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未都你昨天还撞到方晓晓了？”
“额……是啊，我不都说了么……”
面对卢申用以强调的问句，林未都尴尬地挠挠头。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同一天连撞两个人，尤其和陈可卿，还撞了两次……，如果算上今天在蛋糕店门口的话是三次。
而更戏剧性的是，被撞倒的两个女孩此刻都坐在他的面前。
“天呐~我也好想撞到女孩啊！”
“你出去最好撞到树，要么就是被车撞，撞到女孩只会被当蓄谋已久的流氓。”
陈芊慧丝毫不留情地批驳了卢申的白日妄想。虽然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但这种桃花与做梦无异。
“不过确实很巧……，没想到昨天撞到的就是新社员。”林未都看向了方晓晓。
“那你还是多出去撞撞，多撞几个人咱们社团也能人丁兴旺了！”
卢申看样子是打定了决心在新人面前建立自己搞笑角色的形象，但林未都没理他这一句玩笑，而是对着方晓晓接着说道：“我就说声音和脸有点眼熟呢，昨天就见到了。”
“额，原来你只有昨天见过我吗？”
“嗯？要不然呢？”
“其实我和你是同专业的哦~”
“……哦！”
“还是同级的哦~”
“……哦？”
“我在二班，和你们一班经常合班上课的哦~”
“这样啊……”林未都一脸若有所思。
“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太起眼，但还是有被你的反应伤到诶……”
话是这样说，方晓晓脸上仍然不见波澜，她似乎有一种在高兴和不高兴的时候都能摆同一张脸的超能力。
自称不起眼的方晓晓好像披着一种弱存在感的气场，像某种隐身技术一样。但仔细看看的话，她其实是个蛮可爱的女孩。
当然，要和陈可卿比较的话这种可爱就显得十分普通了，而相对的，她的身材又在陈可卿之上，该有曲线的地方会勾勒出称得上曼妙的曲线，该起海拔的地方也会有着算是有料的海拔。但这种有料是在陈芊慧之下，打个比方，陈芊慧如果是华山的话，方晓晓就是泰山，至于陈可卿嘛……她只能算丘。
简单来讲，就是身材和身高介于陈芊慧和陈可卿之间，卡在了一个平均点的位置，放在人海里既不会被完全淹没又无法很快地辨认出来。
比一般女生要细腻和白嫩一些的皮肤，脸上是称得上精致的五官，还有不错的衣品，连同身材和身高共同构成的漂亮可爱，不知道是怎样隐藏在名为普通的气息里，让人只能可惜地在所有表示赞美的形容词前面都要加一个“有点儿”、而又要在形容词之后加一个“吧”才能说的出口。
实在要说的话，就是不起眼……换句话的话就是没有存在感。
每个人总有自己独特的地方，丑也好美也罢，双马尾或者黑长直，浓妆或者素颜，时尚到夸张或者土到极致，又或者普通到出头的地步……但方晓晓不是，她连普通都是普通的地步，什么都是刚刚好。
还不错加上真可惜，再加上百分之二十的弱气场，搅拌一下就是方晓晓。
“不好意思……
……不过嘛，都一样的，我也一直很不起眼。”林未都只好尴尬地打着圆场。
“且先不说你‘我也很不起眼’这句话对我的二次伤害，林未都同学你根本没有那么不起眼的好吧~”连这样的吐槽都是以和刚刚分毫不差的平和表情作出，方晓晓此时简直像一个无感情朗读出翻译内容的ai。
唯一的不同点是，她还拥有着名叫平和的感情和语气。
“我也这么觉得！”
陈可卿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但很快就遭受到来自林未都的疑惑眼神。
“你不是完全不认识我的吗？”
陈可卿心想你可一点都不普通，哪有不起眼的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人打嘴仗还被扇了一巴掌的啊。
于是她撅起小嘴，“那也不影响我这么觉得！”，说话的时候脑袋里他翻墙的样子和舌战李潇雨的场面正在循环播放。
“林未都同学你经常会坐在中间一排靠窗的座位，然后总是上课不到十分钟就趴下睡觉。而关于这件事班里好多女生都在私底下讨论过哦~”
“额……”林未都有点尴尬。
而与方晓晓的震惊不同，卢申和陈芊慧都是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这是他们老油子才会有的默契。
方晓晓紧接着又补充道：“尤其在上次你被老师大声叫了五六次才醒过来，在那之后，班上的女生们在吃饭的时候都还在谈你！”
在林未都心里，方晓晓此时简直像一个冷面判官，不对，判官的冷面是横眉怒目，方晓晓单纯只是无表情。
或者说那是一种走在路上的同时一半还走着神，不哭不笑又不喜不怒的无味又自然的表情，再换句话来讲就是……普通的、正常的、无情绪流露的自然表情。
被宣读了罪状的林未都尴尬地瞥着坐在旁边的陈可卿，后者已经从震惊变成了窃笑。
“哈哈哈嘟嘟你就这么上课的啊！”
这么一句称谓的改换却让另外几人都作出了反应，也让尴尬发生了转移。
首当其冲的就是卢申，那副表情上清清楚楚写着：“你什么时候和可卿关系这么好了？怎么叫你叫的这么亲昵？”
实际上他也这么问了出来。
方晓晓单纯只是因为又一次听到这个还蛮可爱的昵称而侧目过来，但陈芊慧可不一样。
她简直像一个偶然间翻到孩子包里情书的母亲，满脸慈爱又饶有趣味地在陈可卿和林未都两人之间来回看。
陈可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羞耻，连忙挥手加摇头，还边越描越黑地解释。
“啊啊……啊这个……那个……不是……我只是……叫……顺口了！”
“顺口了？也就是说之前常常叫咯？”
陈可卿的脸红得简直像喝了假酒，手更加用力去挥，嘴巴却因为用力的缘故越发的不灵光。“不……不不是这样……我……我我……是芊慧学姐你一直这么叫……我……我听多了才叫顺口了的！”
“好好，怪我怪我”陈芊慧右手肘架在桌面上，右手则托着自己那张正露出姨母笑的脸蛋。
这一下陈可卿更羞得无法自已，只好扭过头去看林未都。
其他人也都顺着陈可卿的目光看向林未都。
而被看的这位却只是一边盯着手里的咖啡罐一边随意把玩着，全然当没看见。
林未都当然不可能没看见，只是伪装而已。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摆脱尴尬的方法，在餐厅里陈可卿说要称呼他嘟嘟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方法，以及这个尴尬的场面。
但不得不说陈芊慧就是足够善解人意，眼见着气氛卡在尴尬的沉默中逐渐冰冻，陈芊慧立马收起来刚刚的姨母笑容。
正襟危坐之后轻咳两声，卢申听到咳咳又插了一句“咳嗽怎么又犯了”的吐槽，陈芊慧没搭理她而是严肃开口：“好了，该开会了。”
几个人立刻坐好，就连卢申都非常配合地端正了坐姿，还打开了笔记本佯作记录会议内容的样子。
“也不是什么多正式的会议，不用记！”
“报告陈社长，我只是想画火柴人！”
陈芊慧狠狠剜了他一眼，“那你还是记录一下吧。”
卢申一激灵之后竟然敬了一礼，那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学生式的不标准”军礼，俨然是他军训一个月学到的看家本领。
“主要是想讨论一下可卿的事情，我觉得就这么没头绪地乱逛意义不大，讨论一下找找原因和可行的办法效率更高。”说着陈芊慧看了陈可卿一眼，“而且……时间也不能说宽裕吧……可卿已经一整晚没睡了。”
陈可卿低下了头，她也很清楚这个事实或者说现实。
她能几天不睡觉？今天忙活了一天却毫无进展，在进度方面甚至可以说是倒退，不仅没有重回圈子里，甚至还完全打响了和她们之间的战争。
但这也不能怪林未都，从她的蛋糕掉在地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东西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也不是点头哈腰就能解决的。
从一开始就是无解，或者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解决方案。
想到这里陈可卿目光有些涣散，心里也突然席卷来一股疲惫感，她真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
陈可卿久久没有回应，陈芊慧只好把目光投向林未都，林未都轻轻地开口道：“总之就是今天白费了一天工夫，而且……和那几个人是无解的状态。”
“有点严峻啊……”卢申看样子也很认真地在担心。
“要不然我再和可卿去试一次？都是女孩子的话应该会好一点吧……”
“按理讲是这样，但我觉得不管换谁去结果都是一样……更何况，现在和他们的情况更糟了……”
“这样的吗……”
“嗯……怪我，当时有点只顾口嗨了……”林未都懊恼地扶着自己的脑门。
陈可卿却突然一下子抬起脑袋，相当严肃地对着林未都开口道：“不怪你！”
林未都有点被吓一跳，呆呆地看着她。
此刻相当认真的小脸上，那双英气的眉毛正横在微微缩起来的眼睛上面。
愣住的时候又是强调的一句“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啊……嗯……”林未都没有否认，“要不然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用药也得对症，关键就在于我们根本不知道原因在哪里。”
卢申点出来的症结让大家一时有些沉默。
很关键也很致命。
“有没有可能……”卢申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就是……陈可卿再换一个舞团加入就好了？”
“但是和她们之间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吧？”
“那个……”
“这叫换个思路想问题，曲线救国！”
“额……那个……”
“就事论事啊，和她们的问题就是没解决啊。”陈芊慧也表示了不赞同。
“那个……那个啊……”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在意另一件事……卢申学长你可以帮我查查吗？”林未都指的自然是之前和陈可卿提到过的她们造谣的事情。
“那个……可以听我说一句吗？！”从七行前就在试图插嘴说着“那个那个”的那个声音这次加了分贝，也正因此才终于被人注意到。
众人皆停下来看向她，眼神里都是一致的茫然，好像在说“啊，你哪位？”的那种惘然。
“噢……忘了晓晓了，抱歉抱歉……”陈芊慧最早反应过来，迅速双手合掌以示抱歉。
其他人才似恍然大悟。
这个名叫方晓晓的女孩，从讨论开始就没插上话，然后还彻底被淹没在自己的低存在感里。
她的隐身性能在此时得到了完美的应用。
作为社团的二把手，卢申不好意思地作出补救：“那晓晓你说说你的意见吧。”
方晓晓于是得以不慌不忙地开口，
却说出了让大家都大跌眼镜的几个字。
她说：
“那个……我是想问，你们在讨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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