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原地，我眺望着远处的灯火摇曳。
昏暗的天空，冰冷的雨水。
唯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灯光，这种种既视感，让我又想起山贼巢穴的阴暗地牢。
尽管雨中的空气要比阴暗潮湿的地下清新爽快许多，但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很想回头逃走。
我心里想着，与其和再和人类见面，或许从今天起就这样在荒郊野岭里面当一个野人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但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找不到杀死自己的办法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虽然身上的纹身和各种标记已经被我给逐渐弄掉，但想要恢复成我原本的模样，还要一段时间。
如今的我外貌依旧是银发赤瞳的少女……这并非正常人类所能拥有的相貌。
若我就这样走进人类的根据地，我会不会被再度抓起来？
会不会又沦落到之前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场？
一时间，我站在雨中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而就在我发愣的时候，突然有一条毒蛇咬住了我的脚腕。
但仅仅是下一秒，那条毒蛇便被从我身体伤口涌出的黑泥反杀吞噬。
这是一只魔物化的毒蛇，与先前遇到的格里芬一样，它们都是世界末日时被病毒感染进化、会主动攻击人类的魔物。
将这条毒蛇吞噬后，我又多出一种新的能力。
“…”
我的指甲轻轻划开嘴唇，但从伤口里出现的却不是血液，也不是黑色泥浆，而是一滴透明的晶莹液体。
那是毒蛇的毒液。
看着指尖那滴开始腐蚀我皮肤的毒液，感受着皮肤被灼烧的痛楚，我闭上双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竟能将毒蛇体内的毒液寄存在自己的身体中。
我，到底变成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
最终，我还是决定前往那个人类的根据地。
理由有两个。
一是，唯有去那里我才有可能找到解脱的方法，若是继续待在野外，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二是，如今的我也不同以往，我拥有一些反抗的能力。就算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也应该……能够逃走吧？
赤裸的双足踏上石板路，我向着灯火的方向沿道路行走。
虽然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可这场雨的势头不仅不减，反而有渐渐变大的趋势。
脚下的青石板被激起了水雾，空气冷彻，到处都是鼓点一般的雨声。
随着距离渐渐靠近，我也看清那两处火光的模样。
在一个看起来像躲雨棚的建筑下方，有两个穿长衫的男人坐在雨棚下聊天，他们旁边的桌子放着两杆长矛一样的武器，还有两盏看起来像是铁灯笼的东西。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我真正遇到其他人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感到有些慌张。
桌上的武器闪烁着金属的银芒，雨棚则是用木头搭建、柔软的绳子在棚顶绑上一些棕树叶一样的东西，四周放置了可以遮风的挡板，看起来技术含量并不是很高。
我站在雨中观察半天，犹豫着是否应该继续前进。
事实上，我感觉自己还是不太想去和这些人接触的，证据就是此时我的双腿仿佛是被人固定到了地上。
牢牢地，无法向前移动。
但就在我思考要不然还是离开的时候，说话的那两人却有一个在转头时无意间撇向我的位置。
他最初可能觉得是看错了吧，先是茫然地皱眉。可在看清确实是有人站在雨中后，他又焦急地拍了拍同伴的手臂，快速地说了些什么，并把我的位置指了出来。
糟糕。被发现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跑，但我还是忍了下来。
两个长衫的男人拿起桌上的长矛，他们用矛尖对准我，虽然隔着很远，但他们还是进入了警备状态。
可能是因为我所处的位置过于黑暗，他们看不清我的样子，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竟看到他们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紧张。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如此高喊。
他说的并不是中文，而是一种类似于英语和法语结合的全新语言。
我没有学过法语，印象中英语也不太好。
但因为有山贼们的记忆，我还是听懂了那个男人话语的意思。
要逃么？
在这一瞬间，其实我是很想要转身离去的。
可也许是听到了命令，过去的经历让我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做出反应。
深吸一口气，我开始缓缓向两个人的方向靠近。
一开始灯火下的两人还因为我的靠近而变得更加警惕，就连握住枪杆的双手都用力起来。
但当我走进灯火照耀的范围内，当那些人能勉勉强强能看清我身体轮廓的时候。
他们的表情纷纷变得惊讶，脸上带有一丝疑惑。
“…女孩子？”
我也察觉到，在看清我女性的身份后，他们握枪的手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我停留在离他们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不再向前。
这是我能感觉到安全的极限距离。
虽然是缓缓前进，但每当靠近那两个男人，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大脑中，掌管恐惧的那根弦正被拉扯边长，已经紧绷到一定程度。
在感到恐惧的同时，我也紧紧地盯着眼前那两人的武器，并时刻注意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的响动。
双腿做好了随时逃开的准备，皮肤下方的那些黑色泥浆也早已蓄势待发。
就算他们还有伙伴隐藏在黑暗里，我也能够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于是就这样，我们僵持在这里。
我不再靠近，而是默默站在雨中，也不说话。
那两人也不敢上前，就这样警惕地握着长矛。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还是那两个人的耐心先被耗干净了，两人的表情渐渐变得焦躁。
其中一人从桌上拿起一盏铁灯笼，咽了下唾沫，似乎是想要上前查看我的情况。
却又被他的同伴给拦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在雨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他的同伴大概是个谨慎的人吧，因为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便隔着十米远的位置，遥遥地问我。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并非我不想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这几个问题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一些刁钻。
我是什么人？——如果是在十年前的时候，这个问题或许还有答案。
我从哪里来的？——山贼的营寨，冰冷的地牢，可这样回答的话，我多半还要向他们解释自己是怎么从山贼手中逃出来的。那也就等于我必须告诉他们，我是一个怪物的事实。
至于我正在雨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我是在向这两个人求助吗？是在请求他们杀死我？
可他们，做得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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