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下了很久,白茫茫一片,森林原本的样貌都不大能看得出了。戈森和队友要前往新的森林,但这样的冬季,在森林太容易伤亡。他们在附近的村庄“大顺也”暂居。
戈森绕着村庄一步一步缓缓走着,身后的脚印很快被新的雪花覆盖,抹去痕迹。
村庄离森林不算远,站在村庄北侧的塔上,可以看到森林的轮廓。然而村庄一片祥和,甚至有人知道赤妖的存在,森林对他们来说,就是森林——一个庇佑着他们,提供一些生存必需品的美丽的地方。
但雪芙的存在,以及她对这片森林的占领是可以肯定的。基地从其他捕获的赤妖女王记忆中抽取到了这一消息。先遣部队的彻底失联也间接证实了这一信息。只能说,雪芙是“善王”。
善王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遭到攻击也会忍耐着不进行反击,只是适当阻挠,他们绝不离开自己守卫的森林。恶王则在不断主动攻击人类居住地,破坏人类已经夺还的森林。中立的王则只会在遭到攻击时反击。哪怕雪芙是善王,比人类都善良的王,戈森也得执行任务,杀了雪芙夺还森林。在人类和赤妖的战争中,只要确定了种族,其他的都不重要。
光?戈森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光亮。塔的不远处,细微的金光在纯白的雪上闪烁,像一种信号。
戈森从高塔上走下来,前去探查。
一圈金色的小铃铛挂在树枝上,雪地和树枝间有一道不小的裂缝,雪太厚了,对地形的判断影响很大。戈森借助魔魇从树枝上挑下了铃铛,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哑铃?
戈森转动着铃铛,猛地看到了它双环状的小圈内侧的纹章——三瓣椭圆拼成的兽爪纹。这是兽人的标志,纹章边的队伍名称则是兽人所属的队伍。兽人实验的成功品不多,类似这样的金属是用来标记“所有物”的,不该轻易被丢弃在这片荒芜的白色中。很明显,有人的野兽没管好,逃到这里来了。
戈森把铃铛抛回树上挂着,打算尽快离开这里。他不想再和任何一各无聊的“队伍”或者所谓的“家族”再有任何瓜葛了。
铃铛在树上一颤,戈森脚下的雪松动了。没等他反应过来,崩塌的雪裹挟着他,冲入裂缝中。
加布灰色的长睫毛猛地一抬,深灰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光。他苍白的皮肤在雪地中毫无违和感,仿佛他也是一片白雪,只有身上那暗色的袍子和腰间的火狐狸皮标示着他的存在。他回头看着远处惊飞的雪鸟,心里暗叹着得早点回去。那是雪涡字的方向,猎人不会去那边,惊飞的雪鸟意味着雪涡字周边的雪又开始崩塌了。
“固执的老头。”加布啐了一口唾沫,背好弓箭,绑好腰间捕获的猎物往雪涡字深处的大树旁赶去。那个固执的老头子,没人要的笨蛋城主,为了保护大顺也的“血脉”说不定连火都不肯生,正缩在那堆白雪中发抖。
突然一片阴影从斜后方追上了加布,将他笼罩在阴影中后,迅速掠过飘向远处。加布猛的抬头,他吃惊的眼中倒映着那只在低空飞着的金色巨鸟。
真是只大家伙!都快有人的大小了。
加布丢下腰间的猎物猛地追了过去,灰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奔跑抖动着。他宛如一头在雪地追捕猎物的野兽,眼睛片刻不肯离开那只巨鸟,幽幽的放着光。
眼看着巨鸟就要飞的更高了,加布拉开了特制的弓,对手中的系绳箭祈祷着,瞄准巨鸟的腹部射出了箭。他没有听到往常受伤猎物的哀嚎声,但那只巨鸟确实落了下来,带着绳子,消失在了加布看不到的地方。
固执的老头子,你可别死了。等我抓到这家伙,我们半个月都不用出来了。我会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我将哪儿也不去的守着你。
加布脸上透出一丝血色,不知是害羞还是天气太冷。他收拾好东西,赶往巨鸟坠落的地方。
大士一只手抱着从森林勉强找到的半框食材,和猴子一起走往大顺也。
猴子喋喋不休的说着刚刚在森林见到的神鸟,他说是神鸟分给他了一半的红豆子。神鸟站在树枝上,晨光从她身后照过来,金色的羽毛透着光,神圣不可侵犯。大士偶尔会敷衍的嗯一声,猴子就会大受鼓舞,愈发兴致勃勃的讲述神鸟的事情。
神鸟已经不是鸟了,她已经变成了漂亮的小姑娘。她的眼睛亮亮的,没有尖尖的喙,倒是有一张苍白的紧抿着的小嘴。
大士叹了口气,猴子从和他探查森林回来,两天半的路程,没有一刻不是神鸟。神鸟神鸟,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神,都是战争中饱受苦难的人。
红色的圆颗粒从空中落了下来,砸到了大士的耳朵。他伸开他巨大的手掌,抬头看了看。
“猴子!”大士把食材塞给猴子,猛地向后一转,从空中抱住了什么,重重砸回到地面上,在雪地上留下了巨大的凹坑。
猴子看着落在白雪上的颗颗红豆子,还有大士抱着的那只金色羽毛的东西,吃惊道:“神鸟!喂,大士,神鸟!”
大士咳了两声,把嗓子间的血腥味吞咽回去。她大概是不算很高的地方落下来的,冲击力不算特别强。大士把怀中的“神鸟”放到了地上,拨开她有些脏乱的头发。那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不是鸟,是人。”
猴子瞬间明白了,“是信鸟!”
殷红的血从信鸟腹部渗开,滴落在白雪上,染红了雪。
“敢狙杀信鸟,胆子不小。”得尽快向队长报告。猴子抽出腰间的小刀,割断了连接在信鸟腰部那支箭上的绳子。
是个奇怪的猎手,居然刻意在箭上绑长绳来标记和追踪猎物,像是没有经验的新人。也许连新人都不算,是个彻底的笨蛋门外汉?不,也许是个厉害的人?猴子有些担忧,示意大士尽快离开。
大士抱着食材,背着用外衣裹好的信鸟,大步向暂居地跑去。猴子尽力清理着痕迹,不让猎人追踪到他们。
加布看着空荡荡的绳子末端,灰色的两根眉毛差点拧到一块了。他恶狠狠的咒骂着那个抢走他猎物的混蛋,发誓这事儿没完。
绳子被人移动过,引他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加布重新走回可以判断巨鸟坠落的方向的高地上,观察着四周。他四处搜索着。他要让那个可恶的偷现食的人知道,偷取的手段再高明,也逃不过猎人的追踪。
突然,加布冻得有些麻木的脚感受到了脚底传来的异物。他弯腰从雪中捡起了那粒鲜红的豆子,对着光转了转。他在周边找到了那簇被刻意埋藏的红雪。
“会找到你的,小偷。”加布狠狠咬牙,仿佛偷走巨鸟的人出现他就要用牙齿把对方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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