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们…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没有消退。
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我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控制住一样。
从我的指尖中涌出一丁点黑色泥浆，同时右腿开始不着痕迹的后撤，膝盖弯曲，身体缓缓前倾。
在被我吞噬掉的那些山贼、以及那些巨狼格里芬的记忆当中，也有着一些关于战斗的知识。
同时，我也将储存在体内的毒液转移到虎牙——这是我从那条毒蛇身上学到的本领。
“…哥……她……”
“…………”
我依旧听不清那两人在说什么，他们是在商量着怎么对付我么？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状态发生变化，远处那两人拿枪的姿势也随之改变。
他们扎起马步，一前一后掩护起对方。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以少打多的经验。
尤其是对于从未见识过我能力的人来说，对付长枪、长矛这种长杆武器，我只需要直接冲上去就好。
让枪杆贯穿我的身体，忍住剧痛接近敌人，再狠狠撕碎他们的喉咙。
在对付那些山贼时，我已经学到了足够多的经验！
反正我不会死去，所以这种以伤换伤的战术基本都是可以成功的。
我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雨棚的顶端挂着一个响铃似的东西。它连接着一根绳子，看起来像是个警报器。
双胞胎中比较胖的那人在与我对峙时，脚步也缓缓向那里靠近。
我并不担心他把警报拉响，对付两个人和对付一群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多少差别。
但我知道，在他拉动警报的时候，单手握枪的他一定会出现一个空挡。
我会选择在那时候进攻。
胖子距离警报器的绳子还有七步，瘦子也跟着他缓缓后退，我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在他们距离警报器只有五步的时候，胖子咽了口唾沫迅速回头，确认一下绳子的位置。
然后是四步
三步
两步
最后一步。
双胞胎兄弟已经就位。
我紧盯着胖子的右手，只等他把手伸向绳子，我就会冲上前。把他们杀掉。
但就在这时——
“我说啊，你们两个小鬼在干什么呢？”
“……！”
我被吓了一跳。
就在我已经调整完姿势准备突进的时候，身后的不远处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那声音距离我很近，只有……只有不到两三步的距离？！
我居然没有发现他！
一瞬间，我蓄势待发的身体变得僵硬。
太过于关注眼前那两人的动向，我竟然忘记去警戒四周的情况。
我是不是被人包围了？
那个人是从哪来的？除了他以外，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我会不会再次被抓起来？
各种杂七杂八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忽然感到有些头晕。
我几乎是咬紧牙关转过头去，如果身后那人打算攻击我的话，我也会拼尽全力做出挣扎。
可就在我回头以后，我却愣住了。
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人。
他的模样看上前有点像我印象里的中世纪骑士。
身穿厚重的全身铠甲，戴着一顶封闭式头盔。
背上披着披风，腰上挂着两柄长剑。
那身铠甲看起来应该挺重的吧？
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跌跌撞撞的，险些摔倒在地面的积水里。
可能是从山贼或者是从巨狼们中得来的记忆，眼前的这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给了我一种天敌似的感觉。
他腰上的两柄剑似乎散发着很浓厚的血腥气息，大概是斩杀过很多贼人或是魔兽。
尽管、尽管在我的手中也有不少的杀孽。
但在这一刻，我还是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想逃……
好想逃…但是脚，完全不听使唤。
我慌乱地看向眼前的骑士，一道闪电自空中划过，撕裂乌云，照亮大地，也照亮了骑士那一身闪烁着寒芒的盔甲。
我好像听到眼前的骑士在对我说什么，可他的脸完全隐藏在头盔下方，我甚至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噪音一般的嗡嗡声。
他是想要把我抓起来么？
还是说我刚才想杀掉那两个人的想法被他发现了？
我有些恐惧的思考，这时候，我看到那名骑士将手伸向我，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脸上铁质的头盔竟然开始变形，咧出了一个夸张而扭曲的笑脸。
于是我踉跄的后退，堪堪躲过他的手，向周围看去，我发现不远处灯火下的那对双胞胎的脸上也变成诡异的笑。
他们的眼睛和嘴巴都弯成了细长的月牙。
甚至就连桌上放置的那盏铁灯笼中的火焰都变成了一张张笑脸。
昏黄的铁灯笼张开了参差不齐的牙齿。
跳动的火焰就像是舔动的舌头。
【要……杀了他们么？】
我捂住嘴巴，突然有些想吐。
双腿突然就没有了力气，于是我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上，暴雨倾盆中，无力的蜷缩着小小的身体。
记忆中。
狭小的铁笼外，有无数眼睛在看着我。
他们中有一只手牵住我脖子上的铁链，先是将我的脖子用力向上拉，让窒息感萦绕我的身躯，又将那根铁链迅速往下放，让我不得不踮起脚尖，以免坐到身下可怕的铁质木马。
手臂被皮带拘束、即使我哭着坤求，被他们要求去用最下贱的词语贬低自己，不断道歉、拼命道歉。
周围依旧会响起刺耳的欢笑。
他们似乎是在享受着、发泄着某种名叫凌虐欲的东西。
日复一日的日常，从未有任何改变。
不死的身体，也就意味着不死的痛苦。
好痛。
真的好痛。
真的好痛苦。
谁来…救救我呀。
【所以……要杀了他们么？】
但就在这个时候——
扯住我的锁链突然断裂，扯住锁链的那只手也抽搐起来。
手的主人看起来无比痛苦，他在惨叫。
周围的那些嘲笑我的眼睛也冒出血丝。
那些眼球像是在恐惧什么似的，以极高的频率不断左右闪烁。
这是……
在我惊异周围一切的时候，一团团黑色泥浆从天而降。
那些黑泥包裹住那只抽搐的手，也吞噬掉那些痛苦挣扎的眼睛。
在这之后。
就如我印象中的一样。
周围的笑声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宁静，
还有，他的声音。
【要……杀了他们么？】
【如果你感觉害怕，就来向我寻求帮助吧。我会帮你把他们全部杀光的。】
【毕竟只要世界上没有活人，也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了，不是么？】
是的，在这片万籁俱寂的世界里，我听到有人在对我说话。
于是我茫然地抬起头，直视眼前的那人。
那是一个完全由黑色泥浆组成的人形，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我却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是我的模样。
在变成这具身体之前，身为男性的我就是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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