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双清浅又金色的眼眸。
仿佛隆冬夜幕飘零的星火，一下子点燃了整片天空。
以练气杀紫府的方法，路离一共有十七种，但是那其中有十六种都是他不想在旁人面前再用的魔道手段。
所以他便只剩下了一种。
叶兆文用的华玄门的华玄剑诀，在自己上一世的时候，为了报仇，路离无数次地在自己脑海中推演过他挥剑的手段。
不管是出剑的习惯，还是挥剑的姿势，亦或是那运剑的手段，路离自信都了然于胸。
但只有趁着他最松懈的时候，自己才有机会挥出那一剑。
剑一：星火燎原！
如果当一个人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的剑法时，你便会发现，在他面前，境界的差距似乎并不算什么。
即便是以神通战练气，在无心算有心之下，叶兆文还是中了路离一剑。
一剑毙命！
……
秋风萧瑟，月隐于云，答答的雨声中，少年转头看向了少女。
他的眼神中仿佛有漫天星辰。
“路师兄，刚才那一剑是……”
谢吟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那行云流水的一幕，就仿佛顺着这天地间的脉络，路离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刺入了叶兆文的身体。
完美地仿佛是艺术。
“吟秋师妹。”路离颔首，并不想过多解释刚才的一切。“师妹现在不是惊讶这种事情的时候。”
“叶长老不一定只派出了一个人，此地不宜久留，有些事情我们日后再说。”
谢吟秋对此点了点自己的头。
夜半时分，雨渐渐地大了。
乘着这漫天大雨，谢吟秋背着路离钻进了一处山洞，在洞内生气了一堆篝火。
洞内尘埃蛛网遍布，还有碎骨和干草残留，看起来似乎是一处山间野兽废弃的旧巢。
幸好早在立门之处，华玄门祖师便清理完了山门外方圆千里的妖兽，不然的话，在此时此刻，若是遇上了一只得了道的灵兽，路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尽管看起来是个人间仙女，但谢吟秋做起杂事来却是分外的麻利，就是一会的功夫，她就用清风法术扫出了一块干净空地堆上干草后让路离躺了下来。
等到这时她才终于得出空来问道。
“师兄，刚才那一剑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上辈子为了报复这个家伙，把他整个人了解地比他自己还清楚。
不要说是他出剑的习惯动作了，就连他平日里去春凤楼找哪个小姐都一清二楚。
你说刚才那一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此时此刻，对于这种事情路离并不想多谈，于是打了个哈哈就应付过去了。
“吟秋师妹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师兄再慢慢和你说好吗……”
话语间看着谢吟秋因为行路匆忙而露出来的胸口，路离只觉得一阵恍惚的白皙在自己眼前闪耀，伴随着那从少女身上传来的好闻味道，更是让路离有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路师兄~~”
顺着路离的目光，谢吟秋后知后觉地低了下头，连忙伸手遮住了要害，却不曾想自己的动作太大，反倒是露出了那块自己自幼便戴在身上的玉佩。
灵光闪烁，路离下意识低头看去。
那是一枚龙血石做成的玉佩，在匠人手中可以雕成了曼殊莎罗的样子，玉佩通体晶莹润泽，火光映照下，暗红光彩熠熠，壁内似有血丝流淌。
而在它的背面则是刻着几个小字。
路离念叨：“画、芷？”
“路师兄怎么了？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字，在他消失之前，我一直把这块玉佩戴在身上。”
谢吟秋说着收起玉佩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路师兄我从小就没有母亲，和我爹一起在北荒郡颠沛流离。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能过多久，就在我七岁那年的一个晚上，我爹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要不是一名路过的修士见我身负灵根把我给卖到了华玄门，我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谢吟秋的话语声中，路离盯着她胸口的位置出神。
“画芷、龙血玉佩、曾是华玄弟子、女子，眉心上有兰花纹路？”
这似曾相识的东西和名字，自己好像在上一辈子的时候……
他不由坐直了，重新打量了一眼谢吟秋，火光下的少女比起初见有了另一种风情。
五官精致动人，眉心印着一朵幽兰，亭亭玉立在篝火之前，一半的身影藏在阴影里，带着别样的美感。
霎时间，一道灵光划过路离脑海，少女那动容的脸庞渐渐开始与另一张妖异面容重合。
下意识间，他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是妖女画芷！”
“啊？路师兄你说什么？”
路离犹不敢置信，喃喃自语：“原来你就是她啊！”
原来谢吟秋就是妖女画芷，前世之时，她死于我手，却不曾想被一块自幼携带的玉佩以邪法救活，变成了后世的无双魔头。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路离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妙。
自己本来发誓这辈子要摆烂当个好人，怎么一出门就遇上了这种麻烦啊！
路离思索，传闻中妖女画芷，修行的那块家传玉佩中的邪法《血神经》，不但分身无数可滴血重生，而且整个人邪气入脑，做事没有一点道理。
一见到自己就打生打死，和个病娇疯子没有什么区别。
在对方那不讲道理的性子下，就连当初那个动不动就杀人夺宝的路离都可以说得上是一名道德楷模了。
前世她死的比自己要早几年，然后留下了自己那枚龙血玉佩作为遗产，成了主角所获得第一个大机缘。
当然与修行邪术的她不同，身为主角的萧烟身边有高人相助，不但补上了这门功法缺失的部分，而且一举让这门原来的邪功便成了后来的大名鼎鼎的《气血筑基法》。
没错，从功能上来看，她和当初的自己一样。
应该都算是主角用来推进剧情的反派背景板。
路离长叹一声：“吟秋师妹……你也不容易啊！”
没有人生来就想当个坏人，既然这一世她没有死于自己之手激活那块龙血玉佩，那么或许这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既然打算要摆烂当个好人！
那么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路离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摆烂之路可能又要出一些意外了。
——————
此刻正当路离长叹一口冷气的时候，华玄门中，身为外门大长老的叶若钦则是正在沏茶。
夜半时分，天降一场大雨，对他来说，自是品茶的好时光。
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林间，犹如蚕娘吐出的银丝，荡漾在半空中，发出细密沙沙声。
而后雨势急转直下，狂风骤雨忽来。化作铜锤敲击屋瓦，发出了阵阵鼓声。
乘着这漫天大雨，叶若钦开始煮茶。
他原本最爱武夷山上的红袍，但此刻煮的确实东海里的云雾松针。
茶香伴随着炉火缓缓飘出，氤氲在了房间之中。
他所在的阁楼位于外门的顶峰，低头就是山谷间成群的低矮房舍。
那是外门弟子们的住所，夜幕下小窗里灯火黯淡，不见些许人气。
而抬头，往上看，那里则是内门的重重宫阙间。
无时无刻的护宗大阵萦绕在上，烟云雾拢，即便深夜时分也依旧是一派仙家气象。
人与人是不一样。
叶若钦从出生起，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生为曾经出过人仙高手的豪门叶家弟子，尽管只是旁系，可叶若钦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门户与背景这四个大字所带来的魅力。
天赋好有什么用，没有背景和靠山，再好的天赋也只不过自己一只手指可以捏死的蚊子。
小孩子往蚂蚁洞里灌水，他就是那帮蚂蚁的神。
同理，自己这个外门大长老在外门弟子眼中……也是一样的。
“叶长老。”
一位年轻弟子走进来，立在五步远外，轻声唤他。
叶若钦闭眼嗅着茶香：“讲。”
“按您的吩咐，那路离已经答应我们的要求，为防意外兆文大哥也亲自出马跟了上去。”
那人说着弯下了自己的腰。
叶若钦又吐出了两个字：“所以？”
“所以关于叶轲少爷进内门这件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就只是……”
叶若钦撩起眼皮瞧了一眼，顿时那人便吓得跪了下来：“就只是什么？”
“这按理说，兆文大哥应该早就办完事回来了。”
“只是过了这么久却还不见他的人影。”
那年轻弟子跪倒在地，丝毫不敢抬头：“反倒是那块他平日里留在门中的玉牌，碎了！”
“哦，玉牌……什么？！”叶若钦猛地起身，神色骤变，“你说什么？！”
霎时间，嗙啷一声，名贵白瓷茶具打翻在地，碎出了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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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小生先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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