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融化了心中的五味杂陈，令人不安的面试在第二天的中午如期而至。耳侧先是响起耳鸣，随即从广播里传来背景充满杂音的女性声音。
“请报名学生会的同学到学生会室准备面试。”
“好麻烦…….”
包含倦意的嘀咕了这么一句，我撑起不情不愿的身体，摇晃了片刻才勉强站直。每当遇见烦恼的事，我总会想象着过后的自己，想象着自己一身轻松的模样，似乎连带着接下的事也被抛之脑海。就算早就意识到这是不情不愿的自我挣扎罢了。
“怎么看起来那么没有精神？”
大概是听到了我有气无力的声音，前座的班长回过头露出意外的神情眨了眨眼，“这样可不行。”
我摇了摇头，甩掉了莫名其妙的想法。
“大概是午饭还没消化完。”比起道明原委我选择随便找了个借口予以回应，“每次吃完东西，感觉整个人就像待机一样动不起来了。”
“不吃东西岂不是更糟糕了吗…….”班长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离着，随之瞥向我的左侧。有谁来了吗？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紧接着补充道，“凌若雪同学也会这样吗？”
“嗯…….有时候也会。所以如果之后有要事时会少吃些。”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侧首远视。安置较远的焦点逐渐收缩，模糊的视线里，冗杂着异形的色块，向内解析般缓缓的凝聚，发散，最终化为一张精致的面孔，心底也同时涌现出一缕道不明的波澜。
我才发现凌若雪已走到了课桌边。
“一起去吗？”她微微的侧过头，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就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听见那些内容一般，只是单纯的想要跟着我一起过去，仅此而已。这个想法让我不禁打了个激灵，开始收敛起涣散的心神。
“那么现在就走吧。”
视线短暂的相交过后，我手忙脚乱的把记事本放进口袋，在向班长道别后一同离开了教室。
“我记得学生会是在高三年级那层。是五楼吗？”姑且打听过学生会的位置，我如此脱口而出。
“嗯，在那条走廊的尽头。”
凌若雪一边回答一边踏往上层的阶梯，我选择跟随在她身后大概一步的距离。这次若是肩并肩行走的话，我怕是会紧张的缩起身子。时值正午，太阳却躲进了云层中，收回了涂抹在墙上的阳光。而在视野的余光中，我打量着她走路的姿势。
手随着身体往后轻轻一摆，然后径直往前迈起轻便的步伐。每一次抬起或是落下，都随着韵律勾勒出优美的弧线。我绷紧神经，竭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被她吸引而去。
在这期间，视线仍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交错。我不自在的转移了目光，但是心脏的跳动却没有减弱半点，这种感觉让我有些害怕。于是乎，我选择微皱着眉头，装作是在为接下来的面试而苦恼，这样可以为不说话而作为借口。
上到五楼，在走廊中走动的人并不多，除了几名在办公楼前等候的高年级学生，零散的几名教职员工，偶尔会有手握文件夹的人神色匆匆的走过。或是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凌若雪用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学生会要设置在五楼呢？这样上下不会很麻烦吗？”
“嗯……因为五楼是高年级的楼层，只有这里会比较安静吧。”
“也是呢……”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随后，我们穿过走廊直到尽头，转过拐角。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是一扇印有“503”烫金文字的木质大门。或是那老旧深沉的木质条纹带来的压抑感，仅从外表来看，像是电影里挂有“闲人勿入”的更为严肃的地方，给人敬而远之的错觉。
我稍稍环视四周，直到看见一旁的牌匾上“学生会”三个字才安下了心。身前的凌若雪停下了脚步，轻敲了下门。
“打扰了。”她推开门率先迈入室内，我则是打了个相同的招呼紧跟其后。
门的另一侧，结构理所应当的与普通教室并不相同，却也没有想象中的严肃。地板的材质明显与教室不同，踩上去有木质地板特有的凹陷感，鼻尖传来淡淡的木质香气。因为是位于楼层的角落，两侧的墙壁镶嵌着宽敞明亮的窗户，几缕光芒倾洒在地板上映出斑驳的色泽，让人有一种恍惚不真实的错觉。由课桌拼凑而成的长桌摆放在室内的正中央，两名女生正围坐在旁边。
“是来报名学生会的吗？”
“没有错。”
“那么请随便坐吧。”
话虽如此，长桌的异侧毕竟只有两个座位，择席而座的说法只是客套而已。一名戴着眼镜的女生正起身向我们点头示意，胸口领巾的颜色正说明她是高年级的学姐。待我们带着拘束如座以后，她压住裙摆，方才将椅子调整成合适的距离后坐下。
“我姓婉，婉涟。叫我婉学姐就好了。”
顺便也介绍了下她身旁的另一名女生。
“旁边的这位是……..”
“叫我会长就行，记名字什么的也太不方便了，对吧。”
被称呼的黑发女生十指交迭，抵住下颚随性的笑着，“好可爱的后辈呢，如果都能招进来就好了呢。”我不太习惯与人直视，因而选择将视线来回的在桌椅两侧间游走。
“只是可惜了…….”
没有准备的，话题转瞬之间改变了风向。这轻声的呢喃化作凌烈的风强有力的穿插在彼此间的缝隙。即便如此会长的唇边仍泛起浅浅的笑意，“你们两个人中间最多只能有一个人才能入选，你们想好了吗？”
正坐在对面的我在这无法推辞的距离下，被那束刺眼的目光强行捕获。我想要避开那双探究的眼睛，但碍于对面会长的身份，我强装镇定的维持表情，下意识的吞咽分泌的觉得有些过头的唾液。
这种像是被人由外而内窥视的感觉，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时光。
好在转眼间会长又立马主动扯开话题，转而向着婉学姐吩咐。
“小婉，快去帮我们可爱的学妹们准备下红茶吧，特地爬上五楼肯定累坏了吧。”
“在晚辈们面前叫我小婉也太随意了。”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了，平时不都是这样叫的嘛。”
“实在不好意思，还要麻烦前辈们这样招待我们。”
“啊……..嗯麻烦婉学姐了。”
话题的跳脱速度之快让我不知如何开口，想着不说些什么也不太礼貌，便顺着凌若雪的话鹦鹉学舌。婉学姐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没有关系，随后消失在刚刚未曾留意的里间。在尚且思绪散漫之际便端着茶杯重新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好啦可爱的学妹们，一起来品尝下只有这里才有的的红茶，这味道很独特哦。”
“欸…….这可是我端来的，怎么变成会长介绍了，刚刚还只是坐在原地发呆呢。”婉学姐食指微微抬起镜框，用着调侃的口吻说道，脸上倒并未显现出不快。
“明明我才是大出血好吗？这红茶分明很珍贵的好不好，别的地方可买不到。如果我不是因为我想喝的话，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拿出来的呢！”
“这不还是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来了。”
“小婉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会长嘟囔着嘴有气无力地下垂肩膀，这一惊一乍的动作让我觉得有趣。两人的关系真好，我边这么想着边从婉学姐手里礼貌性的接过茶杯表示感谢。我不习惯过于滚烫的事物，先前已有所提及。所以姑且选择双手端着茶杯，准备先倾听接下来的发言。
低垂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手中的杯子，杯中的液体呈现出深不见底的、浓郁的红褐色。
“那么接下来该说正事了。”
握住茶杯的手加重了些许，我努力的控制好手指的力度，让它不至于滑落在地。
不经意间，又或者说自然而然地，侧目留意起视野边缘的凌若雪。理所应当的，她并未注意我的视线。渐渐被她握在掌心的茶杯，瓶口隐隐泛起褶皱变形的热浪，手背的汗液向下流淌，滴落在手背之上。
我放下茶杯，注意自己手上的余热，在尽量不惊扰她的情况，用指尖轻轻拍向她的手背。凌若雪察觉到了我的举动，稍稍松开了微微颤抖的手。她不解的抬眸望向我，似乎在询问为什么我会这样做。我的目光从茶水的上方移开，越过向我的举止同样投上疑惑的婉学姐。征求同意般，与她四目相对。
“我太紧张了，抱歉。”
“没……..没关系，这点我能理解。”
她的回答断断续续，像是被浅滩边能随意捡拾的鹅卵石绊倒般。
“实在不好意思，打断会长了。”
缓缓地收回盖在手背上的手，顿觉得视野一片模糊，黑色的细线不知何时前倾。我开始溶解发散到天花板角落里的思绪，仿佛刚刚发出的不是我的声音。我将细垂的发丝撩向耳后，随后包含歉意的低下了头。
“这样啊，那我继续说了。”
我只能做到这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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