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请大家整理好笔记，下节课我会提问。”
学生们各自收拾东西，大部分都稀稀拉拉地离开了阶梯教室。还有几个接下来没有课的还悠闲地在教室里讨论一会去哪里喝喝茶，欣赏欣赏歌剧……对于贵族来说，这些都是结党的机会，不能放过。
“啊唔——”
李晓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
“感觉怎么样?”
贝瑞特将自己的笔记本合上，转头看向李晓。
“老师讲课很生动，我印象深刻。”
李晓感到很新奇。第一学院的讲课模式，和新兵训练营真的非常不一样。虽然有些活动第一学院上课的时候做，新兵训练营也做，但做起来感觉大相径庭——例如上课提问。
「站直了！告诉我，蠢猪，如何在测绘图上找出制高点！回答不出来就负重十公里！」
「蠢货，学不会吗?！你们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发酵蜘蛛眼吗?！」
“……”
第一学院上课时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在这里上学的人都是达官显贵的宝贝疙瘩，如果把他们弄不高兴了，校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李晓受的训练其实十分畸形，日暮里的教官一面要你尊重上司，尊重战友，一面把你扁的一文不值，在肉体和精神上反复打压你，锤炼你，直至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为止——走出新兵营的士兵很少会去记恨教官，更多的是感谢教官的严厉教育……因为在战场上，只有经得住考验的人才能活命。
但李晓也不反对学院的教育方式。在学院，学生的思想更加活跃，他们善于独立思考问题，得出结论，这样更有利于战术理念的进步——毕竟指挥官自己得先有自信，才能让战士们相信他们能够打赢战争。总结来说，学院的培养更加精细，而军营大部分培养的机会都来自于真刀真枪的战场。
终归到底，两种模式的教育内容都是一样的。基本的战术，战略，地形勘探的方法，建造掩体……这些东西并不是新兵营或是学院的专利。
“不过你的那个战略构思回答还真是有意思。下次可别再这么说了……外面的民众不知道，学院里还是有很多人极度仇视怪物的。看似随意的玩笑，恐怕都能成为矛盾激化的导火索。”
'“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贝瑞特王子，我希望那天最好不要到来——但如果真的有一天，站在战场上的是你，你也会明白的。”
“怪物，也是生命。”
贝瑞特被李晓的眼神惊到了——他居然是认真的。贝瑞特有一点不解，李晓作为前线指挥官，为什么会有和怪物沟通的想法呢?天天你死我活打来打去，不应该越来越仇视吗?
他没有问。他想再多了解了解李晓这个人。
“话说……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李晓，星月小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贝瑞特转过头看向星月。而星月，此时正盯着李晓。
“李晓，你下午还有课吗?”
星月开口询问，她的语气低沉，听起来有些可怕。
“我……我是没有啦。怎么了?”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李晓感受到了一丝波动的杀意。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到左腰处，但他没有带剑，那只是个习惯性动作。
“你们俩要单独谈吗?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去为晚上的宫廷晚宴做准备……星月小姐，你能赏光……算了，我估计你也不会想来的。”
贝瑞特苦笑一声。
“那我就先走了。”
……
……
“那么，你想说什么，艾利克斯小姐?还特意挑了这种没人的地方。”
星月领着李晓径直出了教室，他们穿过花海，来到了白桦林深处。
此时正值黄昏，暖红色的夕阳将林子轻轻包裹。
“李晓……”
“本来，我是不想这么逼问你的。”
“但是，无论是我父亲的事也好，和怪物沟通的言论也好……我都觉得，我有必要要问个清楚。”
星月向前一步。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也不想去探究你的秘密……但是，你果然还是太奇怪了。李晓，回答我，你究竟是谁?你和我的父亲是什么关系?进入这所学院……你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完蛋，看来星月听见了。
为什么这个少女对她的父亲如此敏感……不对。为什么她对她的父亲如此怨恨?
李晓发现了星月心中的怒意。刚刚在教室里的那阵杀意虽不是那么强烈，但那确确实实是杀意。
“我猜猜……又是哪个王公贵族，派你来刺杀谁?就这么想把水搅混?又或是你的目的不止于此……”
“你不会，是军中的人吧?你的眼睛……像极了我父亲。”
一连串的逼问竟让李晓有些喘不过气。
“艾利克斯小姐，请你冷静……”
“回答我的问题。这个时段，白桦林不会有人来……你现在也没有剑。我可以用我那该死的诅咒力量，把你这个威胁从世上彻底抹除。怪物和人类沟通?像这样的危险言论，只有危险的人才能说出来。”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李晓感觉周边的温度正在上升。现在才刚刚开春，积雪甚至未化，李晓就能看到热浪造成的空气剧烈运动……
星月这一次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样，怕是要动真格了。
“我可以回答你，小姐。但是，正如你所说，我也有秘密——而你，还不值得我信任。告诉你这些，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何必去刨根究底呢?”
“如果你执意要逼我的话，你尽管可以试试。试试看，我李晓的口风到底严不严。”
李晓握紧双拳。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轰！
李晓周边的空气瞬间扭曲成一个极点，然后瞬间爆开。旁边的两棵白桦树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晓，你可不要大意。即使你有那么强的实力，面对怪物的力量，你依然会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星月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一阵凉意。她迅速转身，拔出佩剑，并在身前制造了一个由烈火构成的盾牌——
“你的火燃烧的毫无道理，它根本没有附着的介质……它是如何运作的?”
一个身影冲破火盾，一拳向星月挥去。这一拳迅猛异常，如果正面接下恐怕会被打成残废。
“唔！”
就在李晓的拳头碰到星月佩剑的一瞬间，星月在自己正前方制造了数个火球。这些火球一触即爆，强大的冲击力帮助她退离了李晓的攻击范围。随后她又果断追击，将火球爆炸处的空气再凝聚起来，让其像放鞭炮一样接连不断地炸开——
“这一招如何?！”
“艾利克斯小姐，真正大意的，是你啊。”
“唔……我就知道。”
这一套连招，连李晓的衣服都没烧掉。
“这样是无法击败你的，我是知道的。”
“?！”
周边的温度又提升了一个极点。白桦树已经开始冒烟了——
“你想毁掉森林吗?艾利克斯！”
李晓后退一步。
“我只是想击败你，然后从你口中挖出真相。”
“可恶……”
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必须在森林起火之前，把星月控制住。
“……这是?”
星月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与白桦林等高的巨大火影。那个火影咆哮着，怒吼着，似乎随时都准备撕裂李晓——
“艾利克斯，莫非你……”
“你的「祝福」来自烈焰人部族?”
星月轻笑一声。
“呵……你管它叫祝福?这种没道理的力量，只会带来灾难！这算哪门子的祝福?！”
麻烦了啊。
李晓的手里没有剑。要想对抗「祝福」这种规模的力量，没有剑是不行的。
“要是……要是有一把剑就好了。”
李晓四下望去。余光中，似乎有一样合适的东西映入了他的眼帘——
“你还有时间东张西望吗?”
星月身后的火影突然膨胀，然后一团紫红色的烈焰从它的身体里分生出来。
“去吧，「警戒线」。”
紫色的烈焰突然进一步膨胀，随后一道可怕的高能光线从中射出，直直地瞄准李晓——
轰——！
沿线的白桦树在这样的高温下很快就汽化了，周边的空气扭曲得剧烈，天空甚至也变成了一片血色……在这种火力中，没人能够生存，最坚硬的铁傀儡也不行。
这就是星月的全力——一整条高大白桦林随着她那发射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即使没有白桦林，火焰却依旧在空气中大肆燃烧——它们似乎不需要任何的介质，它们似乎是自由的。
“这下……你总该失去战斗力了吧。不要太自以为是，李晓。现在，你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破晓二式•始。”
“……那是?！”
一道刺眼的剑光瞬间将原本还在翻涌的火海劈成两半……随后，剑光向两边扩张，它吞噬了那些无依无凭的无源之火，随后碎成无数个光粒子，和大火一起消失在漫漫尘埃之中了。
“破晓一式•初。”
李晓轻轻跃起。他轻盈地跳过星月的头顶，随后无数道剑光像一张大网一样覆盖住了巨大的火影。火影本能地想要挣扎，摆脱，但终归是无用功——它只能被这张不可理喻的网切割得支离破碎……
“什……什么?”
李晓不是没有剑吗?怎么能做出剑技……?
火影在一瞬间便随着光粒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星月失去了凭借，她本能地意识到李晓的下一个攻击就是自己——
噹！
“唔啊！”
凭借着迅速的反应，她接下了李晓接踵而至的突然袭击。但她因此也重心不稳，向后退去。李晓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拿着手上的东西，眨眼间便要刺中星月的咽喉。星月心中一惊，她稍稍发力，又制造了一个空气炸弹——
轰！
这一发，是冲着李晓的头去的。但李晓却像是知道星月会来这么一手一样，在空气爆开的一瞬间将头向右下方偏去——爆炸仅仅炸到了他几根多余的发丝。多亏了刚才的动作，他的重心现在已经完全放低，他瞄准星月的小腿处，来了一个漂亮的扫堂腿——
“咦?”
星月的腿顿时失去了力气，她只感觉天在旋地在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头已经半埋在地上的枯叶中了。而李晓……则骑在她身上，将一根算不上太直的木棍插在了星月脑边的泥土里。
战斗，结束了。
“艾利克斯，你说得对。傲慢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不清楚自己的极限。”
星月没有说话。她只是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就这么惊讶、恐惧、略带迷茫地看着她身上的李晓。
“明明，你可以不用动手的，我们好好交流一下，事情就解决了。你看，你烧毁了一大片白桦林，又挨了顿打，最后不是还得回到谈判桌上?”
“李晓……你……你到底……”
星月现在越来越害怕了。
李晓，拥有能够蔑视怪物之力的力量。
说实话，星月不觉得在刚才那场战斗中自己有什么疏忽。她数次预判到了李晓的攻击，并快速做出了反应……她还唤出了火影，在平时训练的时候，她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能成功……但李晓，却不为所动。他毫无破绽，经验丰富……他简直就像一个老练的猎人，在狩猎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把火灭了保护生态环境……
“我……为什么会输?”
“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吧?”
李晓看向旁边的那根木棍。
“你最大的失误，就是让对手拿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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