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可是技术活。”
多萝茜对小老鼠说：
“用什么打窝，用什么饵料，什么时候下钩什么时候提竿，什么天气多深的水，有时候还要观察环境——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只有同时考虑以上因素你才能钓出想要的鱼。”
她歪了歪头，轻笑着问：
“你不会觉得你随便往水里抛个钩就能钓上鱼吧？”
小老鼠当然不那么觉得，所以他摇了摇头，
多萝茜觉得小老鼠很诚实，她喜欢诚实的人。
所以她继续说：
“而另一种意义上的钓鱼其实也不是件简单的事——首先，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蠢人愿意乖乖上钩；其次，钓鱼是有风险的，轻则钩丢竿折，重则会被大鱼拖下水，一口吞下，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还有一件事。”
多萝茜眯起眼，把手背在身后，脚步忽然轻快起来：
“人性是脆弱的，经不起试探，钓鱼这种行为很容易造成信任危机，而当信任危机产生后就注定难以挽回，就像狼来了的故事，满嘴谎言的人才不值得信任呢。”
小老鼠很认真地听完，想了想，然后问：
“既然钓鱼可能会造成这么多不好的后果，那为什么老师你还要钓鱼呢？”
“因为好玩呀！”
多萝茜翘起嘴角：
“玩弄人心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了！”
“……”
小老鼠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说玩弄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他本能地认为玩弄人心是不好的事——但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有她的道理吧。
青年如此想。
多萝茜注意到了小老鼠的表情变化，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便蛊惑道：
“你觉得钓鱼没意思？那我建议你试一试，等你成功钓到鱼，你就知道钓鱼到底有趣在哪儿了。”
“……”
小老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哦了一声。
多萝茜觉得这小家伙还是太老实了，不愿意做坏事，而小老鼠却想他明明已经钓过鱼了，但也没发现钓鱼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是什么时候钓过鱼呢？
是在刚刚跟查理斯先生交涉的时候。
老师已经帮他完成了所有前置准备工作，他只需要顺着老师的思路来就好——所以他对查理斯先生说他以前是贵族现在不是，让查理斯先生误认为他是残次品——实际上他确实是残次品，但他又不止是残次品。
他还是受老师眷顾，拥有圣剑和多位魔女祝福的幸运儿。
当然，他确实没有撒谎，他只是选择性地隐瞒了事实。
倘若查理斯先生真上钩了，打算贸然对他和老师出手，那他就可以唤出圣剑，以自卫的名义让查理斯先生丧失所有反抗能力。
但可惜的是查理斯先生没上钩。
等等……
所以，难道是因为他钓鱼没有成功，所以才没感受到老师所说的乐趣么？
那要不要再找个人……钓鱼试试？
小老鼠默默地想。
可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老师喊他：
“小老鼠！你看，那是不是查理斯手下说的飞鱼酒馆？”
小老鼠抬起头，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确认了那鱼型招牌上的确以大陆通用语写着“飞鱼”之后点了点头：
“是飞鱼酒馆没错。”
“好！查理斯说的那个跟旧日……跟我昔日那些追随者接触过的冒险者应该就在里面，咱们过去吧！”
“嗯。”
小老鼠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他跟在老师的身后踏入了飞鱼酒馆。
……
查理斯让手下带着多萝茜和小老鼠去找那位与旧日余孽有过接触的冒险者，多萝茜却嫌查理斯的手下妨碍到她教育孩子，于是问出了那位冒险者可能会待在哪儿之后她就把说好的酬劳交给了查理斯的手下，打发他走了。
而她则和小老鼠乘着马车来到了飞鱼酒馆，直接去找那位冒险者。
据查理斯的手下说，那位冒险者明叫泡利·蒙特，是个身材魁梧，喜欢穿着件破旧的黑色大衣，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对眼睛的男人，经常坐在飞鱼酒馆最角落的那张桌子旁，点几瓶威士忌，自己却不喝，而是分给其他客人，久而久之就被人称为“慷慨的老蒙特”。
慷慨的老蒙特不是埋骨城人，也是奔着神国悬赏来到埋骨城的冒险者，他似乎去过很多地方，所以懂得很多东西，性格又豪迈爽快，虽然有不少怪癖，但却很受人欢迎，如果想找他，只需要去飞鱼酒馆，喊一声“老蒙特”，他就会从最角落的那张桌子边起身，挥手朝你打招呼。
多萝茜带着小老鼠走进酒馆之后立刻按查理斯手下所描述的特征开始找人。
然后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泡利·蒙特。
——因为慷慨的老蒙特实在是太显眼了。
简直就像秃子头顶的虱子一样，又高又壮，魁梧得惊人，就算安静地坐在最角落里的圆桌边都极具存在感，乃至于多萝茜只需要扫视一遍就能直接锁定。
锁定了目标之后，多萝茜就带着小老鼠来到了泡利·蒙特面前——她依旧没有主动开口，而是给小老鼠使了个眼色，让小老鼠跟老蒙特交涉。
小老鼠便很有礼貌地问：
“请问您是泡利·蒙特先生么？”
似乎也早就注意到他俩的老蒙特点了点头，发出奇妙的，带着微微震荡感的声音：
“我是泡利·蒙特，你们俩是？”
他看了看小老鼠，又盯着小老鼠身后的多萝西认真地打量了会儿。
小老鼠下意识往边上跨了一步，把老师挡在身后，对上了老蒙特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我们想委托您，”他毫不避让地说，“我们听说您接触过被教廷悬赏的那些旧日余孽，所以想从您这里得到有关旧日余孽的情报——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甚至想雇佣您，跟我们一起猎杀那些旧日余孽。”
“作为代价，”他又补充道，“我们愿意为情报付出至少十金币的酬劳，而如果您能够帮我们成功猎杀旧日余孽，我们愿意把赏金的一半分给您。”
原本因为小老鼠忽然挡在身前而想要用心声调戏两句小老鼠的多萝茜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很好。
她想。
态度礼貌，足够清晰地表明了来意，并直接给出了最关键的诚意——对大部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冒险者来说，小老鼠给出的酬劳已经足够诱人了。
越来越像样了嘛，小老鼠。
多萝茜悄悄翘起了嘴角。
但老蒙特却似乎并未被这丰厚的报酬打动。
他先是疑惑地自言自语：
“教廷？那是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教廷是神国的古称，我已经好久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神国了。”
然后他才伸手抓住手边的酒杯，将之拿起——可明明都快把酒杯凑到嘴边了，他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放下酒杯，看向小老鼠，问：
“你们想要那群……旧日余孽的情报？”
小老鼠觉得老蒙特这一连串的动作有些奇怪，最后提出的问题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老蒙特年纪太大所以记性不好么？明明他刚刚才说过他需要旧日余孽的情报，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要老蒙特协助他们猎杀旧日余孽。
但小老鼠一向很有耐心，所以他再度重复了一遍：
“没错，蒙特先生，我们需要旧日余孽的情报。”
“这样啊……”
老蒙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慢悠悠地说：
“自从我深入埋骨城郊外的陵墓，并在陵墓深处发现旧日余孽之后，就有一批接一批的人找到我，询问我关于旧日余孽的情报……”
他说着，用浅灰色的眼睛盯着小老鼠看了会儿，语调忽然染上了点笑意：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想从我这儿空手套白狼，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提出交易，可就算是他们中最大方的也只是打算用五个教廷金币来换取我手上的情报。”
“而你们，亲爱的先生和小姐，你们居然直接把价格抬高到了十金币……我想我似乎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说着，摊开右手，向小老鼠展示他身旁圆桌上那些空空如也的酒瓶，俏皮地自嘲道：
“大家都知道飞鱼酒馆有位慷慨的老蒙特，经常请人喝威士忌，却没有人关心过老蒙特的皮夹越来越薄，甚至渐渐要拿不出钱了。”
“那么，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亲爱的先生和小姐，你们两位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说要用十金币的价格买走我所知道的情报，还说要雇佣我猎杀旧日余孽，一旦成功赏金五五分成——那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于是身材魁梧的泡利·蒙特站了起来。
他甚至要比小老鼠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简直像座大山。
他朝小老鼠伸出手来，用亲切的嗓音说：
“重新认识一下，亲爱的先生，我是冒险者泡利·蒙特。”
小老鼠毫无迟疑地握住了老蒙特的手，回应道：
“很高兴认识你，蒙特先生，我是夏洛克·莫里亚蒂。”
与小老鼠握过手之后，老蒙特又转身看向在他面前简直像个洋娃娃似的多萝西，伸出手：
“你好，女士。”
多萝茜也握了握他的手，微笑道：
“你好，蒙特先生，我是夏洛克的老师多萝茜·凯特，您称呼我多萝茜就好了。”
“多萝茜？”老蒙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称赞道，“很浪漫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多萝茜女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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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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