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人家，这里好像有一个BUG……啊不，我是说有一个问题。”
楚歌皱起眉头，提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关樵虽然是外门弟子，但终究还是师出蓬莱啊。”
“瘟疫这种问题，明明回禀宗门便可迎刃而解，为什么要一直拖着？”
甚至，还拖死了丽娘……
明明楚歌的言辞已经足够温和，落入老管家的耳中却还是无比尖锐。
他低下头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但颤抖着的肩膀却出卖了他难以平静的内心：“诸位有所不知。”
“这一切说起来，还拜那张乾所赐。”
说到“张乾”的名字时，老人虽然有在尽力掩饰，楚歌却还是听到了一丝不忿。
“张乾是在前年秋天来的武都驻点。”
“刚听到蓬莱有人过来时，老爷还很振奋，觉得既然有同仁前来，多少能分担些事务，二人也能交流些心得；但没想到的是，张乾是带着调令来的。”
“调令？”楚歌皱起眉头，隐隐猜到了事情接下来的走向。
“对。张乾甫一来，就代替老爷成为了武都这边的主管人，而老爷则沦为了他的副手。”
“在与蓬莱进行联络的信物完成交接后，大小事务便只有张乾能第一时间回报宗门了。”
“不是，这张乾什么来头啊？”
听到这里，楚歌想到了前世里那些总是动不动空降高管、糟践老员工的狗公司，不由得义愤填膺：“关樵既然是武都土著，又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怎么说换就给他换了？”
听到楚歌为自家老爷说话，老管家的面色瞬间缓和了许多，但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显然，他也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张乾在天元二百一十五年的秋季大比中，于二轮出局，从而失去晋级内门的资格。”
清澈的女声突然响起，却是一旁许久未言的尹清发话了：“同年的九月，他便来到了蓬莱驻武都处。”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是隶属于紫云峰的外门弟子，在灵植园内修行。”
“呵，又是灵植园……”楚歌的眼角跳了一下，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除此之外，张乾还是紫云峰首席传功长老张绥的侄子。”
说到这里，尹清突然停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妙。
“虽然议论别峰事务不太好，但我妄自揣测一下，这或许就是他能够取代关樵，成为驻点主管人的原因之一。”
“师姐说这话，是真没把我们当外人啊……”
楚歌没想到她会说的如此直白，一时间有些讶异。
“那就说得通了。”老人先是一怔，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倒是可怜了我家老爷，还有丽娘……”
“其实早在丽娘染病之前、甚至在大涝不止之前，我家老爷就曾经找到过张乾，请求他向蓬莱回报楚国的情况。”
“但是宗门并没有接收到这些讯息。”
顾昂然眯起眼睛，神色庄严：“你家老爷先前跟我说，是因为楚王不愿意。”
“事实上，张乾也不愿意。”
老者露出一丝苦笑：“我家老爷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日日夜夜看着那些灾民受苦，心里别提有多焦急，反复跟他说了好几次，可他都以之前已经因为大旱麻烦过宗门为由回绝了。”
“在得知丽娘的病情后，他的内心更是煎熬无比。”
“他与我说过，明明只要回禀宗门，这些凡世间的灾厄便可迎刃而解，丽娘也必然会得到救助……”
“但张乾不愿意。”
老者说到这里，话语中已然带上了几分哽咽。
停顿片刻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
至于张乾为什么不愿意，却要从蓬莱外门弟子的晋升制度说起。
虽然蓬莱算是有教无类，门槛在修仙门派中并不高，但修行这一举动本就是逆天而为，远远谈不上轻易。
资质、心性不够的人，即便强行让他们在内门修行，于他们自己而言也未必是益事；因此即便是在蓬莱，四灵根及伪灵根弟子大部分情况下也会被分配到外门。
但灵根虽然是与生俱来，资质悟性、魄力决断，这些在修行途中同样至关重要的特质，却并不是区区一块墨玉能够测出来的。
因此，蓬莱会给所有外门弟子两种晋级到内门的机会。
第一种，便是每隔五年，便会在秋季举行的外门弟子大比。
既然是外门弟子，那基本上都只是些超凡初期的低阶修士，还来不及学到什么精深的术法剑诀，更别提什么实战经验。
因此外门大比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决出所谓的最强者，而是各峰师长根据各位弟子临场的应变、对局势的判断、甚至面对输赢的态度等，来挑选自认为合适的弟子进入内门。
想要了解这个制度为什么会产生，就不得不提到一句话。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进事。”
这句话是蓬莱剑宗第九代掌门人，“分光剑”张凡的座右铭。
在他以一届外门弟子之身，靠着区区四灵根在修行路上摸爬滚打，花了四百余年终于成就化神，执掌蓬莱后，这句话也让所有的蓬莱修士都奉如圭臬。
张凡执掌蓬莱后，颁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设立“外门大比”。
自此，外门弟子便多了一条逆袭而上的道路，而“分光剑”张凡，也以一个逆袭成功的榜样姿态成为了无数外门弟子的偶像。
当然，从结果论来看，这个制度也是无比成功的。
在那以后的岁月里，虽然很少有接近当年张凡的存在，但蓬莱剑宗确实也涌现出了不少灵根资质并不算优秀，最终却成就斐然的修士。
要知道灵根资质固然是决定修行速度的根本因素，但能决定最终高度的，却还有太多东西。
这个修界从来就不缺早夭的所谓天才，只有苟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而为了确保质量、避免混乱，这鱼跃龙门一般的大比，每位外门弟子却都只有一次参加的机会。
因此他们都会精心准备许久，才会在自己觉得最适合的时候参与。
就好像幼蝉要在底下蛰伏很多年，才会有一个放肆鸣叫的夏天。
这堪称卷到极致的制度，也就导致了大比的过程必然是无比紧张、且残酷的。
毕竟一旦失败，便再也无法通过大比这个途径进入内门了。
很明显，关樵、张乾、甚至那个曾经在灵植园呆了几十年的方平，都没有成功。
但其实他们的上升道路也没有被彻底堵死。
因为还有另一个方案，那就是“外派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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