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悠扬的音乐，江阳和苏婉夕面对面坐在一家质朴的咖啡店内。
这家店离沪大很远，一路上江阳虽有疑问却还是耐住性子任由苏婉夕一声不吭的将他拉到这里。
按理说刚刚表白被拒绝的人，还有心情左顾右盼的选择餐厅吗？
不知是不是江阳的错觉，他竟觉得苏婉夕好像有那么一丝兴奋，就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轻飘飘的，没人问还以为是去春游踏青。
而且她满身都是精心打扮的痕迹，电话里她不是哭了吗？现在竟然还有心情补妆？
亏了江阳以为苏婉夕要做些傻事，一路狂奔过来，结果好像是他想多了。
上了一级台阶，在半遮掩的阁间坐下后，看到苏婉夕早已哭的红肿的眼袋后，江阳心中的疑问才慢慢褪去。
这家伙刚刚的确大哭了一场。
难道她一路上都在故作姿态？
江阳托腮想了想，无论是妆容还是体态都是他平日里极力要求苏婉夕的，也许是已经成为习惯，也许是为了不被批评，总之这家伙明明很难受，还是极力保持着活力。
想到这江阳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愧疚，他已经很久没有生出这种感觉了，突然涌上心头，好似心口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先生，你们要点些什么？”
两人都没有主动叫服务员，也许大家都注意到桌面上微妙的气氛，坐在店里许久，才过来一个扎着棕色丸子头的年轻店员，看起来很有活力，和此时低着头的苏婉夕大行径庭。
见苏婉夕没有开口的意思，江阳将饮品单从桌面上轻轻滑过去，借机开口：“渴了吧，想喝什么？”
苏婉夕揉了揉眼睛，掸掉眉毛上的泪珠，才怯怯的趴在桌子上选起饮品，那样子简直像一只刚从捕猎者手中逃出来的小麻雀。
“黑......黑咖啡吧。”
唇边都没有张开，苏婉夕嘟着嘴小声呢喃着。
“您要什么？”
服务员没有听清，下意识的俯身凑到苏婉夕身前，弄得她嘚瑟了一下。
江阳见状叹了口气，犹豫片刻，替她开口道：“她要黑咖啡，再来一杯柠檬水，哦不，两杯半糖的柠檬水吧，就这些。”
“黑咖啡里多放些方糖，谢谢。”
随后江阳不忘悄悄跟服务员补上这一句。
“好的，先生。”
服务员利落的收起账单，走之前还不忘对江阳抛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弄得江阳一阵无语。
看样子，她是错把两人当做吵架的情侣了。
苏婉夕最不喜欢吃苦的东西，黑咖啡不过是江阳为了训练她的味蕾才要求她喝的，早上来一杯还有去水肿的作用。现在两个月的培训好像没换来想要的成果，他哪还有脸让苏婉夕继续装下去。
仔细想想苏婉夕真的是那种努力却毫无成果的女孩，就像每个班里总有无论多么努力成绩总是上不去的学生。
别人看上去的第一眼，都会以为他们在假学习，装努力，可其中总有一些是像苏婉夕这样，单纯的傻，傻到无解。
就像她明明可以记住喝黑咖啡，并在表白失败后都坚持不懈的保持形象，却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怯懦，刚刚面对一个同性服务员的大声询问都紧张不已，甚至颤抖起来。
也许......他的方法并不适合所有人，像苏婉夕这样，莫不如一成不变，反正黄天泽一开始是喜欢她的。
那自己这两个月的费心费力是为了什么？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江阳心底升起一股对自己的质疑，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面对苏婉夕的失败，他没有怒火，只有愧疚。
真不合理......
可这股愧疚很快被另一种疑惑掩盖。
对啊，黄天泽一直是喜欢苏婉夕的，就连表白的前一天都打电话过来确认成果，怎么可能一天内就改变了想法呢？
是不是苏婉夕说错了什么？
黑咖啡和柠檬水上的很快，江阳默不作声的将其中一杯柠檬水推到苏婉夕面前，心里还盘算着黄天泽的事。
应该找机会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刚才一路上害怕苏婉夕做什么傻事，江阳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现在见她出奇的冷静，这事就越想越蹊跷。
桌子的另一边，江阳在想什么苏婉夕根本不知道，但当看到他其中一杯柠檬水是给自己点的时，心里又生出一股暖意。
嘬了一小口咖啡，竟然是甜的。
偷偷抬眼看向桌对面，江阳正托腮思考着什么，他思考的样子一直很帅。
桌下两条小腿不自觉的摆起来，苏婉夕第一次觉得黑咖啡如此好喝。
可这些关心并不是出于恋人的原因，甚至不是朋友，更像是导师对学员的照顾......
一想到这，苏婉夕就开心不起来了。
今天她约江阳出来，一是含蓄的表达她想放弃黄天泽冷静一段时间，二是趁机接近和他的关系，至少要改变两人导师学员般的身份。
只有这样，她才有和江阳更近一步的机会。
在心里整理了一下今天的目的，苏婉夕小声开口：“其实，失败后，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失败后......
这个词用的很模糊，如果说表白失败，那就是撒谎，撒谎时人总会做出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面对指导自己两个月的江阳，苏婉夕十分小心。
失败的含义就很笼统了，从事实上看，苏婉夕自己没有表白，这两个月的培训的确是失败了。
所以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的很自然，连抱有疑惑的江阳也没有看到端倪。
不留痕迹的看了眼苏婉夕，江阳本以为她不会开口说什么，今天主要是坐在这陪陪她，没想到她率先开口。
又狠狠吸了一大口柠檬汁，一路狂奔的汗意才略微消退，经过思考，江阳更加确信苏婉夕说错了话，毕竟她最后一次模拟表白时都那么紧张，实战时难免出问题。
他准备旁敲侧击一下。
“今天表白时和平时的训练感觉有什么不同吗？”
“你是知道的，我总是出错，每次都做不好，都怪我。”
刚回答了一句，苏婉夕又举起袖子捂住眼睛，看她这样表白的话题是根本聊不下去了。
可江阳总觉得这苏婉夕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却不知心底这股异样感出自哪里。
其实江阳是很敏锐的，苏婉夕的确改变了说话的方式，可惜刻板印象这种东西对谁来说都是思想的钝化剂。
就好比你从出生起的每一天，都只能在天上看到一个太阳，如此往复几十年，你根本不会怀疑明天天上会不会升起两个太阳。
因为这在你的潜意识里是几率无限接近于零的不可能事件。
苏婉夕的怯懦，单纯，内向，不善于学习等等标签已经深埋江阳的心底，所以他的思维根本不会去怀疑这些。
就像此时江阳根本猜不到，苏婉夕用袖口挡住的脸上，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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