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也没什么，为什么非得要用这种方式......』
学长将我肆意妄为的右手一把抓住。
『我啊。是那次案件的——』
忽然，他的脸色发青，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也开始隐隐用力。
『受...受害者。』
十分艰难地、他完成了自己的答复。
之后他便径直地奔向了公共卫生间。我紧随其后，看着学长冲到了洗手台前猛烈呕吐。他那比平常男生要更为瘦弱的躯体，在佝偻着的状态下显得更为弱小易碎。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感受到他呕吐过后的痉挛。
『那什么......需要水吗？』
他泛红的眼眶无助地望向我，却什么都没说。
我去图书馆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处买了瓶矿泉水，稍微倒掉一点后兑了些我自带的热水。学长接下水瓶，小口小口地含着瓶中的温水，而后又全部缓慢地吐出。
虽说从付肆弟弟的话和林苓学姐给出的暗示中，我大概也能够猜出学长过去的遭遇，但我没想到那过去的经历对于他影响居然这么深。这简直就像是嵌入了骨头的弹片，稍微移动就能使人痛得死去活来。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前辈的架子，冰山美少女的人设也已经消失殆尽。存在于此处、在我面前的，只有一位嘴角还沾有未洗净的津液、艰难地用双臂将自己支撑起、这样的一位如同弃犬一般的少年。
我从未见过学长如此脆弱的样子。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外『工作』时，他从来都是一副不卑不亢，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模样。但现在的学长像是坠落于地面的蝴蝶，受到地心引力的束缚，徒劳地挥舞着美丽的翅膀。
而我此时面对着他这副模样，居然感到了兴奋。
我想要破坏他游刃有余的外表让他无法自制地哭泣。我想要看他自己为我展示那些深入骨髓的伤痕，向我显示他柔软易碎的内里。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别急。我摇了摇头将那些危险的思想甩出头脑。
无论是找寻真相也好，还是其他事情也罢，现在都不到时间。
我帮着看上去已经吐到有些虚脱的付玖学长慢慢直起腰，什么也没有说。他站不稳，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了我身上，看上去像是两人正在拥抱。但我并没有顺势就这样抱上去，只是如刚才一样拍了拍他的背。
『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要。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
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袖子，就像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那被我看到就无所谓？』
『...无所谓。反正你就只是个喜欢看我穿各种各样的衣服、喜欢欺负我的老涩批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付玖的眼周还是泛红的，看上去就像是被我刚刚欺负过一样。
『在本人面前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那要不等会一起去吃个饭？你吐了那么多东西，总得再补充点营养吧。』
『嗯......』学长将头抵在我肩上，『你先等我去厕所...把底裤穿上。』
啊，差点忘记刚才的事情了。我看着像是逃走一般跑进卫生间隔间的学长想。
『中午我不回去吃饭了，请学姐吃个饭感谢她教我题目。』
发完语音消息后，突然发现付玖学长已经从隔间出来，弯着腰似乎正企图偷看我手机屏幕。
『你在和谁发消息啊。』他用着有些幽怨的声音问。
『我爸。』我顺势摸了摸学长的头，『我们收拾东西走吧。』
因为原本的目的仅仅是出来学习，所以我身上也没带什么钱，只能请学长去青年饭堂简单造一顿。学长的饭量意外的小，不过也有可能是由于刚刚吐过而胃口不好，他只点了一碗粥和一小碟咸菜。
付玖进食的时候异常的拘谨，喝粥都像是试探一样一小勺一小勺地慢慢在喝。察觉到我观察的目光后，他放下碗，『我是猫舌，怕烫。』
听完解释以后，已经将自己盘内食物一扫而空的我悄悄拿出手机，偷拍了几张边撩着假发边慢慢喝粥的学长。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之前在图书馆突然出现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你妹妹？』
『是。小孩子还挺麻烦的。』付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说，『我真的很讨厌小孩。』
『欸——明明之前在家里看你对你弟弟还挺好的。』
『不一样的。没有人会喜欢真实的我，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这么说着的时候，付玖学长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寂寞。
『我喜欢的。』
『呃——啊？』
正在喝粥的学长动作暂停了一瞬。
『只要学长多给我看看女装写真照，不管你本人有多糟糕，我都是喜欢的。』
『你这不要脸的变态！』
被狠狠地弹了个脑门崩。不过付玖学长的表情并不生气，甚至有些带着笑意。
饭后，为了表达自己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的歉意，我决定骑自行车送学长回家。他没像上次那样双手都扶着后座，而是在征求了我的同意后抱住了我的腰。毕竟是不熟的异性，我感觉学长的动作有些僵硬和拘谨。『其实你要不习惯的话，侧着坐也可——』
没等话说完，我就感觉背上突然一重，看样子某人下定了决心主动靠了过来。
『别废话了，快开车吧。』
由于我家与学长家之间的距离较为遥远，我送完人回到家以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刚一回到家，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立即放下了正在阅读的书本，神情严肃地望向我。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一边换鞋子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题，『都说了是请学姐吃饭啦——哦对了，学姐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骑车送她回家了。话说我妈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她今天只要上半天班的吗？』
『她去拿快递了，你那个自行车的车筐到了。』
开学的时候我让我妈给我自行车后面装个车筐方便放书包，然而她直到上周才想起来这一茬。而我现在已经觉得没有车筐也无所谓了，没车框还方便我后座带人呢。
『你中午吃了什么？』
『诺，我们今天去图书馆附近的那个青年饭堂吃的饭。』我把在吃饭的时候偷拍的几张照片展示给眼前人看，『爸你在家吃的啥啊？』
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简直像是抢夺一样拿走了我的手机，直愣愣地盯着照片看。
『你这学姐是个男的。』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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