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望舒山中六阁一谷一仙境，其中六座剑阁哪怕没有长辈允许，一些私下关系不错的阁中弟子也会常常互相串门。
仙境百花羞更是剑阁弟子人人都能去的地方，除了景色奇异堪比仙境以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唯有怀谷，就算是一代的师叔师伯，在没有得到首座准予之前也不可擅自进入。至于那些二代弟子们，她们一生中唯一一次进入怀谷大概就是入道后跟随师尊进谷求剑那次。
夜歌按照师父嘱咐的那样特地换了身素色的干净衣裳等在她门外，当李旌歌从房内出来，平日里随性洒脱总是一身酒气的酒仙今日却也是一身素衣，干净整洁。身上不仅没有丝毫酒气，反倒带着丝丝的香烛味道。
“拿着。”
夜歌接过师父递过来的布包，里面是一壶酒跟些许香烛，难道去怀谷求剑还要焚香祭天？
日头从天边升起，第一缕阳光洒照在望舒山东面的第一座高峰晨见阁中，习惯每日早起在峰顶打坐做早课的弟子瞧见一抹流光从晨见峰旁掠过，来处正是月见峰。
“刚刚那是旌歌师叔吧？这个方向是往怀谷去的？”
“师叔此去是带着夜歌师妹去求剑的。”
修为高深的师姐们昨个就从各自师父那里听说夜歌已经破境入道的事情了，可那些入门较晚的师妹们却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而且大多数人还都比夜歌更早入门，其中不少人甚至就连剑阁那些门类繁多的基本剑式都还没完全练熟，可才十六岁的夜歌如今已经跨过门槛正式入道了！
“夜歌师妹她、她她…她才十六岁吧！？”
“这、这也太年轻了吧……”
“我十六岁那年就连晨见阁本门的七种剑式都还没学全呢。”
“哎，天才就是天才！这天资真是羡慕不来。”
“这哪里还是天才，分明就是谪仙转世吧。师父师伯不是常说旌歌师叔太随性太不靠谱么？以前经常入世除魔卫道，所以从没在山上久待过，听说夜歌在月见阁学剑时都是甘澄师姐代师授艺的！”
“没人教都能十六岁入道？那要是放在咱们这儿被师父好好教导，岂不是还能更快？！”
“师父她昨天生气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她还说当年跟旌歌师叔抢人的时候就不该顾及面子，不然夜歌就是咱们晨见阁的小师妹了。”
“嗨，咱们师父也就说说而已，她才拉不下脸面跟旌歌师叔抢人呢。舒月剑阁那么多师叔师伯里，真的敢动手跟旌歌师叔抢东西的也就只有捧月阁的骆殃师叔了。”
“咦，说起来骆殃师叔不也有一个宝贝徒弟来着？”
“你说的是语冰师妹吧。她和夜歌师妹好像是同一年入门的，就比夜歌早来半年。语冰师妹也是天才，听说旌歌师叔当年也去捧月阁抢过人，只是没抢过罢了。”
“这么说来语冰师妹可能也要入道了？！”
“唉，又是个天才……”
“都安静点！夜歌师妹确是天赋异禀，但练功时的刻苦也是常人难比的。她少时来晨见阁求教剑法，在砺剑明堂彻夜练剑，当时小小年纪所下的苦功比你们现在还多。既然羡慕她如今入道，那你们就更应该加倍努力才对！”
代师监督早课的师姐听到外面的吵吵闹闹，快步从名堂出来，教训着这些心思浮躁又急于求成的师妹们。
“谢师姐指教，我们知错了。”
害怕引来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又古板的辟海师伯，一众少女立马收敛起来，齐声向师姐认错。
再说夜歌被李旌歌一路带着御空而行，最后落地时并没有落到谷口，而是落在了怀谷旁一处种满秋菊的竹林里。
“师父，咱们不进谷么？”
“不着急进谷，进谷求剑之前，我想先带着你去祭奠一下本门先辈。”
难怪出门时要带着香烛和酒，原来是为了祭奠剑阁先辈，只不过舒月剑阁有固定十年一次祭奠本门先辈的日子，那个时候她可不记得自家师父有像今天这么严肃正经过。
虽然心里好奇，但迫于李旌歌此时肃穆的神情，夜歌只好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李旌歌带着她从那条不算小路的小路走到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前面，原本圆滚滚的石头仿佛像是给人削去了一部分一样，断口处光滑如玉，也不知道被人盘过多少年了。夜歌看看这块石头的体积，心说得亏盘它的是修仙之人，这要是放在凡尘俗世里，不知道要熬死多少个老头。
“就在这儿吧。”
夜歌摆好香烛站在李旌歌身后，一身玄衣的李旌歌把那一壶酒慢慢浇在那块石头上，浓郁的酒香一下子飘散开来，酒香仿佛引来了魂魄似的，原本安安静静的山坡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吹的竹林沙沙作响。
“夜歌，你知道怀谷缘何名叫怀谷吗？”
“怀谷本名怀剑谷，乃是孕育剑胚的洞天福地，是舒月剑阁重中之重的根基所在，而剑阁各处都以剑来命名，先祖担忧剑气太重过刚易折，所以就隐去了那个剑字。”
“却是如此，但不尽然。怀谷之所以名为怀谷其实还有一层意思，谷非山谷而是旧时之古，所以怀谷也叫怀古。”
“怀古？”
“嗯，这里其实是剑阁死去先辈的魂归之所，那些师父师叔、和师妹师姐们死后，她们的本命剑全都葬在了谷中的先天炉火之中。那炉天火缘何逾越八百年仍旧炽烈，皆是因为有剑阁代代先烈的英魂投身其中，维系天火。”
“那弟子所求的剑从何来？”
“先烈的本命剑葬于炉火之后重新化为先天精铁，每当有入道的弟子来此求剑，英魂所化的炉火便会将先天精铁煅作剑胚交托于她。这既是剑阁先烈英魂代代相传的英勇，也是她们生生不息的剑道执念。”
夜歌听罢变得沉默，自她重活并入道以来，前一世的不少记忆已经被她悄然忘却，现如今深深记着的是这一世活过的一十六载。
而怀谷之事，她还是第一次听师父讲起，一下子原本以为只是个能赐予她宝剑法宝的副本突然间就变得肃穆厚重起来了。
也不知道那些剑阁的先烈英魂会不会看穿她灵魂来自异乡的秘密，假如看穿了……不会在她前去求剑的时候突然天降一道天火把她烧死吧？！
“怎么了，愣在那儿做什么？快随我去谷中求剑。”
“没事，只是听完师父那些话，难免在先烈英魂之前有些紧张。”
“哈哈哈，别紧张傻丫头。师父师叔师妹师姐她们若是见到你这个十六岁破境入道的天才后辈，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徒儿一定好好修行，争取不负先烈期望。”
“其实师父也很好奇怀谷会赐你一把什么样的本命仙剑，我那把诛邪外貌就太朴素了些，平日里我拿它去酒楼换酒，人家店小二都嫌弃它破。”
夜歌在一旁听的是冷汗直流，心说自家师父的正经严肃果然维持不了太久，刚刚还在对她说要对怀谷心怀敬畏敬重。现在就敢明目张胆的在先烈们的葬剑之处大谈什么用本命剑换酒这种荒唐话了。
“对了师父，等我求剑之后，还要请您给我的本命剑取个名字才好。”
担心自家师父再说出一些过于胆大的发言，夜歌赶紧转化话题吸引李旌歌的注意力。
“可以是可以，你的本命剑你不用自己取名字么？”
“还是师父您取得名字比较拉风一些嘛。”
“拉风……？呵呵呵，这个词语我喜欢，那我现在就给你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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