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人群中也有站出来指挥的,但那终究被翻涌的人潮所淹没,人类面对恐惧的最原始本能是逃避,天性如此。
众人你推我搡,巴不得自己多生两条腿,人人都跟打了鸡血般,对生的渴望在此时展漏无疑。
如此混乱拥挤的人群自然有个别身形上不占优势的人被推倒,被践踏。
一名小男孩摔倒在地,他冲着人群中哭喊着,呼叫着自己的妈妈。
但汹涌的人流早已不知将他妈妈裹挟到哪里去了,他无助地回过头,前方名奔跑的壮汉对他避也不避,直挺挺地朝他冲来,小男孩面对眼前这一幕,害怕地捂住了双眼。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他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挽起,睁开眼面前是一个面容和善的大哥哥,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你有受伤吗?还能站起来吗?”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哥哥,膝盖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令他回过神来,软糯糯地说:“我的腿受伤了。”
“你的父母呢?”
“刚才走散了。”
“伶音,我先送他过去,你能在这等我一会而吗?我一下就回来。”楚舜若朝伶音询问道。
伶音站在原地收起不耐烦的神色,心中掠过一丝无奈,“傻哥哥还是这么正义感爆棚啊,你不先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吗?”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脸上却不动声色应诺道:“好吧,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
楚舜若愧疚的看向伶音,对于她能支持自己,心中很是感激。
“来,到我的背上来吧,”楚舜若蹲下身子示意小男孩爬上来。
“我们要出发了,抓紧喽!”
跑到广场中央处,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乌央乌央的一片,人头攒动。
楚舜若此刻额头布满汗水,它朝背上的小男孩问道:“有没有看到你妈妈?”
小男孩左右来回扫视数周,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蓦的眼圈红了,眼中噙着泪花,他死死咬着嘴唇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突然,一声声呼喊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那心心念念的声音使他浑身一震,眼中焕发出光彩。
他朝着声音来源寻去,那个单薄的身影正是妈妈,只见她焦急万分地在人群中来回寻找着,嘴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妈妈,我在这里!”小男孩挥舞着双手,声音中充满欣喜与激动。
小男孩妈妈听到回应焦急紧绷的面色舒缓下来,快步朝着楚舜若跑来。
楚舜若轻轻将小男孩放到地上,母子紧紧地拥抱到一起,两人都流下来热泪。
楚舜若见到这一幕自然是无比的欣慰,正打算离开时,那位母亲连忙拉着小男孩对他道谢。
“谢谢大哥哥!”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的。”楚舜若摆摆手,微笑回应道。
母子两人身影逐渐融入人潮中,楚舜若便要带着伶音一齐离开此地。
谁知伶音却故作神秘的让楚舜若等等,说是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
楚舜若大为疑惑,伶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顺着伶音的视线望向中央平台,平台空出了一块地,九天荡魔祖师雕像矗立其上,只见被发跣足,身披玄袍,金价玉带,仗剑怒目,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神威万丈。
几名身穿统一黑色制服的御灵者正在举行隆重的斋醮仪式,焚香、开坛各个阶段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关于斋醮仪式楚舜若并不是很了解,朝伶音问道:“这个仪式有什么问题吗?”
伶音只是笑笑并没有言语。
楚舜若一头雾水,心中挂念家中母亲和玄稚,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
他朝着伶音催促着,但伶音却笑盈盈地对他说:“若哥哥不要着急,再等一下,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只见站台上为首的一名中年男性一手捏符,一手摇铃,高呼道:
“佑圣真武,治世福神。玉虚师祖,玄天上帝。金阙化身,终劫济苦天尊,谨请北方真武神,脚踏天关极鳌精。坐管千里虚空内,立照十方世界中,弟子今日焚香告,云端直上显真身,吾奉南斗六星、北斗七星、急急如律令!”
当他说出“急急如律令”这五个字后,顷刻间风云突变,云层翻滚,电闪雷鸣,天空中汇集了一股黑灰色的旋涡,其中裹挟和无可匹敌的雷电之势,威势霸绝天下。
众人都以为降神仪式灵验了,九天荡魔祖师即将降世。纷纷激动地下跪,大声祈祷,迎请这位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
楚舜若抬起头,被这匪夷所思的天象所震惊,浊气升腾而起,灵气被蚕食殆尽,哪里有半点祥瑞之气。
这股令人心悸的威煞终于让他明白了伶音“好戏”的意思,他奋力疾呼想让民众撤离,但声音却如泥牛入海般被连片狂热的祈祷所淹没了,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伶音一把拉住了。
“若哥哥,你如果这时冲过去的话,那个锁儿恐怕也不能护你周全哦!”
楚舜若满脸焦急,难以置信地看向仍在笑吟吟的伶音,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们其中的问题?”随即心中一动,惊讶道:“伶音你也是御灵者吗?”
“人家就算告诉那些人,他们也不会听的。再说,我为什么要救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甚至还会因此送命。”
楚舜若一时哑口无言,是啊,他凭什么要求别人。
不明白印象中一直温顺可人的伶音为何性情大变,他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仪式进入最终阶段,云雾消散,群众的祈祷声愈加激烈,脸上呈现出一片狂热之色。
黑雾涌现九天荡魔祖师周身,转眼间被被吸收的无影无踪,只见高大雕像嘴鼻眼都流出黑色粘液,五官扭曲变得凶厉万分。
原本祥瑞威严正气的雕像此时尽显出凶煞阴邪之气,它的嘴巴诡异地蠕动起来,发出邪异莫测的大梵隐语无量之音。
楚舜若听到这声音意识陷入短暂恍惚,凭借着胸前佩戴的长命锁才得以免疫。
但站台下的普通民众就遭了殃,都被这诡异梵音所迷惑了,神智不清地拼命扣头,撞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仍不停止。
从雕像上流下的黑色液体,有生命般的四散蠕动,当触到人类时立即化作一张大网,将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化作自己的一部分,然后继续着收割。
一个个生命就这样化作黑色液体的一部分,但并没有人因此而逃离,剩下的居民眼神涣散一动也不动,原本鲜活的生命变得死寂沉沉。
楚舜若见到此情此景只觉脚底发软,惶恐不安,他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地。当看到黑色液体马上就要朝着那对母子流去,心头一窒。
他知道就算自己跑过去也是白白送死,这一刻他无比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力。
扭头看向伶音却发现她像没事人一般,丝毫不被眼前此景有感,甚至嘴角勾起,颇有兴致地观赏着这一切。
伶音察觉到楚舜若不解的目光,转过头嫣然一笑道:“这些愚民被自己信仰所吞噬,若哥哥不觉得这一切很有趣吗?”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打算再继续伪装了,计划着破除楚舜若的不败帝皇锁,然后带他远走高飞。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到底是谁?别开玩笑了,他们可全都要死去了啊,那些有哭有笑,在世间留下美好回忆的人们。”
楚舜若此时已经歇斯底里,接近崩溃了。
异变再次突生,不远处荡起一道冲天赤芒,声势滔天,犹如魔神降世,竟然将这四周的浊气都给冲散了。
伶音脸色大变,震惊的看向那道赤芒,正是楚舜若家的方向。
楚舜若清楚地感应到这是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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