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过小厮后准备上楼，走到一半突然记起一事，于是朝小厮说道：“麻烦再帮我开一个房间，就在我们的隔壁。”
小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走到订好的房间前，我又确认了一下，嗯……离悠悠的脸没有衰败的迹象，随即我轻轻推开了门。
陆灵溪在桌旁看我留给她的入门典籍，而母亲……
则一身盛装坐在床沿。
母亲平日里都是我为她准备什么，她就穿什么。而一旦她对穿着上心了，一般都是她想着向外展示气场的时候。
我小时候上私塾，那是某个儒家书院设立的私塾，虽说是收取高昂的学费，但也基本都被捐出去做公益之举了。
能上那座私塾的都是家里有钱有权更有势的孩子，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地方豪阀出身。
真要说起来，大部分的学生都相当讲文明有礼貌，毕竟是正统儒家学塾，书本上的知识之外，更重要的是学做人。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天生的坏种儿。
出发点的话大概就是想不明白我这个来去学塾都无人接送，而且从衣着到用品都只能透露出质朴二字的少年是怎么能够进入学塾学习的吧。这些无足轻重的差距却让他们产生了高人一等的错觉。
从最开始的语言挑衅，到后来的摩拳擦掌。一切都似乎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当然他们都有意避开了夫子们的视线。学塾的老师们并不知道几个小混蛋暗中骚扰我。
这对他们是个不幸。
毕竟那些教书先生们可是非常了解我的底细的。
等到我开始反击的时候，先生们才知道，当然晚了。
我都没用剑，就把那几个同龄人揍得满地找牙。
夫子们听我像是报曲目一般将一段时间以来他们怎么烦我的事儿都说出来后，自然就觉得错不在我，但我下手稍微狠了点。
当时的我笑着跟夫子们说：啊没错，我故意下狠手的。
之后的剧情无聊未免太过公式化了，无非就是对方家长吵着要对峙，要赔偿。
出于不想麻烦母亲的心理，我打算拿出零花钱私下解决，夫子们也愿意帮我疏通。
结果早晨，母亲竟然表示要送我上学，还穿上了一套我从未见过的华贵宫装，脸也少见地精心打扮过，甚至还准备了诸多契合母亲气质的珠宝首饰。全套下来衬托地母亲何止是仙女下凡，简直就是女帝登天。
直接就震慑住了全场！
那也是曾经无父无母的我，第一次了解到，所有的学生、夫子，家长都怀着敬意与惧意盯着自己母亲看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几个小混蛋的母亲甚至都没有与我娘对视的胆子。偶然想要硬气几句，都会立刻就被我娘亲给噎地说不出话来。
当然最终双方的较劲儿言语还是落在了各自的孩子身上。
“千言万语，归根结底，就是你家孩子打不过我宝贝儿子。赔钱而已，你想让我怎么赔都无所谓。但赔钱金额要与伤势相符对吧？小黎黎，继续出手，给我打到只剩一口气为止。”
而若是对方搬出自己的家世，母亲就会嘴角一扯，居高临下地说：“既然如此，就让咱们这些长辈打一架好了，如何？去把你家里那些个老祖叫来也无所谓。还是说需要我亲自登门拜访？”
之前完全不顾夫子们的劝阻，并且没有注意到哪里不对劲儿，跟自己的孩子一样脑袋里少根筋儿的家长，此时才终于从摇头叹气的夫子那里知道我娘的身份。
结果就是那些个什么老祖亲自跑来我家里谢罪。
之后我就明白了，会选择穿上一身极好看衣服的母亲，多半是要想在气势上胜过对方。
那么这一次，所谓的“对方”会是谁呢。
想都不用想……
当然是离悠悠吧。
“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你有吗！”——大概就是这么简单的思路吧。
她身上那件雪白地银暗纹短襦，以及下半身与其搭配的珍珠红月华素色长裙，皆是我在第一次杀人赚钱后从【花想容】为她订制的。花了我小一百枚云霞钱。但时至今日，我都觉得那是我花钱最为值当的一次。因为这身装扮能够将娘亲的肌肤映得愈发晶莹剔透，荣光夺目。
母亲应该也很喜欢吧，我买了之后就始终好好地保存起来。通常来讲咫尺物或者方寸物就已经有着让封存其中的物品时间流逝停止的功效，也就是说放进去是什么状态，不论过了多久，拿出来时也不会有变化。
但她却专门为此开创了某个术法，就只为了能够绝对完美地保存我为她买的衣服。
这次竟然穿上了衣服，还真是让人吃惊……
果然，这套衣服极衬母亲的容貌。
尤其是灵动睫毛下的双眼，像笼着烟的湖水般深邃，却也具备着林间溪流一眼见底似的澄澈。浑身上下那股子难以言喻的风姿搭配上宛若天赐的五官，当然还有那份缥缈傲然的气韵，这些搭配到一起，就连我这个与之朝夕相处的儿子，也完全没有挪眼的念头。
似乎就只是看着母亲，人生就已经能够获得满足，不再期冀任何事，只是希望看的时间能够更长，更久一点……
因为很难看到母亲穿着这套衣服，原本我还想再多看一会儿的。
结果我注意到母亲是在闹别扭……
早就注意到我的气息了，却还是没有看向我的意思……不，似乎瞄了我一眼，随即变得更生气了，但也没有朝着我发作的意思，只是自己生闷气……
我大概猜得到原因……
演变成这种状况，当然是我这个儿子的错。
我走到母亲的面前，半跪在地，将手搭在母亲的手背上，轻声说道；“对不起娘，我的确是想着去青楼转转，但去的太早，人家刚关门休息不接客啦……至于我身旁这位，也不是从青楼里带出来的，她是……有点麻烦，我想让您帮着看一下才领回来的……然后，隔壁开了新的房间也只是为她准备的而已，我没有和她共住一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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