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菱停住脚步，面着白楠，抬手指摸了摸他头，嘴角笑得合拢不起，不可一世说道:“我是不是很好看。”
白楠心头荡漾，他想怕是《源氏物语》中的“绝代佳人”桐壶更衣都不及她了。
可是笑声渐渐消失了。
白夜菱的手轻轻贴在了他撑伞柄的手背上，“我来吧。”她接过雨伞，见红色的雨伞不断旋转，雨水四溅，火红孺裙在雨里翩若惊鸿，伞面印着的红花仿佛活了起来，缓缓走进他心头。
她的表情不再有恶劣或残虐的笑容，有的仅仅只是柔美，那张妖媚的脸，冲入进白楠眼中。
他永远忘不了，他心里此刻明白地彻彻底底，他明白，他明白，该转头了，可脑袋似被一双无形的手固定住，他的心脏被紧紧攥住了。
伞外雨水，溅在白楠痴迷的脸上，他脸上泛起醒悟的表情。
“我好看。”白夜菱喘着气又说了声。
一句戳心，白楠强行忍住想去拥抱她的动作，心中克制不住的想:“我这是怎么了，我......坏了，我坏......了。”
雨中舞动红色身影停了下来，二人都没有说话了，沉默地向前走去。
路上时不时遇到被女侍领着往来的皇家人，向他们低头行礼问好。
白夜菱又重回到不可一世，恢复了脸上残虐笑容。
他们来到了宫殿外。
已经有女侍在殿门口给他们准备好毛帕，暖身的热茶。
白夜菱闷闷不乐，大红伞哗得合上，她一把抛给旁边的女侍，女侍轻盈接住，可雨伞附着的雨水好死不死滴在了白楠脸上。
女侍惊慌失措，连忙跪在地上气求哀嚎道:“殿下，抱歉。”白夜菱面无表情伸手，刚擦过她头发的毛帕擦干了他脸上雨水。
女侍身体涩涩发抖，口头不断哀嚎，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却听到夜菱说:“算了，想来你也只是不小心。”
众人被这句话吓坏了，就连跪地的女侍也着实吃惊起来。白楠抚摸了下脸，刚刚毛帕他闻到杜鹃花香，脸上好似开满了杜鹃花。
他想:“她一定会等下惩罚那女侍吧。”却看到她脸上带着自我厌恶与乏味。
雨水哗哗击打宫里。
正当白楠同白夜菱将进入殿内，宫殿门口柱后闪过红色，白楠他们停下脚步。
“大官人好。”连白夜菱也稍稍点了点头打招呼。
孤岛柏白着红衣官服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说:“你们在这里干嘛？快快随我去朝夕殿。”
过了四五个呼吸声，白楠听见疑惑的声音:“陛下不是让我们来见她吗？”
红衣大官人眼中闪过精芒，“陛下何时说过，你们应该是听错了。”
白楠晕乎了，心里想:“不是大官人叫他来面见陛下的吗。难不成是她刚刚从宫殿里出来？”他看了眼孤岛柏白的长长头发，湿湿的。
“让他俩个进来吧！”白楠听见腐朽的声带颤抖。
面前大红官人挡在殿门口，白夜菱和她对峙着，旁观的白楠清醒过来，他自是聪慧极了。
他鼻尖嗅到了名叫权力的东西，好像棋盘黑白棋子，一方“尽磨砺千年万年，只为决弈胜苍天。”另一方“溃败不成军。”在经纬之上，陛位滥觞。
“是没耳朵吗。还不快进来！下人呢？”门内病入膏肓的老人再次呼唤。
白楠看了眼官殿上方，“玉虚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字笔力坚毅，却又颇具飘渺，不用多想，也是名家大作所写。
他呼了口气，说:“还请大官人领路。”孤岛柏白浅笑一声，“那我们得快点些好，陛下还在等楠殿下和公主妮。”
血色眼睛犹显刺眼。
白夜菱脸上显示残虐笑容，她大笑起来，眼泪流出，继而又笑得纯真无邪，仿佛像一个真正的女孩。
“是我晕头了，还请大官人领路。”她微微低头，说道。
“公主，不必如此。”说是如此，未见她扶白夜菱，反而自顾自得冲入倾盆大雨中。
雨水从她脸上划过，细细流入衣内。她脸上笑容越发放肆。
“是柏白在笑吗？你也进来，饿——喂我粥。”老陛下在门内声响。
白楠一把夺过女侍刚处理好的大红伞，一手拉着夜菱，走向那在雨中放肆大笑的红衣。
白夜菱抿住嘴唇，眼泪止住，手紧紧抓住白楠，小声说:“小时候我生病了，陛下总是会来看望我，逗着我玩，还会给我带来官外吃食。”
她嘴角撇了撇，说:“母亲，除了过节或陛下生辰时，从来没有一次会问我怎么样，从来没有一次和我玩过。”
白楠慢慢停下速，缓缓地踏着步子跟在大官人后面。
身后传来哭嚎声，他隐隐听到“死......都给我死，白......夜......呢......”，可越走越远，声音渐渐消失在耳中。
白楠默不作声，他贴在白夜菱身侧，像是给她安慰。撑伞的手直挺挺得展现在她俩眼前。
“要不要在一起抓着？”他说。
身边只有幽幽哭泣声，白楠把腰弯了弯，脑袋转向她作了个鬼脸，“你再不抓住，我肯定要变成小鬼晚上去房间。”
小鬼入房，是大虞朝建朝以来就有的恐怖故事，是母亲为了稚儿安静下来好入睡的妙招之一。
柔软的手贴在他手背上，白楠心里松了口气，安慰女孩嗯，好在他还有点经验。
“抓住了，又怎样。”白夜菱已经平静下来，脸色面无表情。
“只要你不放开。”白楠笑了笑，“我很不自量力，我也不想放开。”
“你......”她脸上又一次笑出残虐笑容。
白楠注视了白夜菱片刻，说:“你不是我姐姐，以后还是我来当哥哥吧！”说完，发现手背出现了揪心痛感。他沉默一会，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让白夜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一直等他笑完，差点让她以为自己把他给捏傻了。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白楠大声喊着虞朝祝福语，身前领路的大官人不免侧目，却全当是小孩子们玩闹，转头默默向前领着路。
“还是你来当姐姐吧。”白楠对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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