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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雨夜 客栈 姐妹(下)

第二十二章 雨夜 客栈 姐妹(下)

客栈外有一块由竹制栅栏围绕而成的小院子。

院子左右各种了两株迎客的老榆树,左边树下圈了一个简易的菜园,右边树下则放置了一面古朴的石桌。

对寅尘来讲,仅仅这块不大的院子都包含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可当务之急,是把师妹安顿好。

寅尘摇了摇头,抱着黑桐,往客栈的大门走去。

里面燃着温馨的油灯,隐隐约约会传来一家人和谐的欢笑声。

“把、把我放下来……”

正打算敲门,被抱在怀里的黑桐发出微弱的请求。

如果被人看见这一幕,少女有些难为情。

寅尘小心扶着她踩在地面,然后略微踟蹰,最后下定决心敲响房门。

“是什么人?”

笑声停滞,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但并未决定开门。

寅尘清了清嗓子,礼貌地说道:“在下是天梁院二弟子寅尘,与师妹在竹林中迷路,偶然见到这家客栈,急于避雨,恳请借宿一晚。”

黑桐怪异地瞧了二师兄一眼,惊讶他为何轻易自报家门。

话音刚落,木门“咯吱”一响。

柔和的灿灿光芒扑向从漆黑潮湿中走来的师兄妹。

面前站立着一位和善的中年妇人。

因为发胖体型的缘故,她扣着以常人眼光看来更显宽大的围裙。她的眼角、手掌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淡淡的皱纹把她的面孔磨损得没有丝毫特点。

她好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百年后就会形如枯槁的普通人。

但她那一双明朗的眼,却能冒出一丝丝绚丽。她笑着,如同闪动的花影,带着痒痒的甜蜜,涌入黑桐的心窝。

“快进来!外面突然就下雨了。这位小姑娘浑身都湿透了,先上楼换件衣服吧!”

妇人完全放弃了警觉,热情地张罗起来。

她身后饭桌上正端坐着一位乖巧的女童。女童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两位狼狈的陌生人。

黑桐对妇人突如其来的好意有所顾虑,她冲寅尘使了个眼色。

寅尘抱有歉意地冲妇人笑了笑,说道:“您不必费心。”

两人一同走向墙角。

那里架着铜制的火箱,恰好火苗旺盛,能短时间把衣着烘干。整座客栈的暖人氛围都来源于此。

在火箱旁边坐下,一阵热浪拂在黑桐的脸上,她瞬间放松下来,轻轻叹息一声。

后来,妇人递来两条棉巾。

师兄妹连忙道谢,各自擦拭起头发。

妇人重新回到饭桌,给女童夹着菜。

而不远处,还有一对看似是姐妹的客人。

她们没有往黑桐这边打探,而是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偶尔妹妹嘴角挂着饭粒,姐姐便好意为她擦去。

不过多时,姐姐牵着妹妹走上楼梯。

这是一家两层客栈,顺着楼梯上去,有数间客房,客房由一条围绕客栈四方的走廊贯穿,站在走廊上能望见楼下的一举一动。

黑桐以余光观察着她们从容地走进客房再掩上房门。

“二师兄,你不觉得她们很可疑吗?”

黑桐以只有寅尘与自己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她们跟我们一样,就是很普通的客人。你疑心太重了。”

寅尘小声回复说。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到她们跟客栈老板娘有说有笑,为什么我们一进来她们就沉默不语了?”

“那只是老板娘跟她家女孩儿的声音。你有些着凉了……”

说着,寅尘用手触碰黑桐的额头。

黑桐皱起眉毛,不适地躲避道:“我没事……”

“来,这是我刚才熬的姜汤,先祛一下风寒。”妇人脸带微笑走过来,把手中的瓷碗放在黑桐面前的桌上。

对于妇人过分的关照,黑桐有些难以应付,但还是礼貌地低下头,回应道:“多谢。”

“不客气。小小年纪真是辛苦了。”

妇人赞叹一声,回身收拾其他客人的碗筷。

“嗯~你也快喝了吧,不要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寅尘当即把姜汤一口喝完。

“你?!”

黑桐激动地制止,但为时已晚。

“怎么了?”

寅尘憨厚地瞅着师妹。

“你不怕别人下毒吗?!”

黑桐压低嗓音。

她对这片土地的恐惧溢于言表。

……

事实上,是少女神经过敏了。

妇人根本没有恶意,还特意为两人安排两间上房。

黑桐按着脑袋,倒在床上。

缓缓眯上双眼,整个身体都陷进柔软的床被,这里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对人际温情的一面缺乏了解,总是认定某些人的好意有另外一番图谋。她琢磨着自己先前对妇人的态度是否太过冷漠,毕竟那毫无芥蒂的笑容好久都没人向自己展露了。

“可恶——”

这时,剧烈的疼痛在脑袋环绕。一路的劳苦与暴雨的淋刷触发了常年困扰她的顽疾。

那种滋味像是无数根针从天灵盖刺入,一股压力从脑海炸开,由内而外不断膨胀。

以往忍耐半个时辰,疼痛就过去了,可今晚病症更严重些。

鲜血从鼻孔、耳朵渗了出来。

慌忙之下,黑桐只能扯来枕巾,把血流止住。

“我又添麻烦了。”

看着枕巾被血污沾染,黑桐自责地说道。

她昏沉沉地起身,准备打些水,把枕巾清洗一番。

刚才并没有注意,起身才发现,被她压在身下的是老板娘提前放进来的一套干净衣装。

向来四处奔走没人照料,她手捧着陌生人的好意,鼻尖漫上酸楚。

即便火箱的温度缓解了身上的寒冷,但是后背还是湿漉漉的。

她不拖沓,将合身的衣裙穿上,站在等身的铜镜前,来回欣赏。

“明天一定要向老板娘道谢!”

心里暗暗想着,黑桐推开房门,打算下楼端一盆清水上来打扫残局。

楼下一片黑暗,只有楼上房间的光亮倒映下来。

二师兄的房间没有光亮,想必他也疲惫不堪早早睡下。

除了黑桐的房间还燃着灯,方才那对神秘姐妹的房间里也有光亮泄出来。

此地为七杀殿掌控,黑桐与两人萍水相逢,倒也没有必要多管闲事,深究她们的来历。

只是从那间房经过时,里面传来了谈话。

“现在就动手?这样不太好吧?”

黑桐不会听错,那是左三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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