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宫中返回的路上，倒是无比顺利，也没什么伏兵之类，让众人有些讶异。
甚至偶尔遇见两个宫女侍卫，见到几人也都还是正常搭话。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楚王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楚歌与身旁的顾昂然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众人走出深深的王宫，都不自觉地回头望去。
此时已是下午，太阳逐渐靠近了西方，将整个建筑群的影子渐渐拉长。
那些由白玉构成的楼阁殿宇、亭台小径，依然是那么闪耀。
一眼望去，似乎尽览无余。
但刚刚在这庭院深深中发生过的秘密，却是无人知晓……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却是独孤芮率先出声，打破了这有些微妙的沉默。
她毕竟是老江湖，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还不至于连这点小场面都要泛起大段遐思。
“咱们还是先回关樵的宅子吧。”
从莫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楚歌挠了挠头：“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伴随着白衣少女和关樵等人的消失，任务线索已经戛然而止；众人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去处，便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返回。
刚刚走到关樵城郊的那间宅子外、轻轻敲了几下门，便能听到从门内传来的、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茫然的苍老面孔，却是府中的那位老管家。
望着蓬莱诸人，老人有些惊讶：“原来是诸位长老。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宫里多留一会儿。”
“长老们许久未用膳了吧？后厨的老汤还在温着呢……”
老者施施然转过身去，正准备带着众人进门，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对了，我家老爷怎么没和诸位一起回来？”
看他眉宇间难以掩藏的关心，倒不似作伪。
“托你家老爷的福，我们这一去差点没能回来。”
顾昂然负气叉腰，没安好气：“他投靠了那白莲教，伙同着那些妖人一起想要谋害我们。”
“我看你竟然还被他瞒在鼓里、全然不知，怕是根本没被人家放在心上！”
“老人家又不知道，你这么大火气干嘛？”
尹清轻轻肘了他一下，和和气气地问向老管家：“老人家，你家老爷平日里谈起我们蓬莱时，态度如何？”
“他是可遇到了什么困扰、或者有把柄在那白莲妖人手中？”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可发生了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不可能的……”
老人没有回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着。
在顾昂然的话语出口后，他便陷入了极端的震惊与恐慌中，久久不能回神。
“……老人家？”
尹清又问了一遍，才将老人拉回现实。
老人浑身颤抖，连面上的白须都一根根地抽搐起来：“我家老爷绝不可能背叛蓬莱……”
“一定，一定有冤情！”
“长老们，必定是有心人设局，想要加害于我家老爷啊!”
说到这里，这一把年纪的小老头竟是直接拉扯着尹清的衣角跪下：“还望仙子明察啊……”
“老人家，你这是何必。”尹清轻轻一扶，便有一股柔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大力涌起，将那还想往地上赖的老者扶了起来。
“啧……”顾昂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露不悦。
他大步上前，俯下身去，直视着对方那双有些混浊的老眼。
“你口中‘有冤情’的关樵，就在两刻钟之前，还在与我们刀兵相见。”
尽管已经极力收束，但顾昂然毕竟是已经处在超凡巅峰、随时都可能踏出那临门一脚的修士，这关府老管家只不过是一个寻常老丈，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灼灼如火的目光。
老者垂下白发苍苍的头颅，将双目隐藏在阴影中，不敢与眼前之人对视。
“老人家……”顾昂然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有数：“我看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我们说的不会是谎话。”
顾昂然扶起袖口，亮出自己的右臂。
右臂上赫然有一道新添的伤口，狭长而尖锐，周围隐隐地还能看见些烈火烧灼的痕迹，足以想象出当时的惨烈。
好在修者的自愈力足够强大，此刻伤口上已经结出暗红色的痂。
“你猜猜，这伤口是你家老爷用什么神通留下来的？”
望着那抹刺眼的暗红，老管家一时无言。
“如果你真的心疼你家老爷，就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也省得他在歧途上越走越深。”
顾昂然出身人间烟火味最浓的叶间峰，又常年行走江湖，自然懂得许多拿捏人心的法度。
他此番娓娓道来，调子起初颇为柔和；伴随着话语推进，声音却又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的“越走越深”四个字，落到老者耳中已是如同电闪雷鸣一般，振聋发聩。
“唉……”
老者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在看到顾长老这个伤口时，我就知道是我家老爷糊涂犯了错。”
“老身虽然没有修为傍身，但陪伴老爷多年，他的雷火咒我还是认得的。”
“但其实，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与那邪教沆瀣一气……”
说到这里，老者有些颓然地垂下了头颅，倚靠在院墙上，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气力：“毕竟老爷他虽然只是个外门弟子，却一直记得蓬莱的好。”
“他常常与我等下人提及，若不是蓬莱剑宗招人不挑根骨、有教无类，他绝无接触仙路的机会。”
“因此即使只能作为一名外门弟子驻扎在这武都城中，他也无怨无悔。”
这……好像与关樵当面时说的不一样？
一旁的楚歌面露异色，却没有出声打断老人。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关樵的想法也说不定……
“蓬莱剑宗是显世六宗之首，我家老爷行事更是向来稳重妥当，不可能因为那邪教中人虚无缥缈的什么许诺就背叛蓬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者靠在墙上，话语间满是迷茫。
“嘿，你这昏老头儿。”对面只是一个普通人，顾昂然自然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他没有撒谎。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更加不平：“人家都不管你了，你还在这儿说他的好话呐！”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本就佝偻的身躯好像变得更加矮小了：“小老儿说的都是实情……实在是半点也没有美化老爷的意思。”
他不再出声，只是愣愣地蹲在墙角边，看着一朵在这季春时节仍未凋谢的梅花发呆。
“老人家……”
楚歌突然走上前来，朝着老管家开口：“你可知道丽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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