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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欢迎陷入巨型信息屏蔽罩

第八章:欢迎陷入巨型信息屏蔽罩

1.

昏黑的客房内,皆川一边揉捏后脑勺,一边发出了吃痛的嘶声:

“要死,不小心喝多了!已经这么晚了吗?这是哪里……端木馆?”

他想要起夜,却摸不到灯的开关,只能扶住墙壁一步一步挪向洗手间。

偏巧这个时候,源治从窗户翻了进来。他听见洗手间里的水声,便连滚带爬蹿到窗边的折叠床上。

呜哇,吓了一跳!学长怎么突然起床了?他有没有发现我偷偷溜出去?没事没事,淡定点,搞不好学长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即便这么安慰自己,源治依然不敢乱动,手脚开始发麻。直到前辈摸回榻上安然入睡,少年紧绷的肌肉才得以放松。

蝉隐町的确静得出奇,静得能听到类似高频耳鸣的微弱声响。那声音穿透力极强,搅得耳膜极不舒服。

源治一夜无眠,熬到清晨时实在撑不住了,才合上眼睛,却深陷于光怪陆离、毫无逻辑的梦境中,无法抽身。

梦里,父母牵着年幼的他东奔西跑,从城市到乡村,从平原到高山,从科技强国到残存奇风异俗的荒蛮之地,从温暖的关东到酷寒的西伯利亚……倏忽间,他越长越高,越跑越快,渐渐挣脱了父母的手。

“源治!快跑!千万不要回头!”

嘭!尖锐的爆鸣让源治不得不转过身来——

母亲的胸腔破了一个大洞,心脏的碎片四处飞溅。而父亲的身形则变成一道漆黑的影子,烙在白森森的人骨堆里,横斜着指向左前方。

正当源治想朝着父亲指示的道路奔跑时,外公外婆却扯着他向相反方向走。一道以巨人骨骼为立柱、DNA螺旋结构为梯级的奇异天阶猝不及防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周围的土地都陷落了,三人只能慌不择路地往上爬。然而,在他们好不容易才登顶的时候,天空被撕裂出一个大洞,漏出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

“全知、全能、全善、全在、全备的唯一真神啊,请宽恕我们的罪过!”

说罢,老人们像被神秘力量控制了一般,撕破身上所有衣物,朝光柱纵身一跃,在触及它的一瞬间化作一滩腥臭粘稠的脓血。

脓血顺着光柱缓缓流下,与地上的骸骨、内脏的碎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汹涌的血海,包绕着源治所在的天阶。

蓦地,一簇簇暗红色楔形石块从海中隆隆升腾。它们的生长速度如雨后春笋,追上天阶,在源治的四面八方围成一片遮天蔽日的血色密林。

源治大声呼救,可黑暗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就在他即将陷入昏迷时,外面传来利刃出鞘的铿锵鸣响。石林裂开一条条闪电状缝隙,转瞬间轰然倒塌。

朝日熹微,将少年眼前的黑暗驱散殆尽。一双纤弱的手轻轻拭掉他的眼泪。那是……谁的手?

当源治从梦中惊醒过来时,早已日上三竿。他慌慌张张扶住床沿,挣扎着要爬起来,却摸到了一张便笺:

“今天是星期天,反正也没啥事,就不催你起床了。我有事要先走一步。皆川 留。”

今日并非无事,惨烈的噩梦已在他心中敲响警钟。

2.

源治直奔蝉隐町警察署询问父亲的下落,但对方表示无能为力,理由是岛外的事不归他们管。

“之前我报过案的,你们答应会移交到相应辖区的呀!”

“打错电话了吧?我们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案子。一句话,岛外的事我们真没辙儿。栗山,把他请出去吧。”中年警察不耐烦地摆摆手,点燃一根烟继续喝茶看报。

见少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名叫栗山的年轻警员于心不忍,便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劝说:

“小弟,不要白费力气了。叶岛是涉密研究基地,这里就像覆盖了一个透明的巨型屏蔽罩,外面的信息进不来,里面的信息也出不去。我们只是低级警员,根本就没有联系外界的权限。我也好几年没和家里人聊天了。”

“怎么会这样……”

“我没学过相关专业,不清楚这叫‘局域网’还是什么,反正岛上的人只能内部联网通信。外来人可以查看以前加载的消息,但收不到岛外的新动态,就算信号满格也没用,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爸爸说不定啥事都没有,只是你们俩联系不上对方而已。”

不对,在正式开学前,父亲就已经失联好长一段时间了。

更奇怪的是,金泽教授竟然没有把叶岛有信号屏蔽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只是不痛不痒地讲了些源治嗤之以鼻的鬼神传说。

源治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那些怪异的话语,心脏怦怦乱跳。

“小心那个耳机,你的大脑被看穿了。”

“好好待在这里,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都不要到蝉隐町去。这是不可违抗的规定。”

“晚上不太安全。我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但某些人不一定愿意。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偷偷溜出来了。”

谜之少女如是说。

“下次看到她的时候,能不能离她远点?”

“总之你千万不要靠近神裔家族的人。一旦靠近他们,就会变得不幸。”

“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了。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室友了。”

“要多读书,不同类型、不同视角、不同立场的都读一读,免得上当受骗。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你不找它,它就会来找你,不如先武装好头脑。”

“我早就告诉过你的,离那一家子远点。刚才的事儿咱俩聊聊就算了,千万不要主动问镇上的人。他们深信乱说话会冒犯神明,不愿意多谈神裔家族的事。”

这是皆川学长的忠告。

大脑会被耳机看穿,而耳机是研究所制作的。难道少女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研究所?可为什么在皆川学长眼里,神裔家族更像是反派呢?

从神部氏持有研究所的股份来看,双方应该存在合作关系。但从少女和学长的话来看,双方又离心离德。此中到底有什么利害纠葛,源治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命运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那些充满怨毒的眼睛正在暗处偷偷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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