝简诗齐的方向递了递，“你也抓一把防身，万一里面的鬼不友好呢。”
“你撒这个就行了。”简诗齐弯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肌肉，“姐用物理攻击。”
我女朋友也太油腻了吧！？理佐佐暗自吐槽。
根据爷爷记事本上的记载，真正的厉鬼由于能量异常强烈，所以是可以与物质世界互相产生少许影响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怨恨极重的厉鬼能伤害到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
“好。”理佐佐无比自然地把自己的书包背回简诗齐肩上。
理小姐的小书童！
简诗齐看看理佐佐一手攥着糯米一手拎着糯米袋子，还一脸严肃的小模样，静了片刻，不知是被戳中了哪根神经，忽然嗤地笑了起来，而且还越笑越厉害，连肩膀都在抖。
理佐佐眯起眼睛盯她：“喂。”
简诗齐笑得更欢了。
“你笑什么啊。”理佐佐脸被笑得微微泛红，两只手都被占着，干脆一头撞进简诗齐怀里，用脑袋用力顶着她胸口蹭了两下以示不满。
“我笑你，”简诗齐吸了口气，平静下来，唇角愉悦地翘着，“用糯米当武器，真不愧是小粘糕。”
制作粘糕的原材料不就是糯米么，可以说是非常应景了。
理佐佐：“……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诗齐被自己脑内的幻想萌得心底一片酥软，捧着理佐佐的脸狠狠亲了几口还不够，目光灼热宛如变态道：“你说，‘我是小粘糕’。”
“有没有点正事儿。”理佐佐一阵无语，“我们先进去，出来再说。”
“不说不进。”简诗齐冷酷道。
理佐佐纠结了片刻，只好攥着一把糯米子弹羞耻地小声重复道：“我是小粘糕。”
简诗齐被萌傻了，定了定神，心满意足道：“乖，我们走。”
两人从大门歪斜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洋房的正门仍然是锁着的，简诗齐带理佐佐转了一圈，找到自己当年和小伙伴们砸坏的窗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扇窗仍是坏的，边边角角生满了幽绿的青苔，理佐佐跟着简诗齐，灵巧地翻了进去，落地时脚下糟烂的地板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吱呀声。
这里是一间客厅，房间正中有一张脏兮兮的旧沙发，不知是不是两人进屋的声音惊动了游荡在这里的主人，一个男鬼提线木偶般飘飘悠悠地穿墙而过，带着满脸失魂落魄的神情跌坐在沙发上，他看上去大约有四五十岁，如果抛开那一脸惨白的死相以及胡子拉碴的邋遢感，单说五官的话，年轻时应该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他穿一件红色的西装，似乎根本没看见理佐佐和简诗齐，也是一副怨念深重、神志不清的样子，嘴里含糊地反复念叨着：“我们堂堂纪家，怎么可能让小姐嫁给女人……伤风败俗……我们的脸要往哪搁……”
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车轱辘话来回说，看起来像是这个家的主人。
这个鬼显然沟通不能，简诗齐走在前面，一手向后伸着牵住理佐佐，踏着不断吱呀作响的地板走向下一个房间……
这洋房的一楼是餐厅客厅洗衣房和佣人房，二楼是主人的卧室与书房之类，两人将这些房间挨个进了一遍，看见了大约十来个鬼，什么样的都有，书房里的那个看起来像是这家的老爷，其他房间里分布着几个穿着短卦布鞋剃着平头的家丁……他们看上去都没有特别明显的外伤，但皆是一副怨念深重的样子，带着一脸茫然的怨念徘徊在生前经常活动的地方，嘴里反复地念叨着自己的几句话，沟通不能，一个个活像游戏里的NPC。
“去地下室看看吧？”理佐佐道，她记得简诗齐说过地下室有一台钢琴。
“走。”简诗齐点点头。
她刚一转身，两人脚下的方向便传来几声模糊的钢琴响，在这琴声响起的一瞬间，刚刚还平静地徘徊在理佐佐身边的一个家丁鬼忽然嗷地尖叫了一声，随即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一样，踉跄着连退了几步，畏畏缩缩地蜷在墙角，浑身颤抖着双手抱头，嘶声道：“别、别杀我！我只是拿钱办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找老爷夫人去！”
理佐佐和简诗齐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一同往地下室走去，那钢琴声还在响着，依稀是一段成形的旋律，但弹琴的人手法似乎相当生涩笨拙，反复地错音重弹，把好好的一段旋律弹得七零八落。理佐佐听得心头一阵焦躁，一口闷气吊在嗓子眼里，都恨不得冲过去替他弹一遍。
两人走下楼梯，听声音，眼前一小段廊道的转角后应该就是那台钢琴了，简诗齐压低声音道：“亲爱的，弹琴的这个搞不好就是纪月，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理佐佐咽了咽口水，抓紧了手里的糯米，严肃道：“做好了，她要是想害人，我就朝她洒糯米，然后你马上关掉阴气连接。”
关掉共阴的连接后简诗齐就会瞬间变回阳气体质，以她的阳气强盛程度，就算是厉鬼大约也不敢碰她。
“好。”简诗齐应了。
两人一起迈过廊道尽头的转角，理佐佐抬眼朝琴声来源望去，触目是一片不详的紫黑，墙壁上、地面上、那台钢琴上……到处都是干涸发黑的血，不知道是视觉冲击太强烈而产生的错觉，还是厉鬼能量强烈所致，理佐佐感觉自己真的能闻到一股甜腻与恶臭混合的腥气。琴凳上坐着一个女人，从理佐佐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这人可能是个学钢琴没多久的新手，她上半身微微向前倾着，费力地辨认着眼前的乐谱，她的手指按在五线谱上一条线一条线地数着，而那只手是完好无缺的。
她数出了正确的音符，低头笨拙地敲几个音，然后又抬头看谱。
理佐佐轻轻咳了一声，试探地叫道：“纪月？”
女人的背影微微一颤。
她的头飞快朝理佐佐拧了过去，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身体却纹丝未动。
理佐佐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惊得一哆嗦，怂哒哒地往简诗齐身上一粘。
琴凳上坐着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大约二十出头点，两枚黑得骇人的眼睛嵌在那张石膏一样冷硬惨白的脸上，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婚纱，剪裁和设计十分古典，似乎是几十年前所风靡的“西洋款式”，只是那前胸金丝绣刺的图样大部分都被污血掩盖了。
理佐佐惊骇之中还没忘了小声给简诗齐科普：“爷爷的记事本上记了，在晚上11点到1点之间穿着一身大红色流血而死的人，化成的厉鬼会比一般的厉鬼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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