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就餐的膳厅已掩上大门。
北厅里大多数都是四四方方的建筑，由廊道贯穿。
孟仙摸清了门道，沿着长廊一路向北，准不回出错。
果然，曲径通幽处，竖着一盏孤灯，仿佛披着一件薄纱的姑娘。
北风呼啸，他一边向前走，一边低下头。
自从知道有北方人的存在，他的头顶就盘旋着厚重的愁云。
权且把北方人当作久别重逢的远亲，还是应对他们时刻提防？
师父没教过，所以他必须自己辨别。
“希望不要惹老人家生气。”
孟仙在心中祈祷。
这时，一记重拳从侧面击中他的腹部。
没来得及做出防卫，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就摔向几丈外的花坛上。
全身缩成一团，小腹中翻江倒海，五脏六腑好像也都要碎了。
抬起因疼痛而变得狰狞的脸，他完全没料到会遭到一名盔甲卫兵的偷袭。
在南厅，卫兵们对五派宾客视若无睹。
北厅……或者说孟仙所处的区域是落日神庙的禁地？
“哎呀！”
大约是听到了屋外的响动，一位女子急忙跑出来。
她挥挥手让卫兵离开，然后把孟仙扶起来，关心道：“不要紧吧？”
孟仙认出对方是国老的女儿，顿时满脸通红。
“是什么动静啊？”
屋内传来国老的嗓音。
“是一位弟子来拜访了。”
国老的女儿看了一眼孟仙，苦笑道。
少年的求知路就这样狼狈地开始了。
……
“哦，你是？”
国老正握着善本古籍在油灯下查阅。
“晚辈是天梁院的弟子，孟仙。有些问题想请教国老。”
孟仙忍着剧痛行礼道。
“哦，说吧。”
国老不舍得把目光浪费在孟仙身上。
“是有关今天在会议上提到的红黑榜，晚辈不敢质疑，只是有疑惑。黑榜上那两个无名氏……”
孟仙缓缓说道。
“具体是何人，老朽也无从知晓啊。”
国老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总给人一种不耐烦的感觉，与会议上的态度判若两人。
“这半年来，问过这个问题的人数不胜数。如果我们真的知道，早就公之于众了。”
国老的女儿重新回到房间，让孟仙坐在木椅上，再端上一盒刚热好的月饼，“晚宴时你先走了一步，现在正好有机会尝一尝。”
“啊，多谢！”
孟仙受宠若惊。
这位初次见面、处事得体的女子居然会在意他……
“我记得半年前那件事闹得挺大的，对吧，老爷子？”
女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淡茶，身体靠在门框上，悠闲地说道。
“是啊，一个村庄的人都不得善终。”
国老叹息一声。
“听说那一片土地都毁了，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女子看着天边的月亮，若无其事地说道。
国老抬起头，看了女儿一眼，说道：“不堪回首……”
借此机会，孟仙吃了几块月饼。
体会到别样风味以后，他继续问道：“当初，透露情报的人，会知道那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吗？”
国老冷笑一声，“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孟仙面不改色地说道：“晚辈听天机院的陆师兄提起过，那两人不是七杀殿的……”
国老终于看向孟仙，斥责道：“小孩子不要信道听途说。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看来，国老察觉到了那两个无名氏是五派的人，为了维护五派的团结，并没有深究。
孟仙胆怯地缩了缩脖子，说道：“晚辈觉得这件事还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国老以怪异的眼光瞪着孟仙，“问谁？”
“左、左三立。虽然他是七杀殿的……”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五派的弟子在为乱臣贼子说话。”
国老失望地说道。
“好了，不要说了。”
女子走过来，阻止孟仙继续说下去。
“天南民不聊生，这一切都是七杀殿作孽。五派尽快融合，才能把这片土地上的害虫铲除。有些事，你不晓得也罢……回去吧。”
国老摆了摆手。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化干戈为玉帛？一定要发动战争吗？”
“没有可能跟一群无人性的怪物讲和。”
“晚辈遭遇过七杀殿的人，认为他们其中也有……”
“这是国王的命令。”
“国、国王……”
一个陌生的词汇。
“不懂的，去问你的长辈就好。”
“天南的事，跟这个国王有什么关系？”
“天南，是国王的天南。”
……
孟仙垂头丧气地离开后。
国老问道：“他好像说他是天梁院的弟子？”
女子点头道：“对。”
国老沉吟片刻，说道：“天梁院……天梁院……奇怪，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徒弟？”
女子俏皮地笑道：“是不是后悔话说得太重了？”
国老咳嗽两声，说道：“早早认清现实，对年轻人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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