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灯业协会大楼的会议室中。
胡莱站在会议室唯一的出入口前，他右手扶着屠龙金刀的刀柄，对着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站在距离他一步之外的罗熙鸣说道：“怎么了？罗兄弟，跑得这么快，可是内急了？”
面对质问，胡莱看见罗熙鸣忽然双膝跪地，就和刚才的潘云维一样，以头抢地，道：“胡大人，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
“饶你？”
胡莱走前一步，垂眼盯着罗熙鸣道：“哪你可能要首先和我说说，你到底为何而跑？我连你犯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如何饶你？”
罗熙鸣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我说！我说！我……我把坐佛像里的一些灯珠给偷下来卖了！”
此话一出，颜成敏惊叫着站起身：“你……你说什么？你把女帝坐佛像里的灯珠给卖了！？”
“颜掌柜，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我要是在七夕之前不把债还清，长生库那些人是不会放我过的！”
“长生库？”
胡莱听见这三个字，两片黑眉之间一下拧出一个“川”字。
这长生库，乃是一家典当行。
在江州城规模也算不小。
曾经胡莱就听闻，这长生库除了赶着典当的买卖之外，还在私下里赶着一些放高利贷的勾当。
只是由于这长生库也是江州富商马江的产业，其中更有少林寺的势力。
因此，胡莱也就一直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
如今听到罗熙鸣口中说出“长生库”这三个字。
胡莱瞬间就明白了，罗熙鸣之所以会偷盗女帝坐佛像内的灯珠。
肯定是因为欠了长生库的高利贷！
“你！那你也不能卖女帝坐佛像里的灯珠啊！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灯珠，那可是女圣人亲点的数量，要是明天有一个不亮，我们这些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罗熙鸣哭丧着脸说道：“都是潘云维！都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潘云维？”
胡莱听到这儿，皱眉看向跪在一边，身体抖如筛糠的潘云维。
虽然现在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但是胡莱可以肯定，这两人和刘春霞一案没什么关系。
偷卖公家财物，这个罪名放在平时，一般也就牢刑三年至七年。
但是如果这事儿牵扯到了女圣人，那就说不定了。
偷盗以女圣人模样制作的女帝坐佛像身上的东西，这事儿要是败露了，别说杀头，就是株连九族也有可能！
不过此事想要败露，其实也有些困难。
毕竟女帝坐佛像身上的灯珠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即便是少了一百个，没人认真去数，想要发现，那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胡莱觉得，这潘罗二人之所以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个原因。
既然他们现在都敢承认偷盗女帝佛像内灯珠，这个论下来也是可以杀头的罪名。
那他们也就不可能是刘春霞案的凶犯。
这两人的嫌疑被排除，胡莱皱眉问道：“潘云维指使你干的？你的理由，是为了找钱还债，那他呢？”
“回……回捕快大人，我……我也不知道啊！”
胡莱轻笑一声：“那行吧。”
说着，他走到跪地颤抖的潘云维面前：“潘云维！你有什么想说的？”
现在有送上门的好捕快值，胡莱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也要把潘罗二人偷盗公家财物的事情弄清楚。
面对胡莱的提问，潘云维立刻跪着转过身，一边用力磕头，一边说道：“胡大人饶命！我也是鬼迷了心窍！胡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就在一个多月前，我……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打电话那人说是他可以以高于市场价三倍的酬劳来收购灯珠……”
“高于市场价三倍？”
胡莱盯着潘云维，挑眉问道：“打电话给你的那人是谁？”
“我……我不认识。”
“不认识？”
潘云维点头：“大人！大人啊！那人我真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那你盗走的灯珠，不是卖给他的？”
“是他！”
胡莱皱眉疑惑道：“那你还说你不认识他？”
“胡捕快，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不认识那人啊！”潘云维哭丧道：“那人和我一直都是电话联系。”
“电话联系？那你怎么把偷盗的灯珠交给他的？”
潘云维道：“就是他说一个地方，我把灯珠打包好，然后带过去。那个人……也会把钱放在哪儿，我把灯珠丢在原地，然后带着钱走就行了！”
听潘云维说完，胡莱站起身，扭头对着颜成敏问道：“颜掌柜，女帝坐佛像身上所用的灯珠，一颗有多大？一百颗灯珠打包在一起，又有多大？”
颜成敏激动道：“一颗和黄豆差不多！合在一起打包，也就这么大点。”
颜成敏双手比出了一个不大的球形。
胡莱看见，这一百个灯珠合在一起，体积也并不大，想要无声无息的带出女帝坐佛像也是可能。
一开始，胡莱还以为一百个灯珠的体积会很大。
那么他还可以通过调查潘云维与那个神秘人交易地点周边的监控摄像头，发现一些什么端倪。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办法能够找出的线索也会十分有限。
只是……
为什么呢？
神秘人以高出市场三倍的价格价格收购灯珠，图什么？
再经手转卖？
那他能够找到高于三倍市场价收购灯珠的冤大头？
显然这样的冤大头很少……
胡莱想着，摇头之后抬眼对着周文婷说道：“周捕头，我们现在调查的那个案件很重要。但是，女帝坐佛像的事情也很重要！幸好我们提前发现了此事，现在还有转换的余地。周捕头，这边还要劳请你联系一下衙门，让衙门派些人来，带着这个两个贼子去到坐佛像内，一一指认他们取下了那些地方的灯珠。颜掌柜，我想在你那儿应该还有备用的灯珠吧？”
“有！还有的！”
颜成敏用力点头：“胡捕快，我这就去叫伙计！还好有你们在啊，莫不然的话，明天一亮灯，被礼部来的官员发现了纰漏，咱们这些人的脑袋可就都要搬家！”
“不会的！不会的！”
就在这时，潘云维说话了。
“我们取的都是女帝坐佛像背后的灯珠，看不出来的。”
胡莱听得，呵呵一笑，道：“看你的意思，你考虑得还挺周全？”
说着，胡莱走到潘云维和罗之间，低头说道：“你们二人，犯下偷盗公家财物之罪，按《大唐律》，应罚劳刑七年。不过，还是按大唐律，你们也同时犯下了忤逆圣人之大罪，罪无可恕，当立斩之。然，现给你二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好生指认现场，将偷盗的灯珠尽数装回，我保证，还是会只以偷盗公家财物之罪上报刑部和大理寺！你二人现在可知道其中利害。”
说完，胡莱便看见潘罗两人脑袋在地上磕得嘭嘭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之后，扭头对着坐在会议长桌边的其他纸灯匠说道：“今日之事，如果各位想要保住性命，就不可外传。”
之所以胡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还是因为偷盗女帝坐佛像上的灯珠一事，可小可大。
往小了说，这事儿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偷盗案件。
但是往大了说，那就是顶了天的“忤逆圣人”之大罪。
这罪要是定下来，江州城定会引起一阵血雨腥风，无数人头落地。
甚至还会给元妙璇压上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
而且现在时间也足够，只要颜成敏带着人把缺漏的灯珠重新装好，保证明日的亮灯不会出现纰漏。
那么此事，也就可以一笔划过。
但是……
胡莱皱着眉头。
这事真的就如此简单吗？
以高价收购灯珠的神秘人，和刘春霞案的凶徒有没有什么联系？
胡莱现在必须弄明白这个问题。
抬眼看了一下挂在会议室墙上的滴水钟。
如今，已经二更天亥中时刻。
也就是晚上十点，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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