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
房间的门忽然被用力打开,男生充满朝气和激动的声音令站在窗台边正在眺望远处想事情的女孩厌烦的回过头来。
“什么来了?你就不能小点声!本来想好的东西被你大嗓门一吼给吼没了。”
夏日的晨光照在女孩白色的连衣裙上,璀璨夺目,让她此时看起来一尘不染,高贵圣洁,仿佛摆脱了一切人间俗气一样。
女孩转过身环抱着双手,面带怒色,没好气的数落着气喘吁吁的男生,虽然她早就看到了从外面一路狂奔进客栈的男生,但他进门时这么大动静还是不免让她吓了一跳。
不过看到他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脸上还带着难以明说的欣喜,女孩还是忍住了继续教育他的冲动,走进屋子靠在墙上,虽然内心很好奇,但是盯着他的眸子依然是平淡如水。
罢了,反正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这样,怎么说都改不掉他这种性格。
“嘿嘿。”
对于女孩的批评,男生只是抬起头憨笑了一下,笑容贴在他的脸上,让本就阳光帅气的他更加的令人心动,不过女孩却不以为然,白了他一眼。
他像是真的累了,一屁股瘫坐到了椅子上,大大咧咧的卷起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打扮的西装的袖子,眼睛瞄到桌上一瓶未拆封的冰镇汽水,想都没想就拿来拧开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接着舒服的打了个嗝,这才稍稍缓过来。
“喂!谁让你——你……你还真把我这寒舍当自己家了啊,任少爷?”
女孩伸出手想要制止,但没能来及,还是慢了他一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刚买来的汽水易主了。
“反正又没拆封,谁喝不是喝?而且,谁让你放着家里那么大的房子不住非要窝在这里呢,难道在体验生活吗?顾大小姐?”
“你!”
任秋桐翘起二郎腿,用吊儿郎当的少爷语气说着,顾泠被噎的不知道反驳什么,此时此刻她真有种想要将饮料浇在任秋桐身上的冲动,这个家伙只要一好起来就会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和他在一起无时无刻不让人上火。
“我住哪里关你屁事!老娘就是在体验生活怎么地!”
想了半天,顾泠只是憋出这么句话,看到死皮赖脸毫不在意的任少爷,赌气似的扭过了脸,任秋桐笑了笑,将瓶中的汽水一饮而尽,然后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
前一秒还扭着脸一脸傲娇的顾泠下一秒便凑到手机屏幕面前仔细瞧着。
“冬夜市到秋枫市的车票,你给我看这个干啥?”
“哼哼,你猜。”
顾泠不解的问起,看到任秋桐一脸贱笑的卖着关子,刚才吃瘪的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然后捏起拳头就给任秋桐腰上来了一下。
任秋桐被打的嗷嗷乱叫,赶紧露出一副孙子的模样求放过。
“哎呦哎呦!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
“哼!喝了我的汽水本身就很生气了,竟然还敢惹我?快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抽着秀气的小鼻子,顾泠摩挲着拳头,看这架势好像随时要再给任秋桐来一下。
任秋桐当然不敢继续皮了,他可是没少见识过顾泠拳头的威力,虽然之后每次都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但前几秒才体验过一下的现在也是彻底软了下来,只得哭丧个脸,语气都唯唯诺诺了起来。
“你忘了冬夜市有谁了吗?我还以为你一下就能想起来的。”
“哈?那里能有谁——”
刚要接话的顾泠忽然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哆嗦了一下然后呆立在了原地,没有说完的话变成了如卡了壳的老式磁带机般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从喉咙里发出,握紧的拳头也逐渐的松开。
女孩目视着前方没人的地方,平淡如水的眼波顿时荡漾起万千情绪。任秋桐则是目的达成似的噙着笑容看着她。
顾泠的思绪慢慢的飘向了远方,一瞬间,种种回忆涌现出来,夹杂着五味杂陈的情感,让她的小心脏忽然像被人捏住一般疼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不,她根本没忘记,她怎么可能忘记?!
那曾经美好的时光,那之后诀别的痛苦,那无法相见的思念,一时间全都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慌乱的不知先品味哪个才好,但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条在如今都已经成了她人生中最开心或是最痛苦的记忆……
大敞的落地窗此时吹来一阵凉爽的山风,窗帘被吹起来,影子在地上跳起美妙的舞蹈。
顾泠的手指蓦的一抖,回过了神来,然后无力一般的向后倒去,任秋桐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拉住她,不过在看到顾泠身后的床时还是收回了动作。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默默掏出手机不知道在戳些什么。房间变得寂静无比,只有吹进屋里的风带来的细微
“呼呼”声。
任秋桐其实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那天生的社交牛逼症如若不是凭借这一点能力其实早就让人感到厌烦了。他很懂的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嬉笑什么时候该沉默,此时此刻就是,多去说些什么反而会打扰到顾泠的思绪,不如让她静静,好好消化这个对她来说或好或坏的事情。
顾泠躺在床上,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发呆,这条消息带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不知道此时应该是开心还是失落,只得让自己努力压制住混乱的心,以一个平静的心境来思考。
她一直期盼着重逢的这一天,她的期望已经充斥在她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了,她这几年来虽然变化了很多,个子长高了,脸蛋也长开了,干净利落的短发也蓄成了优雅的长发,从前那个满世界跟着男生疯的假小子如脱胎换骨般成了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孩子。可即使她发生了再多的变化,她盼望他回来的热情却依然和从前一样。
一有机会便会打听远在千里的他的近况,同任秋桐见面也都会商讨着如何把他从那边“骗”回来的计划,搞的任秋桐每次也很无语,只得用各种理由转移她的话题。
可就是这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在他真正要回来的时候却转化为了深深的不安。
她在害怕什么?她不知道。
她要逃避什么?也不知道。
“呐,我究竟应该是欢喜还是悲伤呢?”
顾泠实在理不清楚,可又觉得很是烦闷,她必须要探讨出来这个问题,但她自己貌似没办法呢,好在此时任秋桐还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女孩语气轻轻的说着,平淡的不带一丝情感,好像就是为了单纯的问这个问题而说话一样。
任秋桐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然后捏着下巴左思右想合适的回答,可是最后他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放在以前,我想你大抵是会感到高兴的,可你也清楚吧,现在已经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了。”
“物是人非吗……”
真是合适的形容词呢,顾泠如此的想着,然后侧过了头,上牙轻轻咬着下唇。
的确,有句话说的好:“离别是为了下一次可以更好的重逢。”可是这话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未来都是未知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也不能料到在幻想中美好的重逢前会发生什么,如若是往好的方面发展,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人生之路哪能一帆风顺都是好事呢?所以在经历过这些之后的重逢也会变得模糊起来。
顾泠这么敏感聪明的女孩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即便她懂得,她也想麻痹起自己,不愿面对现实。
“许家那边是不是已经和你签下婚约了?”
突然,任秋桐冷不丁的提起这件事,顾泠的心颤了一下,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疼得她喘不上气,疼得她想放声大哭起来。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顾泠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坐起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坐在一旁的男生。
任秋桐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神情无比严肃的和女孩对视着,顾泠从未看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审视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虽然她知道任秋桐的本性,可还是被他这种眼神看的浑身难受,只得别开了视线。
“我……我也不想……可是……唉……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这种事情还能瞒得住任家吗?”
“也是……”
“所以,你扪心自问,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顾泠扭向一旁的瞳孔忽然扩大,浓浓的不甘心涌上了心头,委屈的感觉弄得她鼻头一酸,她只得更加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以此来强压住哭出来的冲动。
可是任秋桐像是忽然情商下线一般,再次开口说出的话让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崩溃。
“如果你还对他有感情的话,那现在已经有婚约的你一定很痛苦吧。”
“……”
原来,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要逃避了,只是一开始她就没敢往这方面想。
是啊,很痛苦。
可是,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呢?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心思细腻的同时也软的像一滩水,她无可奈何,若不是父亲的公司快要撑不住了,她也不至于要和许夜订婚。
“顾小姐,只要你和我们少爷签下婚约,那么许氏集团便会和泠雨达成长期合作,这样一来便可以帮你们渡过难关了。”
“泠泠,这是爸爸最后的请求,你也不希望看到爸爸几十年的心血一夜之间功亏一篑吧。”
“……”
好烦,她不想听,但是就算闭紧了耳朵也还是没有退路。
只有达成许家的目的,她父亲的公司才能保住,只有接受了这一切,她和把她养大的父亲之间才不会决裂。
她太心善了,心善到肯用自己的幸福换取周边人的圆满。
但是此时,她的善良在慢慢的动摇。
……
顾泠哭了,她哭的很小声,虽然气息有些紊乱,但她还是控制着肩膀不带任何起伏,如若不是时不时抬手擦一下眼泪还真看不出是在抽泣。
任秋桐很识时务的起身,走到了窗台,趴在刚才顾泠待过的地方,望着远处的秋枫市。
商业联姻,这个词也许从这些豪门大少爷大小姐们出生开始就如注定的命运似的伴随着他们,好像出生在这个家庭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命中注定的人,未来要走向的道路,一切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名利与金钱。
任秋桐也没能逃过这种命运,在很小的时候,任山就拉来了一个打扮精致的小女孩对任秋桐说这是你未来的妻子,那时的任秋桐什么也还不懂,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女孩而拒绝了。
他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早熟了许多,当然不是体现在生理特征方面的,而是他的思想要比其他人成熟。或许是过于成熟了,在身边其他孩子还在玩撒尿和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家里对他刻意的培养,也是在那时候起,他结识了两个最要好的朋友,也有了自己的信条,他不愿走家里为他铺好的道路,他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来干预。
任家怎么也没想到,小的时候很听话的任家二少爷为何如今变成了一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少爷,可又有谁能知道,任秋桐为了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有多么的艰难,为此,他差点和任山断绝了父子关系。
他有魄力敢这么做,可在面对朋友遇到这种情况时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玩的最要好的朋友走上了自己最讨厌的路。
任秋桐是会吸烟的,是他身边来来往往的狐朋狗友教会他的,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任秋桐就开始各种交朋友,仗着自己的社交牛逼症,很快身边就有了不少的人,但他知道,这些不过是人生中的过客而已,真正交心的挚友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个。
他摸出了烟盒,熟练的叼在嘴上一根,正当他手上火机的火苗快要接触到烟时,他瞄到了屋里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正在抽泣的女孩。
顾泠不喜欢闻烟味,或者可以说她恐惧烟味,所以他从来都没在她面前抽过烟。不过此时看到顾泠处在痛苦中,任秋桐的内心也不是滋味,或许此时此刻只有一根烟才能让他稍稍好受一些。
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动身关上了落地窗,看着风景小口小口抽了起来。
烟很快燃尽,他又在窗台多待了一会儿,待到身上味道散的差不多,才轻轻走回屋内,顾泠的情绪此时平复了下来,女孩靠在床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抱枕。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你还未和许夜真正成婚,这种事情怎么说也得在你成年之后。”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想不出什么万全的办法圆和所有人。
任秋桐看出顾泠的心思了,重新坐回椅子上,虽然散去了很多味,但还是有一些淡淡的烟草气息带进顾泠的屋里,跟这个香香的少女闺房格格不入。
“没有那种圆满的解决办法啦,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必然要抛弃一些东西,这是命运注定的,要是真的存在完美选择的话,那世上便没有遗憾这一词了。”
“如果……我不愿与许夜成婚呢?该怎么做才能逃掉婚约?”
顾泠想都没想的就将心里萌生一点的这个念头说了出来,任秋桐微微一愣,还是平静的回复道:
“据我所知,许家有一条家规非常的严格,那就是不能染上不良行为,好像是因为之前许家的大小姐,就是许夜的姐姐,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女,有次惹事差点把许家整个搞垮,后来她爸把她亲手送进监狱才摆平了这个事情,从此以后许家就有了这么个规矩。”
“不能成为不良吗?”
“嗯,许家那个老头对此很是反感,如果你能那样的话他肯定不会让你进许家门的。”
一旦萌发了想法,那么这个想法的成长便会不可控制起来,顾泠此时只觉得心脏渐渐活了起来,一切都有了头绪似的。
不过,她还是担忧,她总觉得奇怪,按照任家与顾家的交情来说,父亲如果有困难第一时间应该会想到任家,而不是投靠情分和实力都不如任家的许家。
或许是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吧,顾泠不敢往下想了。
看到顾泠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任秋桐知道此时也该换一换气氛了,他收回了一本正经的态度,发出舒服声音伸了个懒腰,捏了捏自己本着许久的脸,重新挂起那个温暖阳光的笑容。
“放心啦,我已经和大哥打好招呼了,当年那件事他也很内疚,一直很想给你们补偿,所以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顾泠抬起头看着任秋桐的笑脸,稍稍安定一点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在他走后,身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就是任秋桐了,她对他有着超越友谊的感情,不过却没到爱情这个地步,她的心早就被另一个男孩填满了。
“谢谢。”
“唔,干嘛这么认真的道谢啦,搞的本少爷怪不习惯的,我还是喜欢在这时候被你揍两拳的感觉,哈哈哈。”
“噗,你是受虐狂吗?”
顾泠真是被任秋桐的古灵精怪给逗笑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站起身走到了窗外。
而任秋桐也跟着她的步伐,站在了女孩并肩的位置,一同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对了,那个车票是什么时候的?”
“早着呢,现在才刚放暑假,他得在开学才能来,你可不要忘了他是失忆过的,别想着搞什么欢迎仪式啦,会把他吓跑的。”
“什么啊,怎么可能忘掉啊,而且我才不会准备这种东西呢,我只是在想怎么和他重新认识。”
“是哦,这是个大问题,那个家伙真是没出息,害的我还得重新和他建立关系,麻烦死了。”
“嫌麻烦可以自行退出。”
“那样不就成全你期望的二人世界了吗?”
“哈?什……什么,什么叫我,我期,期望的二人世界啊!”
突然被戳穿话里意思的顾泠面红耳赤了起来,说出的话也结巴了许多。
“啊?从小你不就是一直把我视作电灯泡的存在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我现在就让你发光!”
“啊啊啊,姑奶奶饶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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