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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轮转动之夜 The night of the rotary gear

齿轮转动之夜 The night of the rotary gear

月光透过厚重的碎花洋纹窗帘间的缝隙,洒在精致的大理石地板上。从她的角度看去,竟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白色水潭,把这个本来死气沉沉的房间点缀得分外明亮。

房间很大,却分外空旷,原因是这里没有任何一项多余的东西。只有一扇乌木门、一张床、一面窗户及其窗帘,其余的便是空荡荡的空气以及说不尽的黑暗了。而她现在就躺在这张有着四根精致的螺旋纹柱以及轻纱的大床上,身穿欧式宫廷睡衣,静静地看着好不容易透来的月光。

上次看到这么美的月光,是什么时候呢?

啊——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次的月光,令自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正是自己现在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原因。

但她从未后悔过。

自那以后,姐姐每天晚上都要来看她,抚摸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死死地拉紧窗帘,一丝光也透不进去。她知道,姐姐这是为她好,防止在看到那美的令她失去理智的目光。但她总是忍不住期颐,如果能有一点、哪怕很微弱的月光照进来,那该有多好!

今天,她长久以来的渴望终于实现。

地板上的月光倒映在她眼里,更让她的心陶醉。她不只一次的想过,也许她就是为月而生的。现在也是如此,她的世界、她的全部,已完完全全被月光占据,她的灵魂仿佛也闪烁着晶莹的月光。姐姐曾说过,这时的她,是最美的了。但她完全不在意,她对月的欣赏、理解绝不是故作姿态,正因如此,她的固执才不被姐姐所接受。

“只是喜欢还没什么,但如果你爱上了一件事物,让它进入到了你灵魂当中,那就会很麻烦。”她的耳边似又想起了姐姐的声音。“为什么呢?”她并不了解。姐姐的眼里闪过一丝惆怅,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姐姐无比落寞的神情。“因为啊……你会后悔的。”是指会付出代价吗?应该是吧,但她已经付出了,却从未有过一丝后悔。只是,那天晚上,蜡烛微弱的火光跳动着、映在姐姐脸上的那迷惘的神色,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那个对自己无比温柔,对敌人毫不留情,做事雷厉风行、干什么都有无比自信的笑容的姐姐,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姐姐,一定遭受过自己深深爱着的事物的背叛吧?不然也不会后悔至此。

可她还是那么固执,对月的痴迷未曾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反而由于无法再看到月光而愈加强烈。

月光流照,君心若水恍若弥生。

毫无预兆的,地上的月光一颤。

她的身体也随着颤抖,月光快要消失时,她都有预感——这是一种天生的直觉。而她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月光越来越小,自己内心虽然焦急却无能为力。这一次可以看到已是侥幸,下一次不知又是多少时间以后了!

但毫无办法的,月光就像蒸发一般在地上散去,她的眼里也失去了光泽。

她就这样呆坐着。

要是自己还可以动弹,那该有多好!自己一定会寻一个终日没有乌云的地方,对着黑夜中如玉盘般的月亮仰望一晚上!那该是多么欢悦、多么舒畅。那时的自己,即使死也愿意吧。

“嘎吱——”沉重的乌木门被轻轻推开,宣告着某人的到来——她的姐姐。她顿时回过神来,看向踏着轻快脚步走来的姐姐。

“还没睡吗?”姐姐在床头坐下。其实不用多问的,她正坐躺着,一看便知未睡,但她还是“嗯”了一声,不然觉得对不起姐姐的关心。

“既然如此,就不再点蜡了吧,免得伤到眼。”

“嗯。”

姐姐便开始了日常般的聊天,自己去了哪些地方啊、风景如何啊、遇到了哪些人啊还有什么开心、烦心事,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可以令她笑起来的吐槽与段子。要是平时,她一定会听得入迷,笑出声来,然后在姐姐的哼曲下安然入睡。但今晚——正像姐姐所担心的,她的眼睛已经被伤到了,被那皎洁的月光。所以,姐姐所说的她一点也没听进去,当姐姐的声音突然停止时也没有发觉。

姐姐其实一进门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反常,但只是一位那是她短暂的失神,却没想到自己使出了必杀的笑话后她还没有笑,一点反应也没有。这种情况……姐姐扫了一眼窗帘,果然,是上次大意了,没有拉好吗,有些缝隙。

姐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猛地清醒了过来。

“啊……姐姐,我……”她不知所措,有些慌张、结结巴巴的说。姐姐该怎么说呢?又要流露出哪一种无限悲伤、萧索的表情了吧?自己是有多不听话呢,让那个美丽的姐姐那么为自己担忧、操心?本来自己就是一个累赘,拴着姐姐无法让她走向更广阔天地的绳索,但姐姐还是那么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努力使自己高兴……

姐姐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本来是青春的15岁,应该像玫瑰一般鲜艳绽放的年龄,却被伤痛牢牢地禁锢在一个房间里,一个人无法运动多长时间,凄凉地在黑暗中度过。那张少女无瑕的脸庞,似乎还保留着月的光辉,长长的发丝垂下,眼中却只有忧愁。自己身为她的姐姐,非但无法好好保护她让她受到这样的伤痛,连让她幸福、开心也做不到,这还算是一个称职的姐姐吗?

“咔咔。”禁锢了许久的齿轮,有了重新启动的征兆。但在那句话之前,一切的松动都是徒劳。

突然,不可思议的,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种想法,那是自己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做的——既然妹妹的痛苦是看不到月,一切的缘由也都是月,那何不再冒险一次,带妹妹出去再看一次月呢?

姐姐自己都觉得恐怖——自己居然会萌生这种想法!是看到妹妹那可怜的,实在是令人于心不忍的摸样了吗?那自己的这种想法只是为了不使自己痛苦的自私想法罢了。因为妹妹不同于一般的族人——她只要一走出这座古老的城堡,便会有无数的“猎人”来狙杀。上一次不就是这样吗?年少无知的她,不顾已故父母的告诫,经不住妹妹的恳求,领着她走出了城堡——回来时,妹妹已经濒死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做出这种事了。

“姐姐……”她看着自己的姐姐,轻轻地呼唤。

“什么事呢?”姐姐好强装笑容,也是温柔的回应。

“对不起……”她低下头。

“碰——”于是,一切的挽救都无济于事,一切的阻挠都不再可能,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转动,齿轮摩擦所产生的火花丝丝作响,命运的洪流直冲而下,她们,以及他的命运就这样被残酷的决定。

姐姐无法再思考,这到底有什么错呢?为了自己的所爱,牺牲了一切,痛苦至此,这就是错吗?还是这种固执本身就是错?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自己只知道,自己唯一可以明确的事情就是——要带妹妹去看月亮。即使只有这一次,即使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后果,也要去。

“想去看月亮吗?”

她不可置信的他起头来。

齿轮越转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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