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向逐吓得浑身一激灵，手背迅速抹干了泪，俯身通过猫眼向外窥视。
人呢？
正疑惑着，门又被敲响了。
向逐吓惨了，急忙掏出手机，正想点开知乎寻找答案，却看到一条久违的消息，忽视了他之前发送的【还活着吗？】类似的调侃和故作轻松。
他的脸色突然一黑。
【我父母今天带着我来同学家拜访，没记错的话你也住在这里吧？】
向逐皱了皱眉，在揣摩她的用意。
【我觉得三年没见了，或许今天可以见一面，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当面聊。】
可是——向逐握紧了拳头——你认识的我，恃才傲物；现在的我，却敏感脆弱。
你确定，这样的我，是你想要见到的我吗？
向逐正准备措辞拒绝，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这一回除了敲门声，还有明显孩子气的声音——
“咚咚咚，请问哥哥家里有人嘛？”
声音格外稚嫩，就算三年不见，他一听也知道不是自己的前暧昧对象。
他急忙打开门，看见一个身高恐怕不足120的小妹妹，扎着马尾辫，身前抱着一只身穿白色婚纱的洋娃娃。
“哥哥你好鸭。”
小妹妹的脸肉嘟嘟的，乖巧地举起一只手和自己打招呼。
向逐扶着膝盖弯腰，试图和一身淡粉色百褶裙的她平视。幽幽的，不是奶香，是茉莉茶花的清香。
“你好小妹妹，请问你的家长呢？”
小妹妹一声不吭。
向逐也不敢乱动，面对这么可爱的小生物，他就像身体裹了层棉花。
妹妹继续保持沉默，只是眨巴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注视着他，仿佛充满了期待。不知道是本能驱使还是受到暗示，他忍不住将手覆上了妹妹毛茸茸的头顶，结果却收获了妹妹亲昵的蹭蹭。
“YEAH!!”，她兴奋得原地跳跳，“是我赢了！哥哥摸了我的头，是不是就该请我去家里做客了吖？”
“what？”
等向逐回过神时，不怕生的孩子已经坐在自家毛茸茸的鞋垫上，上半身和膝盖夹住洋娃娃，两只白白肥肥的小手在笨拙但用心地脱鞋，不弄褶哪怕脚后跟处。
他瞥一眼，是黑色的小皮鞋。因为门外是楼道的转角，那里有扇窗户，天光泄进，照得皮鞋闪闪发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
【我们家今天来客人了，你要不还是别来了吧？我可能不是很方便见你。】
没成想对方秒回。
【是小孩子吗？】
向逐运思如电，皱眉凝神，目光刁钻地盯着小女孩，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些关键线索。
女孩子满脸带笑地回头，却看见哥哥那无笑，尖刀般的目光，怕得立刻把脸躲进了胸口娃娃的婚纱帽后，小身子微微缩起。
“呜哇，哥哥看起来好凶啊。”
“啊，这样吗？”向逐立刻舒展了表情，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随和一点，又拉扯了下眼皮做了个经典鬼脸。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成功，孩子不仅没笑，还畏惧地后退了好几步。
向逐有些尴尬，咳嗽两声，想着也该问清楚了。
“小妹妹。”他好久没有这样压低声音温温柔柔地跟人说话了，现在倒觉得自己像某些片子里的变态大叔，“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的妈妈在上面。爸爸有事回去了，姐姐让我找哥哥玩一会，之后她会来接我的。”
看来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
“嗯，真乖，那你就在哥哥这待着吧，电视机遥控板在那，然后零食的话。”
向逐打开冰箱和储物柜，结果空空如也。
“不好意思，平时没有什么吃零食的习惯。”
小妹妹很体谅。
“没事的，哥哥平时不吃零食，学习一定很辛苦吧？”
“还行，那我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麻烦哥哥了。哥哥来！我这里有糖。”
向逐接过，心想不愧是她的妹妹，好乖啊。
他一边吃糖，一边注视着小妹妹——这回不是警察，而是游客——后者起初在看迪迦，但人机警得像只小兔子，很快注意到了哥哥古怪的眼神。
“怎么了哥哥？”
那可爱的茫然的被盯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样子，他越看越喜欢。
“没什么，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你就在这乖乖呆着，我去附近超市给你买点吃的，记得在这等我。陌生人来了千万不要开门哦。”
好耶！
她开心地跳坐到沙发上，把洋娃娃摆成跟她一样乖巧的坐姿，细心地放置在身旁。
“放心吧，我可会了。”娇小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上身挺得直直的，小手还一副小大人样地叉了叉腰。
向逐觉得好笑：“你可会什么了？”
“我可会鉴别坏人了，虽然哥哥看见我后没有露出过笑脸，但我能感觉到，哥哥是个好人。”
向逐愣住了：“这样吗？我记得自己是有笑过的。”比如摸头的时候看见她和小动物一样往手掌心蹭蹭，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不一样的！”她撅起了孩子才有的倔强的嘴，手指着他的嘴唇，“哥哥一点都不会笑。真正的笑是这样的。”她亲自下场，两只手捧着可爱的面颊，身体扭了个角度，两个浅浅的酒窝随着笑容的绽放出现。两排整齐的牙齿并不全白，有那么几颗灰黑得像是蛀牙，她的笑也一点都不专业，嘴角拉扯得厉害，像是要把笑容布满鼻子以下，眉眼弯弯，好看的大眼睛轮廓都被她彻底眯成缝。尽管如此，这依然是最灿烂的笑容，拥有难以置信的治愈人心的力量。
可爱，可爱的小妹妹就是天使。
向逐紧闭的鼻腔突然冲出一股气流，令他发出哼的笑声。
“就是这个，哥哥终于笑了，是我最喜欢的帅哥哥的笑容，哥哥笑起来真的好帅好帅的。虽然不笑也挺帅的。”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副犯花痴的直白模样，让他心里特别受用，这回笑得是真的有几分开心，而不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能讨孩子喜欢。
“就你嘴甜，好了别乱跑啊，我很快就回来。对了，你叫鹿什么？”
妹妹惊喜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动静大得惊人，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鹿可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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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超市的路上，他发了条消息。
【鹿鸦瞑，你的妹妹要不给我吧？】
【是吧是吧，是不是超可爱？】
【确实，谁以后要是娶了你，再送一个这样的妹妹，人生直接赢家！】
向逐是下意识发送的，虽然发完就想撤回，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最终还是选择将错就错。
果然，这个话题让对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毕竟这个人过去在她的心里就是他。
向逐没有理会太多，走进一家十足店后专心挑选，直到挑好了甜食才想起来拿起手机。
【那你现在会是这个人吗？】
他有些怅然，抬头望了眼超市摄像头。
【我哪知道，有些东西看缘分吧。】
【哈哈确实，不过有妹妹还真好，你都愿意和我认真聊天了，至少不是带着脾气。】
“对不起。”向逐看着篮子里最上方摆着的那盒粉色的Pockey，微声道歉。然而这句话除了他没有人能听见。
来到前台，前面还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柜台上放着一双冰棍。
老板是个胖胖的年轻小伙子，扫了码后还爱多管闲事，镜片后细长的眼睛充满戏谑。
“一个人吃两根冰棍？”
男生腼腆地笑了笑：“没，还有一个人在外面。”
老板左眼抬右眼不抬地望了眼店外，八卦的眼神有些兴奋，但很快变得失落。
“男的？”
“嗯。”
“男的还给他买，女孩子还差不多。”男生听完不好意思极了，没有再多说，拿着冰棍就走了。
向逐的注意力不在男生没有对象上，而是在那双冰棍上。
现在天气正炎，刚刚那款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对了，你妹妹会吃榴莲吗？】
【会的。】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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