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离开医院的叶枫，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明才刚过饭点，但是路边的小屋却没有一间亮着光，仿佛寒气把光也阻隔了似的，唯有闪烁的昏暗路灯宣告着这里不是深山老林。
虽是仲夏，但今天的夜晚似乎来的特别早。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黑里透着一片无垠深蓝的天空一直伸向远处，远处。
一阵微风袭过，不知为何叶枫感觉身后凉凉的。
好！今晚不开电风扇又能省下一笔电费了。
内心暗爽过后，叶枫掏出医生写的单子，借着闪烁的灯光仔细阅读了一番。毕竟自己还是很惜命的，万一真是绝症得赶紧去倾家荡产买保险，虽然保险公司大概率不会卖给自己就是了。
嗯，果然还是看不懂。但是最后一行私人诊所的地址还是贴心的用楷体标注。 常福路1号？这不就在我家隔壁一条路上嘛。
好！又省下一笔车费，四舍五入今天我赚麻了。但是回想到今天的挂号费与车费，胸口又是一阵痛，果然是贫穷才是我的病因吗（悲）。
“呲呲”
猛的，原本就昏暗的路灯像是集体短路一般，全暗了下去，微弱的月光在此时也被刚好飘来得云遮掩住。
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消失了，清晰的只有叶枫自己的呼吸声。
md，市政府都是干什么吃的，恰了老百姓的钱，居然连个路灯都是豆腐渣工程，说罢工就罢工。等会要是没看清路摔一跤定要让市长赔钱到破产。
然而下一瞬间，让叶枫的幻想破灭，路灯重新凉了起来。但眼前景象却让叶枫一呆。
路边不知何时竟满是人！
叶枫不禁背后发凉，明明刚才还没注意到……难道说！果然是我的病情又恶化了！连这么热闹的夜市都没注意到！
内心暗暗决定，明天定要一早就去隔壁私人诊所。嗯，俗话说打铁要趁热，今天刚去的医院，明天再去定会事半功倍。
收回念头，叶枫将目光放会街道上，此情此景不禁让自己倍感欣慰。前段时间还连路人都没见过的郊区道路，如今却是热热闹闹的。
许多穿着白衣的长发女子站在路边，漆黑的长发将脸完全遮住，手里提着一盏青灯，在昏暗的街道上显得格外亮眼，引人注目。
她们真的……我哭死辣，没想到市长大人知道这里路灯不好，专门招志愿者为行人提灯。看看这些志愿者，一个个站的笔直，颤都不带颤一下。一样的发型，一样的工作服，什么叫执行力啊！什么叫团队统一性啊！
“美女真是辛苦你们为我们提灯了。”
“志愿者”听到话颤了颤身子，却没有回话。
当然，叶枫表示很理解。毕竟人家也算是在工作的，随意和行人聊天侃大山估计是要扣工资的。想到这不禁更佩服志愿者们的恪尽职守了。
突然，身后一波“人流”猛的推了叶枫一把，叶枫一个踉跄走到边上的一个小吃摊前。
md，谁这么不长眼啊！刚想叫住对方，结果看了眼前面虎背熊腰的背影……连忙打消了叫住对方的念头。
我艹，这人吃ad钙奶长大的吧，这身高要到2米了。啧，长这么高进家门一定很麻烦吧。心中用阿q精神打败对方了的叶枫转过头啐了一口。
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叶枫注意到了眼前的小吃摊。
店主是个中年女人，乱糟糟的头发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破烂的白色的衣服沾着血红色的污渍，蜡黄的脸布满了皱纹，赫然的白色充斥在眼眶中——她没有眼珠。
女人身前幽蓝的火焰拔地而起，一口脸盆大的锅架在上面。血红的液体在里面翻滚，一个个眼珠在沸腾的液体中中滚动着。
哟，这大妈还挺fashion哦。又是爆炸头，又是涂鸦图案的破洞衣，还带个cos白眼的美瞳？
虽然叶枫自己从来没去了解过潮流，但是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自己以前经过报亭的时候也见过什么时代潮流刊，无非就是整点抽象艺术嘛，总之看着越不像个正常人那就是越行！
蓝色的火焰？家里煤气灶也是蓝火啊，现在谁烹饪不用蓝火啊。
就是这锅里颜色是不是太深了点呢？酱油放的太多了吧。至于里面酷似鹌鹑蛋的东西是什么？拜托，现在的小吃创新速度恐怕连爱迪生都要望而生畏，外形、名字那是层出不穷啊。
就比如前段时间网上看到的那个什么杨枝甘露，还以为是杨梅汁或者荔枝汁什么的呢，结果和我说是芒果？请问这和名字有什么关联吗？
还有那个什么网红面包脏脏包，长得和老八的甜点一样，结果却好评如潮，吹上天。
所以啊，食品这种东西千万不能被外形和名字局限了。这是叶枫在网上冲浪多年的经验之一。
“那个，大妈啊，这个怎么卖啊？”
嗯，就当是照顾一下老乡的生意，为本市GDP做点贡献（绝对不是饿了）。
“大妈”缓缓伸出干瘦到如同老树皮般的手，作爪状对着叶枫的胸口缓缓的伸过去。
诶？五块嘛，意外的便宜啊。
“vx可以吗,大妈？”叶枫掏出手机。
“大妈”停住了伸出去的手，整个人颤了颤。
啊，果然不行吗，果然手机支付对于现在的老人来说还是太复杂了吗。现在的年轻人可很少带现金出门，大妈估计是吃过了亏，看着整个人都有点沮丧的颤抖了。叶枫露出了怜悯的眼神。
“咳咳，大妈没事啊，我有现金的。”
说罢，叶枫就将一张褶皱的10块递到大妈手里。
可恶啊，这可是今天在公交车上捡到的巨款。
对不住了！10元rmb的前主人，但是你也不想一个晚上出来辛苦卖小吃的老人沮丧难过吧。
“大妈看了看手里的10元rmb有点不知所措，像是宕机了一样停在原地。”
“那个……大妈，你找我五块。”
不是，大妈你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就出来摆摊真的没问题吗？
大妈意会了意思，缓缓的掏出一张100红色rmb递到叶枫面前。
我艹，大妈你不仅小学没毕业，还患有色盲症吗？！话说你一个小吃摊大妈掏个100元大钞是一点不含糊啊。
“大妈你找错钱了。”叶枫自然不然能收这个钱，连忙将纸币推回去。然而“大妈”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叶枫伸手是为了拿钱，便松了手。
“啪”
纸币调入油锅中是没有声音的，但是叶枫感觉心里被猛的抽了一下。
完大蛋，好像闯祸了。
一时间两边都没有声音，沉默几秒。叶枫偷偷瞄了一眼“大妈”。
果然很生气！气的整个人都和帕金森一样抖起来了！
“咳咳，实在对不起了大妈，这个我也没办法，5块找零我就不要了。下次我还来您这买小吃哈。”
叶枫“真诚”的道了个歉，连忙收起手机快步离开。
这也不能赖我啊，大妈自己手抖能怪谁啊。要赶紧run，万一大妈反应过来问自己要钱咋办？
叶枫表示自己不背这个锅。
远处，留着原地的“大妈”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双手抓着没有眼珠的眼眶猛的往下拉，似乎这样才能减缓自己的痛苦。无数的黑色液体从它的嘴这流出，染黑了原本就不干净的白色衣服。
在它的溺水般的挣扎中，撞倒了油锅，白色的眼球混杂这鲜血流淌在地面上。水泥路上发出“呲呲”如同被腐蚀烫坏的声音。张裂的嘴巴像是在撕心裂肺的呐喊，但是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大量的“人流”将一切遮掩住，没有人怜悯它，似乎它的痛苦是咎由自取，甚至有人用嘲弄的目光看着它，也有人在讥笑它的无能。
不知多久，黑色的“人流”消失了。“小吃摊”的原地只留下一张被烧坏，浸湿的纸币，上面的数值早已模糊不清。但是只有四个小字清晰的映在纸币的边缘。
天地银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