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亿，六十兆………
…
“啊……老爷子久违发疯。剧目结束。”
另一旁的战场中，在听到兰伯特不由自主吼出“有趣”的随后，戈多迅速退后了几步，说出了这句话。
配合掠过皮肤而让汗毛不自觉竖起的感觉，戈多知道这大概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语气自信地说出了这句话，认定兰伯特老人，在此后必定会结束这场嬉闹。
也就是……似乎要成功推水晶的一方，划水选手先手打出了缺德的嘲讽GG。
嗯，或者说，你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看来我可以歇歇了。”
自奥德里奇喊出那并没有展现出多少实际用处，只能说是略微提升了士气的“杀！”以来，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换成某人熟悉点的古式说法，大概是五分之二炷香。
他们并没有在戈多身上取得什么大成果，反而剩下的四位骑士中的一位，右肩甲被打凹陷了，手臂垂下。
“这就是…阶位……与……”
感受着这难得的直接体验与自身的动摇，这一位右臂折断的骑士喃喃出声。
扩散在林中的波动，让另外六人人觉得活动相当困难。
奥德里奇一行，剩余的五人，勉强地戒备着还算一脸轻松的戈多。
但同样，或许比他们好一点，但戈多也是强行作出的轻松。
要说的话，戈多的动作也没有原先流畅。
已经对阵一时，对面前这个红毛已经有所熟悉的他们，可以从戈多的几个后撤步中感受到他动作中相对的明显卡顿。
如果他们正常的话，说不定能配合着抓到这些破绽，成功拿下对方。
但是，做不到。
…
波动，扩散。
这一片林地，被自两人体内满溢出来的事物所笼罩。
范围不大。
乃至说算是小。
半径连所谓的一公里都没有。
两个一大一小的半圆球交叠，大者包裹着小者。
交锋，交融为阶位以下难以辨析的一体。
不对…不是交融，有一方……
正在，被缓慢吞噬！
较小的正在吞噬更大的一方。
而半径远远更大的另一方，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有趣，乐趣，极其有趣！这就是当年我错过的魔女狩猎吗！？我到底是错过了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这就是真正的魔女吗！？
“我现在正式入教还来得及吗？！哪里还有你这样的魔女？！哈哈哈哈！
“这股沸腾感，扰动感，原来我在这片土地唯一感受到的，那一份违和感，就是从你身上……不……！你身上的这位存在身上传来的啊！！！
“那份生命力！根本的！是因为您啊！
“背后的存在啊！！您是谁！？您是什么！”
疯癫而狂气的问候。
彻底展开杀心的兰伯特老人，在另一抽象的，不同于一般视角而又勉强转化为一般视觉的超常视觉感知中，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眼球。
由虚化实。
他终于看清楚了，
那眼球，模样，相同于在“德洛丽丝”现在右颈与左腰所睁开的赤紫浊色眼瞳。
眼瞳与充血眼白的表面，隐约浮现着各式各样兰伯特感觉难以理解的，但似乎又能看到的危险之物……而这个眼球的后方，或者说内部，那个应该更完整，但是现在是一部分女性脸庞的难以名状的更深处，藏有什么他更加为之疯狂而喜乐的东西。
他明白了什么。他神情癫狂地睁眼看着面前的人形。
这，可不是什么……只能试武器用的…只有耐打可以称道的…存在啊。
是何等错误的误解啊！
何等…
何等伟大！
什么英雄与大师之流都是杂渣啊哈哈哈！
人与人之间的杀戮微不足道！
何等卑微！
这里也绝不是我这渐渐腐朽之物一时消遣用的娱乐之地。
此处…
此处，是我最为惊喜满意的身死之地啊！
实在是过于惊喜了啊！
我将死于此处，死于此隐秘的伟大存在…不，仅仅是祂的使徒手中！
即便如此……
这也…这也同样……
太棒了啊！
太棒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异常兴奋。
“杀！今日只有你我的生死啊哈！”
挥动，他对着对方兴奋地道。
不同于奥德里奇所言的杀。
现今，
扩散扩散，如波涛海啸轰击。
在此周围的几人，包括戈多，支撑的步伐都随着兰伯特回响的语句动摇了起来。
颤抖。
他们只觉得平常感受到的，还算轻松的铠甲的重量完全成为了拖累他们站立的，而且毫无作用，是连让他们远离死亡多一个刹那都做不到的拖累，是彻底的累赘。
但影响却又不仅仅如此，也不是仅仅因为兰伯特。
还有另外的影响存在。
完全不同的，另外的影响。
隐秘，潜伏，不起眼。
但更为地…碾压性。
咕噜。
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猩红的兰伯特老人，他吼出的“杀”所造成的影响被瞬间吞没替代了。
时间宛如就此凝滞。
另一种，在此刹那间淹没了兰伯特这一下看似发力，实为挣扎的波动。
完全占据了此处。
在另一种视觉中，环境被渲染为极为沉重的靛紫色。
如若深渊。
…
咔嚓。
奥德里奇右手甲上的蓝色十字晶体，染上了黑斑，分解碎裂。
碎片落在地面上。
…
而戈多，他在感到难以站立的下一瞬，那被吞没的一瞬，同步感觉到什么迅猛而无法遏制地蔓延在他的身体内，不断孵化又突破，不只是……肌肉与脏器，包括他多次观察过的……脊髓与大脑内部的，而且……还有在更小的层面的，那种圆状的……他觉得还有什么更为深入，但是还无法观测到的……细小层面上，甚至令一种不同的层面上…也在不断地被什么侵入……孵化……突破，又再次进入下一轮爆发式增长。
不断膨胀。不断繁衍。不断演化。
走向那属于生命的终焉。
——老爷子你在说什么？
——爷你是在指——这个大小姐？
在此之前，戈多听着在兰伯特老人的话语曾奇怪地想道。
而随后，他无法继续奇怪了。
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覆盖后，已经无法被他言出的惨叫在戈多的心中剧烈回响。
是他自身的惨叫。
挣扎。
身躯与肢体扭动。
戈多先习惯性试着用对付一般类型的法术诅咒，也就是没有实体的类型的咒毒的方式去运转体内的那一类力量，但是没有作用。
一点也没有。
挣扎。
弯腰捂嘴。
然后，他试着用对付有实体依凭的咒毒的方式去抵抗，更类似他们用在阿德勒与埃弗雷特身上的，但是收效甚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挣扎，还是挣扎。
徒劳的挣扎。
这种感觉……竟然……是…是…患病？！
怎么可能？！我可是……
呃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他使用一般疗伤用的，能预防与减轻病痛的方式去刺激体内遍布的，那种与血液流动的管道不同的相关系统时……终于有了更多的一点，但仍然微不足道，该说比杯水车薪还要杯水车薪的效果。
戈多挣扎着抚下了自己的喉咙。
抠抓了两下。
“咳……呕……”
噗——
一滩不能说是血，而是大量溶化的脏器组织碎液被戈多一个发力下喷挤了出来，包括他自己半溶化喉管。
啪叽。
手无力地放下。
喉管耷拉在戈多的嘴巴前。
一甩一甩。
这滩液体，如同戈多他们在追踪魔女的路上看到过的。
粘稠的血液与碎片交融。
但是，液体上面攀爬着多出来的他们六人都能看到的，戈多也曾经在瓶罐中看到过的……虫子。
小虫子。
这是最普通的，能被常用的人类肉眼直观的表象。
咚。
一声闷响，同之前倒在地上的骑士们发出的声响。
戈多，倒下。
软绵绵的，似乎铠甲下失去了形体，肢体扭曲。
眼神，涣散溃散。
但身躯肢体还能略微颤动、蠕动。
一些事物，在他溃烂萎缩的脸颊攀爬钻出。
黑色。
稍远处，曾经进入过洋馆的骑士与士兵同样。
猎犬也是相同。
溶化。
尽管程度不同，也都在溶化。
那是维系生命最小单元存在的间隔都不断破碎后的外在结果。
渐渐地，溶化成原始的汤液。
化为它物的孵化场。
溶化。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溶化。
扭曲而又狂乱。
tumbling down. tumbling down. tumbling down.
陡然崩溃。
…
另外的五人也受到了影响，但远没有戈多严重，甚至说基本没有，却心灵感到极其恐怖地看着戈多身上产生的变化，勉力用武器插在泥地上支撑着身躯。
恐慌。
他们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颤抖。
呕…！！
不…！千万不能吐出来！！
看着戈多的下场，五人极其惧怕呕吐地用手铠捂着嘴，惊恐注视着，又颤抖着回首另一边的战场。
那——作为此异变来源的战场。
！？
…
兰伯特抬起了脚。
一步。
如戈多感受到体内的突然异变一样，兰伯特也同样感受到了身体内的变化。
远比戈多更早。
就在——被那三只诡异赤紫的眼瞳注视的一瞬。
他就感觉到了。
危机感立刻贯彻了他的全身。兰伯特立刻察觉到了他自己这老朽身躯内的暴动。
“哈哈，呵哈，啊哈哈哈！”
突兀，而又似早已潜伏在他的体内，只待着祂的这个眼神。
老人也更早地尝试出了戈多那类能稍微拖延的方法，而且是更优的方法。
所以，兰伯特还能站立，乃至向前。
这也是刚刚兰伯特只是站在原地狂气地问候与疯笑的，除真情实意有感而发外的原因之一。
反之，老人若是直直上前，体内完全没有压制的暴动足以让兰伯特三步内倒下。
直到现今，在狂言自笑中过去十数秒，他终于勉强可以反击了。
“咳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死亡已经注定。
或者说，他已经死了。
兰伯特老人，向他必杀的目标起步。
踏。
很慢。
如同最初。
两步，三步，踉踉跄跄。
迅猛地——变快！
暴起。
踏步飞奔了起来。
轰——！
掀起风暴。
甚至隐隐超过——他一生以往的任何时候！
“哈哈哈，咳呕，啊哈哈哈！”
兰伯特狂笑。
牙缝中不住溢出血液，随着风压飘散。
狂笑，举动手上还算能握紧的钉锤，兰伯冲向面前这个不知为何没有了野蛮单纯而迅捷的动作的……异形之物！
兰伯特在作出他自己都认为这是徒劳的反击。
但，他一定会作！
近了。
但面对他的袭来，对方的动作却令他意外地，变得极为笨拙，显得异常不协调，比之前的莽撞还要不如，至少那时候她还能站稳，乃至迅捷奔跑。
摇摇晃晃。
地平线出现了波动。
如同是她视觉与平衡出现了什么逻辑谬误一般。
她像是在陌生地线操着木偶肢体，连站立的重心都有所不稳。
扯动。
金色的光芒，悄然熄灭。
黑色的微粒，不起眼地飘散。
似乎有什么早已变化了。
但无所谓，老人心中现在不会在意这些。
啪嚓。
她只能算是如同老人他对于体内暴动的弱小挣扎一般，面对他的高速袭来，人形只来得及迟钝地后退半步，压断了脚下的落枝。
似乎在尝试闪避，乃至逃跑。
如同一位平凡的少女。
如同那已过长时间处于典雅的深闺书房之中，变得不再擅长运动的病弱贵族少女。
如同那原名为德洛丽丝的，得位不正的古特雷兹家当代家主雷蒙德所私生的，那一位暗紫色头发，情报中时常处于重病状态的少女。
作为贵族的简名为安娜斯塔希娅.艾达.冯.古特雷兹的，被人所忌讳的少女。
被——认为是魔女的少女。
德洛丽丝，她于“她”右颈脖与左腰处肿瘤的诡异赤与紫色眼球，仍然注视着兰伯特。
那在兰伯特在抽象视觉中看到的，单只可怖而巨大的赤与紫眼瞳，也同样注视着他。
憎恨且愤怒。
还有言不明的……淡漠。
哈哈哈哈哈哈！
接近。
溶化加速了，活物长线早已从兰伯特的身躯中钻刺了出来，刺破了粗老的手。
兰伯特，早已接近彻底溶化了。
但是，唯有右手与头颅仍勉强维持完整。
而某种不同于主要为细胞结构的肉身的什么，临时强行支撑与维系住了他其余的肉体，维持了他外观上的人的形体。
.
近了！近了！近了！
近了——！！！！
让他得以续行。
那是……所谓阶位之上都或多或少有的事物。
但他毁掉了这一切，
自一开始。
自他正式踏出这一生最后的猛突袭击的最初第一步开始。
只求再近一步，挥下最后一击。
最后！
杀掉她…不！伤到祂！
终于——到了啊啊——！
他狞笑着。
挥下——！
…
.
.
.
后撤半步，仍双目无神的面无表情少女。
肉身溶化腐朽，弃命猛突，狂热疯狂的血腥者老人。
暗紫与血锈银，迎来最后的交锋。
刹那。
砰！
德洛丽丝的脑袋，碎了。
被锤头正正地击中，平常地碎了。
.
.
…
万籁俱寂
…
……
&……………△ ← To Be Continued □……………&
或许可能…是魔女
六十兆果粒橙与一百五十亿杏仁酥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笑）
完。
……
第三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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