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芊的话虽是自言自语,但就坐在其身旁的金发美妇怎么可能没听到。
刚刚突然站起来的身子被气的抖动的不清,不过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激动,重新坐下来后,沉默了会儿说道。
“你那所谓的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棠芊终于彻底将目光看向了美妇,良久才噗嗤一笑道。
“还能什么样子,几百年来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哪能说破了就破了,好啦!明明是我女儿,你这么上心干嘛,还哭多大的人了!这几年我三个月带唐千梦一次大检,每个月进行一次小检,今天早上凌晨趁她睡觉,我还给她检测了一下,没有问题,所以,今天,今天......”
金发美妇顶着红肿的眼袋犹豫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
“你那什么实验我也看,其实,今天根本不重要,昨天晚上你应该一直守在梦梦床边吧?结果早就确定了,只是不想接受罢了,明明是好事,你干嘛还这么难受?”
唐千抬起头,对上了金发美妇坚定的眼神,良久才笑了起来。
“哈哈,唉,确实,昨天晚上,不应该是今天早上,我这个做母亲的第一件做的事居然是检查女儿的身体,这小丫头片子好像二次发育了,终于开始有我初中时的风范,如果持续下去,过个几年有我一半也差不多了,毕竟个头摆在那。”
金发美妇又猛地站起身,胸前那两团白雪不停上下抖动像极了他此刻的内心,拉着棠芊说道。
“我就说嘛,唐梦那家伙的病只传男不传女,你操这么大心干嘛?咱俩做母亲的就应该在女儿生日的时候对自己好一点,我已经预订Spa了,还有哦!你还是那么变态,哪有母亲在自己女儿生日当天给她给捡查身体的!像我门家佳佳,自打上小学就没让我担心过!”
棠芊一脸无奈道。
“我这不是怕万一吗?”
“万一个屁!”
金发美妇在后面推着棠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不过瞪大的眼睛却显得十分可爱。
“没有万一,就算有可能,现在梦梦已经十八岁,算是彻底没事了,真不知道你今天脑子里还在想着,多想点好嘛!”
“害,十八年了,我担心了十八年,今天没事,还真有点......”
“呸呸呸!早知道这样,那当初就不应该担心,就该陪我玩,我可都听说了啊,你搞那什么破研究,现在我们国内已经有人找到突破口了,我从美容院老板娘那打听来不少来风声,最多七天结果就出来了,到时候即使有万一,咱们也能高枕无忧,不过你,棠芊,背信弃义20多年,现在现在.....”
棠芊转头看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金发美妇,心中不由得感叹。
真是天道有轮回,自己与美妇完全是张佳佳和唐千梦反着来了。
“好好好,20年,20年,我欠你个20年,再用三个20年还给你!”
金发美妇一扫之前的幽怨,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本性瞬间暴露喋喋不休道。
“60年哪够,我估计以后科技更发达,寿命都不是问题,咱俩就做对神仙姐妹花,傲游完地球之后,说不定以后都能去外太空玩了呢!哎哎哎,芊芊,你是不知道我家那牛哦,真的受不了,每次都累死我了,而且......”
棠芊听着,最后看了眼屋内十指相睡在一块的少女们,便和金发美妇走向另一栋别墅。
十八年前她将半颗心给了她的爱人—唐梦,之后的十八年她将剩下的半颗心全部注入到自己的女儿棠千梦身上,但却疏忽了那位陪伴着自己走过35年的蜜友—张嘉嘉。
张嘉嘉可以说是连出生都跟她在一起,因为俩人不仅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就连具体时间也只差了18分钟。
似乎就是这18分钟,倒是他们在17岁后情淡了18年!
17岁还是高三学生的她分班头一次与张嘉嘉分开,却遇到了一生挚爱唐梦!
俩人快速坠入了爱河,唐梦虽然是个孤儿但称得上是少年才俊12岁便懂得经商,17岁时已经靠自己的本事拥有了一个不小的公司,虽然就算他不努力,家里余下的财富可以使他挥霍三生了。
棠芊父母的思想很开放,丝毫不介意唐梦是个孤儿,甚至已经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女婿。
于是俩人在校园恋爱一个月后就双双提出来休学申请,因为以他们的实力,就算没有高三这一完全用来复习的阶段,也能考上顶尖的学府。
休学后俩人便到全国各地四处旅行,这一趟旅行持续了三个月,最后还是以棠芊查出身孕告终!
没错,棠芊在17岁的时候便怀上了棠千梦,她的父母虽然开放,但对于自家女儿还没成年就怀上了孩子还是很重视的。
但当唐梦向他们证明他完全有能力照顾好棠芊时他们也同意了,最后只是带着棠芊去躺医院,确定了以棠芊现在的身体完全能生孩子后他们便送上了祝福。
确诊了棠芊怀孕后,唐梦和棠芊决定还是要出去玩,而且还是要出国玩,因为这时唐梦已经成年三个月了,推推时间,怀上棠千梦恰好就是那时候。
这趟出国旅行与之前国内旅行一样,都是被意外打破的,而且这次不是一般的意外,可以说是噩耗。
唐梦被检测出是绝症!
因身体极度不适,和棠芊回国检测出绝症的当天,唐梦疯了似的回家翻越族籍,发现他父亲早逝根本不是因为意外,而是他们家族的遗传。
他们家男性鲜有活过18岁的,绝症一般都在17岁到18岁之间爆发,而且全都没活过四个月!如果过了18岁没发作的话,那么病症便不会爆发。
检查的出来的报告很详细,他是在18岁生日前一天爆发了,到了现在已经快6个月了,期间他的身体也是一天天在的恶化,尤其是三个月前起床时,他甚至感觉到呼吸困难。
不过当看到自己心爱之人莫名呕吐时身体不适顿时一扫而空,抱着棠芊冲向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棠芊怀孕了!
要当父亲这个消息足足让唐梦兴奋了一整个晚上,最后在得到丈毋娘和老丈人的祝福后他决定趁着棠芊肚子还不大去外面走走。
这一走便是三个月,回来时就被确诊了绝症!
通过族籍的记载,他得知了其实在绝症爆发的三个月内只要没死便都能通过医学治疗,只不过治疗条件苛刻—需要在身体上割除器官。
看到这唐梦也是知道为什么自己祖辈从来不差钱,但为什么每个都如此短命了。
这还要提及他的家族,世代都为中医世家,对自己身体极为看重,就算死也不允许身体大动干戈。
棠芊和唐梦恰恰相反,她是学西医的,认为既然能活命为什么还要坚信家族那些信条,人死了不就全部都没了吗?
唐梦觉得自己被幸运女神眷顾了,起码在这糟糕的18岁中算得到了这么一个小小的LUCY。
因为他是在绝症发作后六个月才确诊了自己患病,如果早三个月,面对家族的信条和棠芊以及她腹中孩儿,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选择。
而现在他已经错过了治疗期,也比祖籍中记载的多活了俩个月,虽然必死无疑,但他坚信,自己能扛得住!
唐梦家族那些爆发绝症三个月后的基本都是自杀死的,因为绝症实在折磨人,甚至吃什么药都没用。
唐梦确诊时回想起这六个月内,自己经常能感觉到疼痛,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和棠芊在一起的时候!
虽然此刻病入骨髓,就算棠芊在也无法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但他却始终抗了下来,为了他心爱之人,为了,他们的孩子!
怀胎十月,棠芊却没有一天感受过书中所说孕痛,因为有个贴心的人一直在照顾她。
但自从怀胎六月后,过的每一天她的心就如放在了刀尖般难受。
每一天早上都因噩梦梦到唐梦死去而惊醒,不过每次醒来时都会看到唐梦忙着做早饭的身影,发现她醒来后便会温柔的叫她多睡一会。
而每到晚上她也因害怕明天见不到唐梦而难以入睡,但每次也都是唐梦将她哄睡着的。
直到2013年7月7日7:07棠千梦出生了。
唐梦亲自剪的脐带,当看着熟睡中的母女俩时,已经被绝症折磨的瘦了一圈的他头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有自杀的念头,但每当看到棠芊便会被他死死压下,而现在他头一次感到了绝症给他带来的痛算不了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带给他们母女俩的才是真正的痛苦。
从那以后唐梦每天都会携带一把小型电流枪,每次感觉睡着时他便会电自己一下,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一睡,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他就连睡觉也都是站着睡的,睡着时一旦绝症发作身体不适他便会倒下,而摔倒带来的疼痛便能带给他片刻喘息,压制住绝症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挣扎的去看棠芊和棠千梦一眼。
生下棠千梦后,棠芊终于安心的睡了一觉,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当她醒来看着被棠千梦折腾的猴急不知所措的唐梦时不自觉的笑了。
唐梦回头看见她笑,他自己也笑了。
一个半月的月子,由于唐梦照顾的太好,棠芊还胖了好几斤,让她烦恼无比,而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唐梦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该有的,差点让棠芊怀疑五个月前的那一纸确诊书是不是一场梦,直到来年的春节。
那一天正好是1月31日,是1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唐梦生命的最后一天。
那天早上唐梦一如既往哄着棠千梦叫妈妈。
不只是因为外面的爆竹声还是因为儿童能看到黑白无常,棠千梦突然哭了,哭声之中竟喊出了“妈妈!”
唐梦欣喜若狂,抱着棠千梦去屋内找棠芊,而棠芊那是正好在化妆镜前调试着怀表,听到唐梦的声音转过头时宛如看到了世界末日。
鲜血从唐梦的眼角,鼻腔,双耳,嘴边留下,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嘿嘿,老婆,快看看!咱们家女儿会叫妈妈了!来梦梦再给妈妈叫一个!”
“妈~,妈~!”
棠千梦被唐梦抱着嚎啕大哭,而这时唐梦也走到了棠芊身旁将棠千梦交给了棠芊。
棠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的,但与眼角流血的唐梦比,自己的眼泪怕是......
“你,你是不是傻,梦,梦这是哭了!”
唐梦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在棠芊脸上,帮他擦拭着泪珠。
“怎么了这,孩子哭,你哭什么呀!哎呀,赶紧收起来这每一颗都是我的宝贝呢!”
“我,我......”
棠芊不知如何开口,怕说出真相,唐梦就要离开这人事。
唐梦不解,但当注意到手掌上的血迹时稍微瞥了一旁的化妆镜。
镜中的一位少女抱着一位婴儿,婴儿正在不断啼哭,但声音有所减弱,而少女对面的却是一个怪物。
枯如树皮的手掌正摸着少女的脸颊,银白的头发挡住了他的双眼,但却阻止不了从双眼中流出的鲜血,不只是眼睛,七巧内皆有红股股的热血流出。
一抹苦笑出现在镜中怪物脸上。
“身体,不,允许,了吗?”
“唐,梦,梦,你......”
似乎不愿将脸上的血沾在棠芊母女二人身上,唐梦弯着的腰缓缓挺直但在下一刻便被棠芊拉回和她一起坐在了化妆椅上。
嘴唇感觉到久违的红唇,看这闭着眼泪水不住外流的棠芊,唐梦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在那一个。
怀中的棠千梦似妈妈喊累了,嘴巴开合之际混着些口水发出的声音传入唐梦和棠芊耳中。
“爸,爸爸!”
接吻的二人低头看着棠千梦他们都笑了。
“我爱你,棠芊!”
“我爱你,唐梦!”
再一次接吻却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混合着棠芊泪水和唐梦鲜血的一颗血珠落在了棠千梦一旁的怀表上,而刚调试完的怀表竟就这么停止了,定格在了7点07!
2014年是棠芊过的最慢的一年,尤其是新年的第一个星期。
唐梦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不过所有人看到唐梦的第一眼都觉得胃酸翻涌,不敢相信眼前形如僵尸的人类竟只是刚死没多久。
那一天结束后棠芊特别生气,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来参加葬礼的每个人给她的感觉都那么怪异,尤其是看到唐梦后!
即使在唐梦入土的最后一刻,棠芊看到的,明明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唐梦就向自己表白时的样子!
现在,一切都放下了,昨天晚上她紧张的检查了棠千梦的身体没有发现一点问题,她真的很怕,害怕棠千梦和唐梦一样,在18岁生日前一天患上绝症。
但守到第二天凌晨,都没检测出什么异样。
似乎,这18年来都是自己担心过度了,还疏忽了此生中对自己而言跟唐梦,棠千梦一样重要的,张嘉嘉!
那个从小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一见钟情也去谈恋爱的女孩。
那个在唐梦走后,唯一一个愿意相信自己还看到过他的少女。
那个将自己女儿视若己出的母亲
那个,自己亏欠18年的好同桌,好同学,好朋友,好闺蜜—张嘉嘉!
如今女儿已经成年,也不需要自己担心,她决定拾起那份被她藏了18年的友情,重新塞入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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