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天依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画圈圈。
“不要挣扎了，”浅织在手心里拍了拍纸扇，“就算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你也不能让我相信一个萝莉可以变成御姐啊！”
何况我的想象力可以很贫乏的。浅织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没错，如此抗拒的原因除了无法让自己相信一个人会突然长高之外，浅织还担心依自己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把天依想“残”了。说直白点，那种感觉就像是把粘土人强行拔高一样，就算真的出现在了现实当中，也是一个十足的怪胎。
而天依为什么不愿意自己试试呢？因为对于她自己而言，估计也是不相信今生还能再长高一厘米了，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闹剧结束之后，三人便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从老者的态度上来看，他貌似已经认定浅织三人和死人无异了，便早早地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彩和流音可能会遇到危险，当务之急就是和她们汇合。
于是，她们在认准了厕所的方向之后便出发了。
而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既定的悲剧正在上演。
……
他在这个镜面世界里已经呆了很久了，久到忘了时间。
大灾变开始后，他就带着儿子和女儿离开了故乡，逃到了这里。本以为逃过了一场浩劫，却没想到，这只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而已，一个噩梦的结束往往代表着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他并不是什么邪恶的科学家，要抓活人做实验；也不是什么杀人魔，躲在这个雾都之谷，猎杀不慎掉入其中的冒险者。他只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勤恳工作的普通人，平生最大的爱好是下棋。老来得子的他，在几十年后已然是苍颜白发，而他的两个孩子，在镜面世界的规则下，依然是曾今的模样，并且还在沉睡当中。如果不是还有呼吸的话，恐怕他以为自己的孩子们早已命丧黄泉了。
石子和信子正躺在水晶造就的床上，并且如同植物人一般昏迷不醒。而他们的周围，有着无数被困在水晶镜面中的人，同石子和信子一样，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而流音和彩，赫然在列。
九十五……
已经捕获了九十五个人，距离约定的人头数还差五个……
不对，加上这两个小姑娘的话，就是九十七了……
在这个镜面世界里，所有感到绝望的人，都会在精神崩溃之际被镜面所捕获，成为其食物。
是的，这个所谓的镜面空间，实际上是一个魔兽的身体内部。
老者与它已经约定好了，在帮助它捕捉到深陷绝望的一百人后，它就会放过他的孩子们。他无法反抗，亦没有选择，只能接受。
除了第一个人需要花点心思之外，后面来的人都是十分好对付的。只要让他们看一场被屠杀的好戏，然后将其关起来，不出数日，他们就会陷入绝望之中，而后成为镜面的养料。
按照老者的预估，无法从牢笼中逃离出来的浅织三人，已经离死亡不远了。因绝望而陷入昏迷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现在，是让它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空间凭空出现了一段褶皱，像波纹一般扩散开来。空间里阶段性的震动甚至让光线有些偏移，让老者在一瞬间有些精神恍惚，但这种状态只出现了一瞬，之后便很快恢复了正常。
“什么？”老者后退了两步，两脚一软，跌坐在地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虽然同魔兽无法用语言交流，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能大致明白镜面所要表达的东西。
比起天依所推断出的那些，在镜面世界里呆了几十年的老者更加了解里面的规则，或者说镜面的能力。
虽然曾想极力摆脱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
他可以说服自己，自己的孩子仍处于清醒中。于是石子和信子整天陪在他的身边，虽然是连影子也谈不上的替代品，好歹也能算得上一丝慰藉。
他可以说服自己，几十年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所作所为再怎么背离人性也是可以被接受和原谅的。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但无论再怎么说服，再怎么催眠，也无力改变对既定事实的记忆。他已经知道了镜面能力的真面目，便无法将其改写，这是一个悖论。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因为不知道，所以可以想象；但一旦打开之后，再怎么想象也没有用了。潜意识是无法被轻易改变的。
老者靠着水晶床坐下，闭上了眼睛，如同假寐一样。他的呼吸开始急促，额角冷汗流出。
时间太久了吗？已经无法挽回了吗？老者在心中呐喊着。
和来到这里的所有人一样，似乎绝望才是他们的归宿。
老者拼命想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当这丝希望破灭之时，就只剩下绝望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
突然，老者的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他睁开了眼。他终于想通了一切，而当他明白了之后，只不过是向着更深一层的深渊跌落而已。因为知晓希望，所以才会绝望。
身为一个善于下棋的人，他习惯于谋划一切，并为所有的可能提前做好准备，以迎接最坏的打算。他能带着孩子在大灾变里活下来，靠的就是这个。
他也曾想过，不到万分之一的几率，这几个人中有人能够窥探出镜面世界规则的一二，并为此做好了准备，却没有预料到，自己和孩子有朝一日会成为人头数中的一员。
“……”
“所以……你是这么安排的吗？”老者自言自语道。
“你以为……这样子，一切就会结束了吗？！”老者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个字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老者的表情从疯狂逐渐回归平静。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俯下身子，亲吻了一下石子和信子两人的额头。
“你会后悔的，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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