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雨点打到血液浸透的信纸,将字迹模糊,我轻声叹气,悲从中来,本以为这群NPC类似用后即抛的一次性物品,没想到他们也有自己的故事和过去。
以后不能只把身边人当成“人”来对待,要把全部的NPC都当成正常人。
下定决心,雨点越来越大,变成豆粒大小砸的脑瓜生疼。
突然想起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山洞里哪里来的雨点…?
余光处似乎亮度越来越高,我站起身,发现被散弹洗到不成样子的石像竟开始复原,周围散落一地的石屑全部从地面飞起,贴合回原有位置。
石像底座释放出无数条红色丝线,它们自动寻路分开枝杈,覆盖在十块坑中的魔阻金属上作为掩护尘土被雨点洗刷,寒光乍现,成为线段连接的交界点与蔓延更多分叉的起点。
很快,复杂的残缺阵法出现到地面,很明显两块因为缺少线条导致没有线段衍生。
估计为我和温妮炼制完魔阻金属后准备的空闲地方吧。
液体带走体温,一时间分不清脑门上的是冷汗还是雨水,脖子僵硬,熟悉又陌生的回响拨断理智,我仓皇逃窜,躲到雕像后才敢望向刚才阅读遗书的方向。
爱德华奇迹般的站起身来,他头发完全变成水蓝色,身上血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两只眼睛刻画羽毛笔和羊皮纸的标志,那是沃彼修斯的标志。
难不成他被神明附身了?亦或者如冬儿所说,将一个没有资格的战士传送到他所对标的神灵面前,击杀祂篡得席位,不完全的情报于今夜得以补完,那名战士也会获得席位赐予的力量。
爱德华环顾四周,他身上散发的力量我从未见识过,那双眼眸不敢直视,诺稍微瞥几秒都能感觉巨大的信息涌入脑海中,杀死负责运转的脑细胞,烧焦思维回路。
“沃彼修斯!胆小鬼,你竟然不敢直面我!”他怒不可遏,双手疯狂的撕扯空气,大猩猩般捶打胸膛,死而复生的他就算得到全人类总和的智慧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行…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得抓住那该死的小东西,用她的血肉完成仪式,引诱该死的胆小鬼出来,否则我的生命仅有短短几小时,啊…这无尽的能量,我感觉势不可挡,甜美的力量,这就是成为神灵蔑视一切的感觉吗?我一定要完成仪式,达成目标…”他甚至开始自言自语,漫无目的地疯狂踱步,双手着魔般挥舞。
我目前满脑子赶快逃跑,但只有一条路,那边是偷取力量的爱德华身后敞开木门的那条该死的路,左手握拳,试图发动能力飘散而出,但戒指跟猫见老鼠天敌在面前虎视眈眈般,抖动几下没了动静,狩猎者以及七音虹弓都这样,它们惧怕到无法扣动扳机,而匕首拔出后居然和融化雪糕差不多软烂后倒下。
位格压制!这四个字让我欲哭无泪,难不成只能用魔阻金属制成的武器才能去攻击这种怪物?
体内元素力量完全无法调动,下到地面冒烟的雨珠不仅打疼肉体,降低体温,甚至剥夺走活泼的火焰,它们维持最低限度的运转,缓慢而滞涩地以最低限度流动,仅能保证存在。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蛋白石项链若没有猜错,是可以发动的,冬儿说过,这奇珍异宝只能由神明发放,那位格差不多相同。
摘掉项链举到眼前,纯银链子拴着三颗淡绿色大宝石,两颗颗红黄异色的小宝石隔开大的,一枚蓝色孤零零的挂在项链左侧,其中一枚大宝石颜色相比其它稍显暗淡,估计之前两次复活消耗不少能量。
带回去塞进衣领中,搁着布料捂住,让冰凉的物品贴紧皮肤。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底牌有王的安全感好歹令心神安定些许,但依旧不知该如何逃跑,总不能硬着头皮冲锋然后被摁地上摩擦,死而复活后继续跑吧。
再说复活也得耗费时间,要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准备下锅还不如彻底死掉呢。
体内另一半无法控制的能量尝试流动,又归于寂静,冬儿又在发动技能,而我捂住嘴,大气不敢出。
“温妮姐…萨娜老师,青麦姐和德奈莎姐,你们四个人一定要安然无恙,要是这次我还能成功逃出,必须请你们吃饭…”为自己打油打气后,探出脑袋偷看爱德华所在位置,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估计找我去了吧,灯下黑啊。
稍微松口气,放松肌肉准备以最快速度逃窜而出,稍微记录阻碍脚步的魔阻金属位置,坑内早已蓄满清澈见底的液体,金属体身影于其内扭曲,不小心踩进去轻则崴脚重则摔倒。
不属于我的能量再次尝试发动,依旧徒劳无功。
我心脏漏跳一拍…
位格压制同时也存在冬儿身上,就算不是她所对标的神灵,也会被制约吧。
既然会被制约,说明爱德华没走远。
“发现你了…喜欢躲藏的小东西,来吧,成为我的助力吧!”他凭空出现到身后,怎么就能忘记这家伙会利用水快速移动。
我脑子空白一片,惊叫一声,拔腿便跑。
爱德华的身影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跟细胞分裂繁殖般很快包围我。
无处可逃顺手捞起坑中低落水珠的魔阻金属,当成板砖随意挥舞。
魔阻金属击打到某几位爱德华身上时,他们丢失色彩变成凝胶般的柔软韧性物质飘散,随后再度凝结。
“愚蠢的家伙,阵型已经释放功效,目前将其破坏也无法阻止我力量的涌入,呵,困于此地的小狗竟然也会张牙舞爪,那我便陪你玩玩,虽说狮子搏兔尚出全力,但我让你明白,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你什么都不是。”他们同时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对准我脑袋…
“神明的力量,可改变世间万物,除去其他十一位同僚外,不受任何限制,我只拥有席位不到一半的能力,但也可体验一把成为神的感觉。”他说完话。
眨眨眼…
这种感觉是什么来着?
胸口好难受,好沉闷,诶,里面还跳动着东西,摸到它后竟然能听到砰砰作响,好神奇。
诶,我感觉很不舒服,就,就想坐到火堆旁,火堆是什么来着?我得想想。
想?想为何物?为什么要想?
诶?我在干什么来着?要做什么来着?
嗯?我是什么?什么什么?为什么什么?
这种语气好奇怪?语气?难道正常说话不是这样吗?
诶?啊?哈?啥?
好有趣,能发出这么多好玩的声音。
天空中落下来的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
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
是水!天上会下水,水可以喝,好不好喝?水?我怎么知道水的?喝?喝的动作是什么?
啥啊?诶?我是谁?
面前的人是我吗?我长这个样子?样子?我长什么样子来着?
他好高?
“啪!”清脆声炸起,将刚才陷入混沌状态胡思乱想的我叫醒,原来是爱德华手指搓动打响。
我跌坐地面,抱住断掉的右臂,身体不断颤抖,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刚才的思绪依然保留于记忆中,前言不搭后语的,毫无逻辑思维甚至连最基本定义都不明白的感觉真的难受,而且几乎一切行为出于本能和求知欲,通俗来讲,刚才就跟重返幼儿期差不多,混乱糊涂丢失,这三个词完全可以简单概括。
“哈哈哈!有趣有趣!原来不仅可以将无用知识灌输,还可以剥夺对方知识的储备,甚至能影响常识,让对方成为灵智未开的白痴,有意思,那这个呢?”爱德华将我变成小白鼠,再度试验…
响指声响起。
嘿嘿嘿…
好玩,真好玩,拍手鼓掌真好玩,嘿嘿…
下雨咯下雨咯,踩小水坑玩吧。
不过瘾不过瘾,我的脚上裹着东西,得脱掉,诶,单手解鞋带好麻烦,好费劲,呜呜…不好玩,不好玩!
扔掉!扔掉!没意思!
爱德华望着又哭又闹撒泼打滚的少女,捧腹大笑起来,他结束实验。
我意识回复过来,看到脱掉后扔的远远的鞋子和袜子,被水浸泡起皱的纤纤玉足,欲哭无泪…
“没想到甚至可以降低智慧…最后的能力呢?”这逼玩上瘾了,当初被追得躲到马车底下时就应该捅他两刀。
“水是有毒的,稍微接触皮肤就会腐烂,手脚反过来使用。”他的话语传到耳中,击碎全部经过多年训练而树立起来的对于事物的定义。
魔音贯耳,我恶心地想吐,举起右手,柔韧的身躯很轻松用脚背捂住嘴,深呼吸,好再没有真的弄出来,爱德华消失掉,赶忙用脚支撑身体,却因只有一只腿没有支撑点再度趴倒地面,都怪牙牙,当初咬掉我一只腿。
诶?水!这玩意儿不是有毒吗?天啊!我怎么全身都是,好痒,好难受,要死了,我马上就会全身溃烂!
不行,我要逃出这个地方,快站起来啊!
不行,没有手臂,我…我…
就在我急得要哭时,“我”自己的声音响起,听了22年的熟悉声音…不对,应该是24年,毕竟丢失两年记忆。
“失策了,本想晚些再告诉你这些层次的事情,没想到提前接触到了…也不算坏事吧。”温暖宽厚的脚掌覆盖到我的头上,杨?!他不是意识体吗?而且这样严肃场合倒立站着太过分了吧。
“赌徒和玩世不恭者的庇护人,两个世界的调和与沟通者,化为奇迹的奉献之神——杨慧麟…没想到竟然把你吸引过来了…”爱德华同样倒立,他面色沉重。
“幸好沃彼修斯借了我点力量,让我看看是不是爱德华家的小伙子暗中搞事,不然她得被欺负死。”杨耸耸肩,轻拍我的脑瓜,瞬间一切都恢复正常。
“神灵最重要的定义权,就让你这么玩的?”爱德华沉默不语,杨脱掉干燥夹克,为我披好,嘈杂雨点顿时肃静,他护在我面前,双手插兜怒目而视。
“呵…没想到被吸引来沃彼修斯竟然把你勾引来了…怎么?!这小丫头是你的被恩赐者?”沉默被爱德华歇斯底里的笑声打破,他捂着肚子夸张地弯腰。
怎么回事?杨不是我变成艾琳之前的身份吗?怎么还拥有席位成为游戏世界中的正神了?那我究竟是谁?定义权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意识体能影响到物质世界了?
“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等我处理掉这家伙再好好聊聊可以吗?”杨丝毫不怕被偷袭,他蹲在我的面前,温柔的抚摸冰凉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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