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英雄
流淌而出的赤色鲜血，遍撒这片大地。
“****……”
人群的声音在安希耳中只剩余一片模糊。但这不怪她，当视野都已被摧毁过半的时候，又有谁能冷静下来聆听人群的声音呢？
下意思用手擦去眼边的血迹，火辣的痛感仿佛透过骨髓传来。
哦，看来刚才咏唱的时候还是炸到自己了啊……
“****，****？”
他们在说什么，她并不知道，但那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理想中枢’，展开。“
淡蓝色网格向着无限的远方展开，翻叠出被监察器械所严密掌控着的学院景象。
【Insufficient permissions！Insufficient permissions！Insufficient permissions！】
”吵死了。“
无视着被红光覆盖的光幕，她的视线集中到最中央的屏像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样子啊，我来晚了。
【Insufficient permissions！Insufficient permissions！Insufficient permissions！】
光幕破碎，少女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份力量。
在最后的一刻，身体传来托举的感受。
——是谁……
所以她抬头看去。
所以她看见苍远的青天，以及飞扬的青白色发丝。
”安希，欢迎回家。“
某个很温柔，很苍老的声音如是说道。
所以她安心睡去，一如过去的每一次。
（及时时轨倒带中……）
五分钟前，月光小径。
”喔，你来了，小子。“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个老头就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宋忠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一串怀表，摔碎在地。
”你一定等了很久吧，老头。“
苍青的风刃挥起，在双手之间凝聚着。
不知为何，总觉得手腕充满了力量。
”——等我来杀死你。“
一如既往的，那个家伙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罡风在手间汇聚，耳畔能听到咆哮的风压。
说起来，以前似乎有人提起过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方式。
一个是直接走过去，另一个是什么呢……
”斩杀，无效。“
他呢喃着。
”连击，无效。“
”钝击，无效。“
”……“
”隐形，无效。“
”骗杀，无效。“
”……全部的攻击手段，通通无效。“
嘴角颤抖着，那尚未结痂的裂口隐隐作痛。
可我偏偏要笑。
殷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淌，将那枯紫的嘴唇染成告死的血色。
”答案很简单，不是吗？“
舞台上的小丑如此逼问着，鲜血的红妆是他的装扮，无人的剧场是他的舞台。
所以，小丑，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来也！“
狰狞之长剑因风而动，咆哮挥舞而鲜血沸腾。
大地留下深刻的痕迹，尖利的风声耳畔喧嚣。
那是舞台滑稽的丑角，那是自私自利的英雄。
他高呼着，他呐喊着。
那高呼咆哮着，向着比无限更远的方向而去。
眼睑被割裂，流出赤红的血液。
然而口中的呼喊却愈加猛烈——
“——我来也！！！！！！！！！！！！！！！！！！！”
“噗嗤。”
世界，安静了下来。
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又仿佛什么都发生过一样。
“……你……干了什么……”
剑刃从胸口穿出的老者呕出一滩浓血，那曾经亮银的苍发被涂抹上暗色的灰红。
“……怎么样，在下就是想看到你这个表情啊！”
脸上是兴奋的潮红，瘀血扭曲成狰狞的形状，仿佛异形。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他，不是！”
老头的眼中，倒映出面前的情景——
扭曲的疯笑少年。
鲜血淋漓的胸口。
以及，从他胸口穿出的剑刃。
“同归于尽！怎么样，是同归于尽啊！在下问你啊，这样的招数如何啊！同归于尽！”
“不对，不对啊，不可能，不可能有人看穿的啊——”
“难道你觉得很隐蔽吗？邪神的虫子。”
——不可能是这么感觉的吧。“宋忠”的眼中仿佛写着这样的文字。
“不过是简单的伤害互换而已，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把别人对自己的伤害转移到别人身上，自己却不知道会被他人的伤害所牵连，这样的观点，不觉得太傲慢了吗？”
“宋忠”这么说着，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剑从身体中推出。
老头惊恐地看着他，但直到剑身被完全推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从少年的身体中流出。
“你……这个怪物啊！”
“怪物，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呢。不过，我拥有我自己的名字。”
少年掀起他的刘海，狰狞血迹之下，那双明亮的双眼饱含嗤笑。
“通识名为【W】，是全天下最好的侍者。”
“记住在下的名字，然后去死吧，‘身为人类的李运龙’。”
下一瞬，世界如玻璃撑出裂痕，转瞬之间龟裂成灰。
……
【界塔密录：无我境界】
【舍弃全部机能，只在乎其中一个特性的阵法。】
【也许是攻击特化，也许是防御特化，又或者是“幻术特化”。】
【被晨光学派所摒弃的幻术派系，也许在这门邪道的协助下会愈加诡异。】
……
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也听不见。
五感如同陷入泥浆之中，连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感知这一点都无法意识到。
……但是，有什么隐约的声音，穿过了泥浆，穿过了视野。
“我从未相信过命运，却逃不过上天的偶线。”灰暗的男声。
……这个声音，是战法指导的安东尼大叔……
视野中，黑暗仿佛弱了一丝。
“长夜尚未燃尽，我愿做此界唯一的薪火。”决意的男声。
那个说大话的家伙……雷必达。
耳畔里，仿佛听到黑暗破裂。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愿为正义而前行。”奋力的男声。
最后见到庞培大叔的时候，他是笑着的。
鼻腔里，阴暗的气味在消散。
“在那之后，我不愿在做麻木不仁的屠夫，只想当一个为后辈铺路的清道夫。”温暖的女声。
凯撒小姐……
眼眶中，酸涩的感受弥漫开。
“喂，少年。”
看见一扇门扉，里面透出白色的光辉。
那个稚嫩脸的青年坐在木椅上，脸上的笑容虽然古怪，却有些真诚。
“你是英雄。”
少年睁开双眼。
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上的长剑。
然后，同之前每一次一样，轻轻的，挥下。
他不在乎眼前曾经披着李运龙外皮的怪物。
他不在乎从漆黑脓块上翻滚的紫黑色气息。
仅仅只是挥剑。
只是一剑。
灰雨，伴随着血肉的碎屑，淋漓得洒落空中。
“我叫宋忠。”
“是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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