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顶着你的脸,把坏事做尽的时候,你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什么?
浅织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就算她有反应,这个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
血荆棘从天而降,如一根根利剑,从杰克斯的后背贯穿而过。虚弱的惨叫声震动着浅织的耳膜,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另一个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瞬间,她的身体好像被这个世界拉了过来,同周围建立起了联系。但下一刻,她的四肢就被血荆棘禁锢住了,尖刺扎进了她的肌肤中,鲜血直流。她脑海轰鸣,意识一片空白,徒劳地想从血荆棘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但这些反水的玩意显然不会如她所愿,更多的血荆棘从她周围冒了出来,像对待杰克斯和琪露一样,穿针引线般将她的身体牢牢地锁死。但浅织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和身体上的无感相比,动力炉撕裂般的痛感,一度让她喘不过气。
“咚咚!”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浅织默默计算着心跳的速度,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眼前的景象上移开。
“咚咚!咚咚!”
浅织大张着嘴巴,贪婪地呼吸地空气,瞳孔涣散,视线模糊。她失神地抬起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另一个自己。但“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边,高傲地伸展着手臂,凝视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勾起,脸上似笑非笑。
“咚咚!咚咚!咚咚!”
浅织终于还是强迫着自己,低下头,看向杰克斯。此刻,杰克斯正好也抬起了头,没有看向“她”,而是扭头看向浅织这边,两人隔空对视着。只一眼,她的心脏便如遭重击,杰克斯的视线好像携带了千钧的重压,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知道,自己可能今生今世都无法将这个眼神忘记了。
不满、疑惑、责怪、愤恨、恐惧、不解……那眼神中所包含着的无数负面情绪,如旋涡般将浅织的思绪淹没了,卷向空中,然后重重摔落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为什么?这是“我”干的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是我吗?
一时间,浅织的思维混乱了起来。她茫然注视着扭曲的天空,以及血染的大地,久久不能自已。杰克斯的双眼突兀地出现在天空,直愣愣地盯着她,无论她将视线移到哪里,这双充满负面因素的双眼就像印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一样,甩也甩不掉。
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强烈的厌恶感充斥着浅织的内心,她的视线从身上这些束缚着自己的血荆棘上扫过,好像在看怪物。一想到这玩意就在自己的体内生根发芽,浅织的肌肤上好似有万千蚂蚁在啃噬,她挣扎着,全然不顾被尖刺剐蹭得遍体鳞伤的身体,试图从血荆棘的掌控中脱离出来。这时,“她”好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回过头来,递给了她一个微笑。
浅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笑,她绞尽脑汁,死掉了无数脑细胞,也无法理解这个笑容背后的含义。这时她忽然想到,某个刘姓作者在他的一本小说里写了这样一句话:
“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什么啊……”
浅织紧咬贝齿,怒目圆睁。她死死盯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其咬碎一样。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这里既不是幻境,也不是现实。这里是她的梦。
“……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外面,都没有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浅织抬起勉强抽出来的右手,张开手掌。从她的视角看去,“自己”正处在滴血的掌心正中央。她冲着“自己”咆哮了起来,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怒吼出声,“你这个!躲进别人的身体里!靠吸食别人血液苟活的寄生虫!!”
湛蓝色的魔核凭空出现,被浅织捏在了手里。魔核里荡漾着的深蓝色液体开始以中轴线旋转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漩涡。“浅织”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连同她整个人一起被定格在了半空中。白色的屏障以浅织为中心向四周围扩散开,整个世界不过在眨眼之间就成了黑白两色。时间在这一刻暂停了。
“哈……哈……”浅织喘着粗气,从血荆棘的束缚下挣脱了出来,整个人翻了个跟头,摔倒在地。大地上的水非常的浅,不过淹没了她半个身体。无色无味的水流进了浅织的嘴里,可能是心里作用,浅织似乎能尝到水中的血腥味。
休息片刻后,浅织没有犹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随手夺过一个骷髅手中的剑,然后将束缚她的血荆棘砍成了碎片。然后,浅织走到另一个自己的下方,抬头,想要将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形象刻进脑海里。同样的面容,同样的短发,以及那个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来的表情。她不清楚这个梦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也许这只是一个无厘头的梦罢了。但无疑的是,某种执念此刻已在浅织的心中生根发芽。
浅织把剑扔到一边,跪坐在杰克斯跟前,小心翼翼地为杰克斯拔掉后背上的箭矢,然后将两人翻过身,放置在地面上。浅织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除了杰克斯的右臂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某种未知的浅绿色的结晶状物质,随机分布在了两个人的身体表面。手指划过,其坚硬程度堪比石块。浅织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撕开杰克斯破烂的外衣,眼前满是触目惊心的晶状体。她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但想想也知道,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突然,她的后脑勺被某个东西撞击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处在深海中。无色的液体充斥着她的四周,她奋力扑腾着四肢,想要挣扎一下,但她却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水好像空气一样,除了让她不能呼吸外,一点阻力都没有。
好在下一秒,浅织醒了。准确来说,她是被憋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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