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做点什么呢。
应该握住它的手说一声再见，还是冲上去来一个拥抱……
最后，顾晓馨静静地站在那里，轻轻挥了一下手，那声“再见”也咽在肚里出来，哪怕是一个微笑也无心再做。
要是她本人在的话会怎样想，百味这样想。她抬起手轻轻一挥，一股冰凉而寂静的感觉从她的指尖散发出来。
它的身形逐渐虚幻，变成半透明的样子，脚下的云彩向上升起，载着它往远方的太阳驶去。光辉逐渐将它的身影包裹住，它的眼依旧是最初那般平静，没有一丝光彩。光辉将它的最后一部分身体吞噬，它与这个梦融为一体，当光辉消散之后，再也看不见它的身影。
这它的归宿，从诞生之日起就已决定好的归宿。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了，顾晓馨终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十几年的时间，就这样简单的画上一个句号？当早已习惯的事物真正消失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有些不舍。
“怎么，这时侯才舍不得。”
顾晓馨张开嘴，想说话，迟疑了一下，最后摇摇头。
……
“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这个嘛。”百味想了一下。“首先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我可疑会同情一下，但她，他们怎么样也不关我的事，其次，我是专门做这行的，早就习惯了。”
不管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出发还是职业素养，百味对他人生与死之事的看淡。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就像是葬礼的不同规格，究竟是让死者体面还是让送葬者觉得体面。
“最后该轮到你了，你该醒过来了。”
“嗯。”
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念的东西。
“我还会记得这里的一切吗？”
“不，你不会，也不能，你已经不属于我们这边，你没必要也不允许记住这里的一切。”
“这样啊，我知道了。”
已经看不清她了，看不清这个梦了。
“还会再见面吗。”
“应该不会，我们与你们本就没有太多的交集。”
有点遗憾。
“我……”
算了，反正只是一个梦。
……
……
……
“小馨，小馨，你醒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颊，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却不像是那种温暖，她的眉梢微动，随后缓缓睁开眼。
是色彩！
天花板是洁白的，窗外的夕阳是橙黄的，凤凰花是鲜红的……
她欣喜若狂看向能看到的一切，似要将一切色彩烙入脑海里。
直到看到坐在床旁边的父亲。
他的肤色是蜡黄的，他的眼深凹入眼框中，眼角尽是厚厚的褶皱，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人，都活得像六十多岁一样。
“你怎么样，没事吧。”
他的声音沙哑。这些年来，被折磨的又不只有顾晓馨一位。
“嗯，已经没事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的梦。梦见自己走入一家杂货店里，里面有人给我讲述一个悠久的故事。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脸上难掩喜悦，他一边说要给顾晓馨做一顿大餐，边叫道好，好，好！佝地腰，几乎要跳着走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顾晓馨一人，此刻她的眼充满了光彩，但她的脸有点低沉。
压在心里的东西不见了，她现在感到无比的轻松。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挡住她的世界，她现在可以去看看这个世界，去交几个朋友，尽情的玩，尽情的笑……
但是，她的手搭在胸口处，为什么这里空落落的。五指紧紧握住，却什么都没抓到。
她还要重新适应这个世界，她还需要时间，等到未来填满心中的空洞之前，她还有很多路要走。
……
……
……
一个小时前。
“进来吧。”百味说道。
吱——
书房的门打开，夏百灵慢步走进来。
“年纪不大，学会偷看了。”
那种气氛我怎么好打扰。夏百灵在心里吐槽道。
和訾说的一样，百味默许她在一旁看看，但那些藤蔓抽离出来的时候，夏百灵能明显感到百味的气场与平时不同，她的眼变得很冷。夏百灵心中萌生了退意，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只敢站在外面，通过门缝偷偷往里瞄。
“感觉如何，对我的能力。”
“嗯……很神奇！”
“你的高考语文没及格吗，好歹想些高级的词汇夸一夸。”
“啊哈哈……”
92分，应该算是及格了。
“我还以为你会吓得说不出话，但没想到……唉，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反应都这么平淡。”
“还，还好吧。”
说实话，当藤蔓包裹住顾晓馨的身体时，夏百灵还是吓了一跳。
小时候父亲在她面前耍帅，也不过挥出几道剑气，凭空劈断几根树杈，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对于身为凡人的夏百灵来说，那确实很帅气。
但百味的就不好说了。
夏百灵看看被包裹的顾晓馨，毫无美感可言的缠绕方式，因为是半透明藤蔓，还能隐约看到少女熟睡的睡颜，配合上那憔悴的脸，多少有点诡异。
特别是那些藤，看起来病怏怏，长得也不好看，还不如家里那一株葡萄。除非有特殊的癖好，不然真的好难看顺眼。
怎么说呢，和想象里的妖不一样。
可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太多了，夏百灵的刻板印象里，一提起妖，先想到的是狐妖，那和光是美貌就可以用几百个字描写的存在，打起架来不管厉不厉害，起码也要帅气，要优雅。其他的妖也有，但她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出招的。
“花妖也是妖。”百味说道，她看清了夏百灵的想法。“要尊重生物多样性。”
“为什么这么科学的词汇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怪。”
“咳……现在先讲正事，今天早上那个问题有答案了吗。”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夏百灵疑惑地看着百味，突然灵光一闪，指向顾晓馨。
“难道说。”
“嗯，就是这样。”随后，百味将有关思念的事情讲解一遍给夏百灵听。
……
哪怕是亲生女儿也不例外吗，亡灵与生灵之间确实有一些难以调和的矛盾。
夏百灵低头思索一会，不过答案早已存在。
“我的话还是想让他们离开，他们应该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回到自己的归宿，而不是以留恋为理由留下来，如果留下来只会带来伤害，哪方心里会好受。”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百味点点头。
姑且相信这孩子一次，先留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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