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陈墨麟收回视线，他在心底微微地叹息，有些泄气了，如果小妖女说的是真话，那线索就此中断。
他自以为抓到了冰山一角，却没想到那仅仅只是块浮冰......
“放我出去吧，”陈墨麟揉揉太阳穴，开口说道，“有点累了。”
黑镰刃的内部空间带着淡淡的血色，呆久了确实有些压抑。
“你不生气么？”小妖女问。
“生气你就能帮我解决[极暗暴食]？”
“拜托，”小妖女苦笑着说，她指指地面，“妾身是依附黑镰刃而存在的，它才是主体，妾身控制不了。”
“那不就行了，所以我生气又能怎么样，”随后，他将声音一提转口道，“我提醒你，即便契约早已立下，但和我做交易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妾身当然不会逼你，”小妖女自信地说，一双摄人心魂的赤瞳静静地注视着陈墨麟，那对眼眸深不见底，仿佛大海般要将他淹没，“但你逃不掉的，你已经品尝到了力量的甜美不是么？”
这句话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剖入陈墨麟的胸口。
他倏地打了个寒战，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咽喉，“你就不能好好说句话？！”
他有点心烦意乱，并不是因为小妖女说得不对，他害怕小妖女真的说对了，她的话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穿过他的身体，轻轻点在内心深处的心湖上，荡漾起道道涟漪。
“妾身难道说错了？你仔细想想，无论是与珀恩大战的时候，还是刚刚把莱蒙的侍卫悉数斩杀的时候，只要你拥有绝对的力量，你就能决定他们的死活！若放他们一条生路，那是对他们莫大的恩赐！若全部灭口，他们也只能乖乖等死！你可以享受他们的惨叫，你可以欣赏他们悲鸣，他们在你的面前瑟瑟发抖，他们在你的面前抱头鼠窜！”小妖女的语速越来越快，妖异的双眸红芒闪烁，“因为他们在你眼中不过像蚂蚁一般渺小，你说你在路上不小心碾死几只蚂蚁会在意它们的死活么？”
“多美妙啊......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像......将世界牢牢握在手中？”她白玉般无暇的右手紧紧一握，气势滔天。
接着，她慢慢走到陈墨麟的身后，悦耳的声音带着无穷的魅惑。
“妾身能感觉到，其实你已经有一点享受力量带来的愉悦了。”
话语之间，她打了个响指，四面八方无数的光景猛地向他们涌来！
陈墨麟在这些不断闪过的光景中看到了如此熟悉的画面——他看到了珀恩眼中深深的绝望，看到了七彩水晶柱前跪地求饶的人群，看到了莱蒙脸上悲切的乞求，看到了辛西娅微红的脸庞......
“看啊，拥有了力量，敌人会在你的面前绝望逃窜，跪地求饶！异性会对你倾心倾慕！芳心暗许！权利，财富，地位......等等等等，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小妖女每说完一句话，身边的画面就转变一次，每一张画面或是鲜血淋漓，或是震撼人心，“被击败的头狼，放逐于狼群之外，积弱的尘民，摆布于他人指间......没有力量，任谁都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但现在，这样恐怖绝伦的力量就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点点头，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从今往后，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小妖女伸出双臂，在陈墨麟的身后抱住了他，在他的耳边呢喃软语，“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呢？是大天使克洛埃么？他不过是毛没长齐的雏鸟，我们一起......杀了他！”
陈墨麟不知道小妖女是如何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如此狠厉的话语的。
他能感受身后有两团柔软抵住他的背部，耳边是小妖女均匀的呼吸，明明是如此香艳的情景，他却觉得那呼吸像是地狱吹来的阴风，让人不寒而栗。
陈墨麟一个激灵，慌忙甩开小妖女的双臂，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同时大声喊道：“鬼扯！如果每个人都不要命地追求力量那不就乱套了！不好意思，我没那么贪心，请收好你的慷慨，我用不着！”
“那请你告诉妾身，你为何想要净化[极暗暴食]呢？”
“......”陈墨麟的脸色有些难看，嘟囔着说，“身上有这种负面buff任谁都想去除的吧？这是人之常情！”
“不，没那么简单，”小妖女上前一步，庞大的压力向陈墨麟袭来，“因为它将你的力量......连同你内心深处的欲望都给封存起来了，你想......将这些统统都解开。”
小妖女指指自己的胸口，刻意地将“些”字用重音说出，然后安静下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观察着陈墨麟的反应。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狄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元芳我觉得很赞。”陈墨麟撇撇嘴，一句烂话脱口而出。
这并不是陈墨麟的本意，只是小妖女的话让他越想越惊悚，陈墨麟感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她的圈套，她的话语仿佛一把森然的手术刀，正在......慢慢地剖析着自己，他只能用这种方法试图打断小妖女咄咄逼人的气势，因为小妖女不可能知道这个梗，他希望这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怯场。
但小妖女几乎无视了陈墨麟所说的话，她继续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极暗暴食]根本就无解呢？”
陈墨麟的呼吸猛地一滞。
“不可能！”他下意识地惊怒大喝。
“别那么紧张，我是说如果，”小妖女轻描淡写道，“但妾身觉得，与其说请大天使帮你净化，倒还不如说[极暗暴食]无解的可能性更高一点，你将希望全寄托在一个与你几乎敌对的人身上，不觉得自己蠢么......”
“所以，为什么不接受妾身的拥抱呢？只有这份力量是实打实地放在你面前，只要你伸出手，世间的一切芳华就近在咫尺，哪怕只有朝夕，但你也曾闪耀过啊！”
小妖女抬起芊芊玉手，她的周身霎时爆发出一股灼热的气浪，下一刻，似乎光阴流转，斗转星移，他们的上空变为迢迢银汉，他们的四周忽然出现无数飞虫！
它们双翅燃火，粼粼如光。
“就像这些飞蛾一般，它们燃烧着生命，磷火般坠地，可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它们都变成了......光啊！”
陈墨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小妖女的话语宛如魔音一般在他脑海中回荡，明明知道她是在蛊惑自己，可他的心魂却止不住地动摇。
终于他咬紧嘴唇，抬起头，满脸的咬牙切齿，从口中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像个叛逆期的孩子。
“它们......最后......都变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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