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妮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既然你能叫出全名,那你应该也了解,我是人类与夜森精的混血儿,寿命比人类要长许多呢。”她毫不遮掩,掀开伪装露出半尖的双耳。
海维斯摇摇头,她双手扶在能量残余的肩膀,用经历世间繁华,看惯潮起潮落的浑浊双眼打量面前年轻的精灵少女。
“所以很抱歉,我无法理解你们可悲的寿命论。”权杖赐福被温妮护在身后,她斜举法杖,开始吟唱咒语。
“啊…可悲的夜森精小姐啊,对于这种寿命极长的种族来说,人类只不过是蝼蚁而已,你们瞧不起虫子,自然也不会体验到一生为某人付出,和某人相爱的酸甜感觉和触动感,正因如此,统一战争后才会排除异己,将你们打为匪帮啊…我们压根就是无法互相理解的种族,你和那个小狐狸呢?难道没有孕育出禁忌的爱恋果实吗?如果她有一天死在你面前了呢?你会如同先祖那般,对于人类战士的哀悼活动冷嘲热讽激怒他们?”海维斯枯瘦的手指于胸前交叉,十根肉眼不仔细查看无法发觉的钢丝顺着她手指连接到土地中,她手指弯曲,两只手灵巧精细地结印,土壤微微震动,一只赤身裸体仅有挡羞布系于腰间的巨大身躯破土而出,他蓬头垢面全身没一块好肉,皆为腐烂之色,扛着门板般厚重的重剑,屹立于瘦小的老太太面前。
温妮闻到空气中腐烂和泥土的气息,见到异相,双眼不由得睁大。
“你做了什么?!竟敢操作死者将其制作为血肉傀儡?何等大不敬的亵渎法术!”她下意识往后迈步,两条紫色符文组成的禁忌咒语如同绶带般围绕上半身缓缓旋转,它们于胸前交叉,自由流动。
骰子声响起,祝福忍不住捂住小嘴。
“温妮,这个东西我无法控制它的运气,它属于逆天行事的产物,没有人理链接…快逃吧…”她拉扯温妮裙摆,却看到坚毅目光。
“哈哈…夜森精竟然会说出如此可笑的话语,令人笑破肚皮啊,对于人类死者大不敬的不是你们这群毫无情感的混蛋吗?怎么反过来训斥我来了?”海维斯夸张地捧腹大笑,傀儡向前迈步,整个地面都因为它的行走而震动。
“不要因为我有暗森精的特征,就否定我的感情啊!”温妮气得满脸潮红,大声反驳,几发早已凝结而成蓄势待发的冰梭对准傀儡身后的海维斯射出。
傀儡有和身材不相符的速度,它健硕身躯夸张地扭动,巨剑挡在老太太身前,冰梭无一例外全都撞得粉碎。
“温妮小姐,快跑吧,你打不过…”权柄祝福刚欲继续说话,手中骰子开始疯狂转动。
“吾以顺位最高之判定,宣判汝的灵感对抗结果无效,改判为普通成功。”她毫无感情而又威严满满的话语结束后才松口气,小巧面孔写满担忧。
“温妮小姐,我要和那虚假力量对抗,没法辅助你战斗,抓住机会就跑好吗?我不想让艾琳小姐伤心。”略微冰凉的纤手摁到祝福脑瓜,粗暴搓动,权柄祝福大概第一次接受到这般暧昧的动作,她双手捂住头顶不解地望向微笑着的少女。
“没事,姐姐教训一下违背人理的怪物后就回来。”祝福望着坚强背影鼻头一酸,之前除了对艾琳外从未有过这般感受,漆黑眼珠眼含热泪,她用力擦除快要流出的液体,举起小手,开始与一切阻碍温妮的行动对抗。
乌云遮盖住月亮,新的降水将要来到…
温妮见几发冰箭均被轻松化解,而傀儡竟然在保护海维斯的时候距她越发接近,她双手持握法杖,杖头寒冰凝聚,速秒内竟然结为刀头。
少女旋转法杖,冰刀头冲地,箭步冲到傀儡身前,它挥刀欲砍,在剑刃即将触碰大帽之时不料她一个后撤步灵巧躲开,法杖挑出,三连刺如同毒蛇突击般精准击中傀儡胸膛,戳出再也不会流淌鲜血的伤口。
傀儡反击,手腕转向大剑平直挥舞,温妮纵身一跃,踩在剑身,举起法杖与其额头垂直,狠狠戳下,抬腿猛踢胸口,将其击退几步,她飘然落地,趁热打铁,熟练咒语脱口而出,几发冰梭定到傀儡关节,但已经为死人的物品怎能察觉疼痛,它拔出冒着寒气的冰梭,腐烂的眼球直视前方。
豆粒大的雨滴打在温妮大帽,发出乒乓声响。
傀儡浑身淋雨,雨滴碎裂甚至形成圈薄雾凝结它周身,远远看去似乎形成光圈。
“我一直在好奇,为何帽子中会有玻璃管的碰撞声。”她掏出几管淡蓝试剂,不由分说地灌入口中。
海维斯心疼地抚摸傀儡伤口,目光好似要吃人般地望向正补充精力值的少女,表情愣住,赶忙舞动十指让它加速跑动攻击。
她身旁的能量残留与温妮身后的权柄祝福手中骰子一刻不停。
温妮闭目吟唱,她突然睁开冰蓝眼眸,法杖凝结的冰刃碎裂,右手不断于杖头晃动。
巨大剑刃还差一步便要砍中少女额头,冷风吹过,冰墙升起,将武器凝结其中。
如蛙叫般嘈杂的落雨声渐渐停息,墓园上空飘满满天鹅毛大雪,而周围依旧暴雨,它们纷纷而落,为大地穿戴银装。
血肉傀儡挥拳击猛然打于冰墙,裂缝如同蜘蛛网蔓延,先为拳头大,后扩散到整堵墙壁,深红发黑污臭血液为洁净冰墙染上色彩。
雪花渐渐变大,它们不规则的六边形棱角化为锋利尖刀,斩断钢丝链接,划破海维斯衣物,插入她身体中,女人惨叫一声,昏厥过去,无数利刃于她体内融化。
血肉傀儡渐渐失去动作,挥拳速度放缓,甚至停滞,它保持扬手欲砸的姿态,不可能带有情感的双眼竟能看出愤怒。
温妮体力不支,跪坐到地面,颤抖双手拔出木塞,灌入三只药剂。
“成功了!问你小姐,那冒牌货的力量越发虚弱,坏女人要死…诶?!”赐福还没等开心祝贺,她的身体也开始虚幻起来。
冰雪聪明的温妮立马意识到艾琳在教堂内遇到强敌,她用拐杖强撑起身,对赐福伸出手去。
冰墙发出巨大声响突然碎裂,巨大冰块四散而飞,那沾满污血的拳头毫不怜香惜玉,直接重击于温妮脊柱中央,让她瞬间失去意识飞到远方地上,翻滚几圈沾满棕褐色混杂泥土的积雪。
她仰头望着漫天雪花,鲜艳血水如同玫瑰般绽放在周围,一支慌乱中误塞的治疗药剂滚落道温妮耳边。
她却只能绝望的看着雪花为自己盖好白色布单,等到死神降临
“温妮弗雷德,状态重伤,改判定一次受伤最高值为325,剩余生命值5,意志判定…成功,脱离昏迷状态…呜…温妮小姐…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请不要忘记我。”逐渐虚幻的赐福紧握拳头,手中骰子终于停滞,她笑着流出眼泪,伴随满天雪花飘散而去。
傀儡一瘸一拐地走向重伤的海维斯,它跪倒在地,捧起女人让她枕着臂穹,低下头颅,一只眼珠从眼眶中脱出。
“你呀…咳…总是不修边幅…亲爱的…再也…听不到你叫我了呢…好安静呀…”海维斯温柔笑着,将眼珠塞回,傀儡缓缓举起手,抚摸她脸颊。
“为了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你…我不惜背叛学会,咳…做了很多机械人偶…可惜她们不是我…更不是你…对不起啊…亲爱的…”老女人说完便气绝丧命,傀儡静静抱着她,任由寒风冻硬躯干,任凭雪花盖满全身。
寂静中,木塞拔出的轻响久久无法散去…
乔尔,他缩在被窝里,望着床头柜上两只泛着绿光的治疗药剂。
身为孤儿的他,早就把自己的性命看做草芥,做好随风飘散的准备,加入组织也只为讨口热乎饭吃。
没想到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教训,甚至被赠予价值不菲的药剂,他坐起身,攥紧拳头,狠狠地捶打床板,雨点打击叶片,滴答脆响不绝于耳,披上衣物,暴力地推开门板,活页支撑不住倒在地面,他愤愤地唾弃,然后奔向大街。
身穿没有任何华而不实装饰的银色板甲队伍整齐划一地走在街道,雨点顺着金属滑落,每个战士均扛枪提盾,脚步声甚至都同步响起,他们的出现令所有参加集市的人震惊,人们躲在窗户后面偷看这批进城的不速之客。
每个头盔下T字观察孔里均有双坚毅目光,那视线中饱含对生命热爱以及久经沙场的淡然,即富生命力的热气从他们口中呼出。
他们盔甲战痕累累,但擦得锃光瓦亮,盾牌上画有皇室象征的栩栩如生喷火龙,长枪木质握杆被无数日夜训练的汗水打磨的都能反射路灯细微的照明。
仅十人的队伍两两一组散发出的气场使得欢闹之人寂静,令欢愉之人失去兴趣,让欲想犯恶之人大笑念头。
他们便是皇家禁卫军,最后一道也是最为坚实的防线,身披魔阻金属制成的铠甲,手持杀敌无数的镌刻狮鹫口含利刃长矛的汉子们令友军为之振奋,令对手吓破胆子。
面无表情的女子为男人打着黑色雨伞,男人单手背后,另只手玩弄象牙烟斗,时不时深吸一口。
乔尔慌不择路,撞到队伍中,每个士兵目不斜视,他们笔直行走。
他被撞得晕头转向,差一点就摔倒在泥泞之中,粗糙的手抓住肩膀救乔尔性命。
“怎么了?年轻人,如此慌张?”将军松开他,乔尔瘫坐地面大口呼吸。
“丧…丧钟区410号…有位会玩冰的法师和炼金术师…她俩要…要阻止人造命运体的诞生,我以前是组织中的一员,求求你,去救命啊!”他缓过来,但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述说着。
男人眉头深深皱起,女子欲说些什么被他举手阻止。
“全军听令,丧钟区410号,全速前进!注意戒备,互相间隔十米!”将军大喊出声,乔尔忍不住感谢,并且强烈要求带路,他跑到队伍前面,顶着豆粒大雨狂奔,时不时往后看男人们,焦急却又能理解身穿厚甲的他们行进速度不快。
“阁下…听描述好像是您的养女…?”女子附耳轻声说道。
“不怕,让她历练历练,我们也好处理。”将军脸上露出玩味的微笑,女子不再言语。
士兵们心知肚明,互相间隔十米是暗号,意思为:最缓速度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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