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
万丈空脸颊微凉，呆呆的抬头，天空中撒下阵阵雪花，不顾浑身血迹向山林中走去。
上宫家…
一个…两个…
云家…
一千二十个…
海家……
万丈空在心中默念着，随之手起刀落。
三个世家，家主加上长老总共十五位，弟子普遍地玄境，家主平均修为在帝天境，长老最高诸天境。
总共四千余人，不管男女全部诛杀。
三大世家无不是这个新生帝国的主要仪仗之一，如今却是在一夜之间毫无声息的被屠尽。
至于他们那雄厚的财力，功法资源，在万丈空看来会有人会责打理的。
就这样，三大世家在宁静的夜晚中，无力的消失殆尽，甚至无法发出一丝响动。
在自己悄无声息的屠尽所有碍事的人之后。
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出现他们身前，甚至连反扑的勇气都没有。
其中不泛向自己求饶，并发誓再也不骚扰孩子们，把那个要命的秘密烂在肚子里的乞求声。
但是他们忘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是到这种地步才能明白…
万丈空面无表情的挥下手中的血剑。
万家之血，修炼至宝。若得其血，必登天梯。
结束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雪势浩大，刺骨的雪色扑面而来，万丈空怅然若失的走在雪的世界。
潜在的威胁…能够威胁到那孩子的因素…都被自己消除了……
万丈空失去动力，摔倒在厚厚的雪地，身体传来不属于自己的冰冷。
耳边传来嗡嗡的声响，连身体中的侵蚀感也感受不到了，即便听觉糟乱不堪，自己的思绪却出奇的平静。
好安静啊。
心跳声逐渐清晰，直至衰落。
到了吗……我的终点……
落雪逐渐将自己掩埋，蚀骨的空气费力的吸入肺中。
稍微有些释然了。
抱着这种想法，万丈空的思绪消失了。
啧。
女子碎嘴的声音响起。
“结束了。”万丈空枕在邪琅的双膝上，喃喃道。
“按照之前的约定，还你自由。”万丈空疲惫的合上双眼。
“结束了…”邪琅重复着这句话，双眸中再没有往日的戏谑，“你确定？”
“殇诗还被你封印之中，倘若得知你的陨落，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邪琅忽然扯起闲话来，玉手拂过万丈空的脸颊。
“还有洛儿的事，我不相信你真就这么放心的将她交给龙族…”
“你…真的想好了？”邪琅迟疑的问道。
“约定即是约定，我已经没有遗憾。”万丈空的声音越来越弱，灵体逐渐出现裂痕。
“呵，你给别人添了这么多麻烦，现在拍拍屁股走人了？可真是潇洒啊。”邪琅努力摆起戏谑的表情，嘲笑着万丈空。
“结束了。”万丈空仍然重复着，似乎说给邪琅，又好像在说给自己。
“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欠了这么多命债，真的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嘛？”仍旧听到邪琅嘲讽的语气。
“从我们认识开始…”万丈空露出疲惫的笑容，“你想要我的躯壳很久了吧，如今我主动上交你为何却不敢接受了？”
“…”邪琅一时语塞，对呀，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不就是获得万丈空的躯壳吗，为什么…当他真正的离开自己时，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惶恐不安？
“你…还不能死”邪琅没由来的说道，“你欠了一屁股的债，如果我就这么获得了你的躯壳，岂不是会有一大堆的麻烦找上门？这不是便宜你嘛！”
“所以在你把麻烦清除之前，你还不能死！”
闻言，万丈空不禁哑然失笑，“可是…我真的好累啊。”
“我不管！殇诗的事情还没解决，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呢！”邪琅倔强道，“两年了，你再不去看望那孩子，殇诗肯定会疯掉的。”
“所以…别就这么死掉啊。”
“是…该看看那孩子了。”万丈空费力的张口道，“以那孩子的性情，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对吧对吧！”见万丈空有所回应，邪琅露出喜悦的表情。
“邪琅…”裂痕快速扩散，迅速布满全身，万丈空的眼神不再明亮，逐渐散了光辉，“父亲曾说你是我的天生心魔，必须全力提防。”
“现在看来，我终究没有听从父亲的教诲…”万丈空语气平静的说道，“可我也发现我们竟是如此相像，就好像是家人一般。”
“这算什么，临终遗言吗？”邪琅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为何你总是在让步呢，即使到了这种地步”邪琅轻轻的抚摸着他充满裂痕的脸颊，颔首问道：“真的不曾后悔吗？”
“我不知道…”万丈空的眼神终是散去，“我这一生一直都在失去，父母，师兄，师姐，朋友…于是到最后，我终于失去了一切…”
万丈空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许…有过吧。”
一切归于寂静，明亮的灵海逐渐暗淡，崩溃。
“死掉了？”邪琅露出嘲笑的表情，“这可一点都不好笑，你的命不是很硬的嘛，先前的神罚未伤你分毫，如今怎么说死就死了？”
“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你现在说走就走—想得倒美。”邪琅好笑的按按万丈空的额头，无奈的说道：“好啦，起来吧！我认输还不行嘛，我是骗你的，谁稀罕你的破躯壳啊。”
“我之前只不过是在开玩笑，看把你吓得。”邪琅摇摇万丈空的肩膀，似乎想要将他唤醒。
“别死…”
邪琅终于装不下去，眼泉崩溃开来，声音嘶哑道：“别闹了好不好？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你现在就这么丢下我，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别死别死别死别死——”
“我命令你给我起来！”邪琅甚至不知所措的吼道，眼眶变得通红，威胁着万丈空：“啊啊啊，你再不起来的话，我就利用你的身体去做坏事啦，去把殇诗接回来，再把天之国搞个稀巴烂，然后再把洛儿抢回来。让你之前的努力都白费掉！”
“然后再用你的身体去找漂亮姐姐们，当你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多了一大堆孩子！再把你吓死！”邪琅说着令人发指的事情，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万丈空终是无法回应。
我自由了？
邪琅的血眸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迷茫，环顾逐渐消失殆尽的灵海，四肢的枷锁早已消失。
自她诞生时，便已经在万丈空的体内，没有缘由，没有记忆。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在他的体内，默默注视着这位宿主。
看他一天天的成长，一天天长大。
看着他所处的世界，那颗向往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忽然，她想要出去走走，想要去看看他所在的阳光下。
不该出去的。
脑海中有股声音在告诫自己，但是她不在乎。
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实在太过滑稽。
年幼的他就这么盯着水中的倒影，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男孩吓了一跳，随后跳入水中，想要将她救起。当然是无用功，末了，男孩焦急的掉眼泪，冲水中的倒影喊到：“别怕！我去找大人救你！”
真是幼稚。邪琅当时想到。
“水里有个女孩！”他这样对师兄们说道。
当然只有男孩能够看到，大家对此只是毫不在意，以为是孩童的恶作剧。
“真的有女孩！”男孩不服输的说道。
众人看着空无一人的池塘，以为是这几天冷落男孩的原因，男孩闹脾气了。
少年将男孩举过头顶，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爽朗笑道：“行了别闹了，陪你玩耍还不行嘛。”
众人围着男孩向院内走去，一名少女对男孩教导道：“一个人不要去河边哦，很危险的。”
看着离女孩越来越远，男孩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凭泪水打转。
看着被众人簇拥的男孩，邪琅没由来的一阵嫉妒，轻哼的消失了。
经过这次，男孩甚至一度怀疑起自己的性别。
每当他站在河边或者镜子前时，总能看邪琅的身影。
“也许…我是个女孩子？”男孩呆傻道。
他抬起手，她也抬起手。他转过身，她也转过身。同步率令人可怖。
男孩忽的将胸前的衣服解开，女孩也随之照做，个屁。女孩扯到一半的手猛地停下，随即回过神恶狠狠的瞪了男孩一眼，消失了。
“真奇怪。”男孩盯着恢复原样的影像，费解的挠着头。
男孩的异样逐渐引起了父亲的注意，然后…契机到来。
“先天心魔”父亲皱着眉看着在男孩身上游走的黑纹，“这种事情从未听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男孩呼吸微弱，面如死灰，随时都可能死亡。
父亲略做沉吟，食指抵在男孩的眉心上，小心的进入男孩的灵海。
邪琅不知所措的盯着闯进来的男子，她的长发早已将男孩的灵体淹没，男子脸色阴沉的看向邪琅，喃喃道：“邪物，当诛！”
最后，邪琅被封锁四肢，困在男孩的体内。
……
我应该有一件事要做。
邪琅非常确信，这种朦胧感指引着她一次次的帮助万丈空，如今万丈空已经死亡，邪琅一时间找不到方向，浑然没了动力。
“正如你所说的，结束啦”邪琅的长发向四周扩散开来，小心的将万丈空的灵体包裹住，仿佛想要撑起这片灵海。
“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完成你的事之后，我便取走你的灵魂…”邪琅喃喃道，“可如今你的灵魂如此破烂不堪，残次品我可不要。”
“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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