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虚界·光影（基态）
我的名字，是李运龙。或者说，这个虚界的“玖门恶”。
我知道我已经死去，我只是代表“我”自己强烈情感的一个化身而已，从这层意义上而言，我甚至连“我”自己的灵魂都算不上，最多只是“我”灵魂的一块残片罢了。
我知道我身为玖门恶的命运——被化身为“刑”的术师们杀死，借由我的死亡虚界将会失去活性固化建立能稳定传输虚能的虚界通道，完成灭活。
我很满意这样的结局，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此世遗弃之地，一个有罪的灵魂将逝去。曾经。
但这样真的够了吗？不知何时我如此想到。
死亡，真的是一切的终结吗？
我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可这个世界上既然存在我这样的存在，就无法保证被灭活是否能让我真的离开。如果被灭活只是永世囚禁的另一个代名词，那我又有什么必要为自己再更换一个牢笼呢？
所以，我想要找到，救赎自己的方法。
说起来，你听说过世界线理论吗？这个理论认为世界存在无限的可能性，而不同的可能性会衍生出无数相似的平行世界。我有时会想这么多的虚界，会不会有一个规则将它们联系起来，或者说，我们是否就像从主世界衍生出来的无数平行世界，被纤细的丝线捆缚在主世界上，
而你们前来灭活的行为，就是从主世界前往平行世界呢？
所以，我开始寻找那根将我们联系起来的“丝”。
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不幸的是，线的那一端并不是我们的世界。
我面见一个未知的，无比强大的存在。
……最终，我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永远失去了意识，永远被这个世界放逐，永远的消失了。
本该如此。
而现在我却被迫又回到这里。
“给我个解释吧，少年。”
“当点数化为负数时，世界会颠倒一切的规则。”那个少年语气惬意，仿佛他并不是在和这个世界唯一的掌控者说话，而只是在同林间湖畔一起钓鱼的老友聊天，“照耀的将会沉寂，坚定的将会虚浮，高处的将会陨落，而存在的将会消失。所以当点数为负时，并不是这个世界想要杀死我，仅仅只是按照世界的规则，我必须不存在于这个颠倒的世界。”
“但这里有一个悖论，那就是‘这个世界为何在颠倒之后仍然存在？’。打个比方，一个罐头，同时具有‘封闭’和‘存在’两种属性，颠倒的话就该是‘敞开’和‘消失’这两个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的属性。”
“也就是说，正如罐头不能在消失的同时敞开一样，这里的一切应当都有且只有一个属性发生了颠倒。”
少年亮出雪白的银牙，晶莹的样子有如毛刷，正要扫去一切笼罩在此的阴霾。
“是，是由‘存在’这一属性转为‘消失’。”
少年指着枪尖上那个惊慌失措的家伙，微笑道。
“而你，是由‘消失’转为‘存在’。”
意思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的意思吗。
也是，如果我真的消失了的话，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还继续存在呢。
说到底，它是因我而生的世界。
还真是可笑，到头来，我还是落得和最开始一样的结局。
“喂，少年，我要死了。”我看着刑手中紧握的长枪，缓缓道。
“没法松开，一旦我的手离开这柄枪，世界就会判定攻击结束，13倍数的无距追杀规则将无效。我将被这个世界消灭。”
“我是说，趁着我还没死，有问题就快点问吧，慢了，就没有机会了。”我抚摸着空虚的腹腔，缓缓道。
“你死亡的真相，是那位‘兹陀罗’，对吧？”
生于术师家族，却没有半点术师资质，得不到圣遗物认可的他被家族囚禁。然后，因饥渴和绝望诞生的恶魔吞噬了整个家族。而邪神兹陀罗发现了这一切，将邪神的力量烙印在他的灵魂上，从此化为神明的傀儡。
之后是长达数年的流浪生活，终于遇到愿意帮助他，呵护他的人。但哪怕这时，他依旧没有摆脱邪神的控制，只能依靠魂念压制体内的服从欲望。魂念来源于人类的精神，而抵制这份侵蚀的过程无疑让他变得更加脆弱。
直到，临界点终于到来。
一次重大的失败，一次再也无法挽回的失败，他止步于一价术师。
他无法接受。
换谁又能接受自己努力的一切只是个笑话呢？
所以，他寻求了恶魔的帮助。
那时的他是否想到，虽然恶魔没有向他寻求代价，但他的内心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
或者说，多年前，这颗种子就已经被种下了。之后的一切都只是培养它的过程而已。
从他第一次向恶魔寻求帮助开始，他就无可挽留的向着恶魔的方向堕落而去。
我不知道菲利普是否会对这样一个故事满意，他想要从李运龙嘴里知道的，一定是有关当初审判会议的秘密，一个能颠倒总裁会权威的绝佳情报。
可这里没有那种东西，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被生活折磨的太早老去的孩子。
他始终和最开始一样，从来没有长大过。在他看来，只要向人撒娇，就一定会得到帮助，只要摆出弱态，就一定会有所得到。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喂，少年，你问完了吗？”我这样询问着他。
他摇摇头，但我知道他还有没问出来的东西。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为什么当年，我会从界塔偷出那本《万言之书》……”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双眼就有些昏沉了啊。
看来，我真的要死了。
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威严的身影。
黄昏下的房间里，微暖的日光斜斜照在泛黄的书页上。我吞了口唾液，喉间咕咚作响。
“老师……”
被呼唤的身影苍老，书页在轻风吹拂下发出“哗哗”的响声，他背对着，摩挲着案几上的黑木狮兽。岁月静好。
一如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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