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郊一幢二层小楼内：头顶台灯撒下橘黄色的柔光，一对年轻男女坐在书桌前，二人靠得极近，但气氛并没有什么旖旎。
“花了半个月，古代史总算理清楚了，可你这近代史实在……唉。”
苏衍合上历史教材，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
“对，对不起，我已经很认真的在学了，可一到近代，各种历史事件就像炮弹一样轰过来，知识点两个笔记本都抄不下，我真的记不住……”
少女拿书挡住脸，耳根有些发红。对方用自己课余时间帮她补习已经牺牲了很多。
可就是那么几个知识点，花了两天都没记下来，她现在都快没脸见对方了。
“我没有怪你，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你语文不就挺好的嘛，而且你的身体不太好，一个月有二十五天都在住院，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真的这么想？”
少女抬起头，秀丽的眉微微扬起，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眼中满是期翼。
“我骗你，成绩不会骗你，上次月考，你可是全班第十七，全年级前四十。 ”
韩若萱有些失落，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当然，我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对你放松要求，做好心理准备。”
“我意志没那么薄弱。”
少女嘟着嘴，赌气般的说道。
苏衍就像没看到少女的娇态，笑着收拾书本。
“今天就到这里，恩曦也差不多该回来了，韩同学你先洗个澡，我去做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医院 。”
韩若萱沉默了，比起刚才那句话，她更讨厌这个称呼。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从小到大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跟自己这个病秧子说话，还那么尽心尽力帮自己补习的朋友。
既然对方没有这方面的表示，那有些朦胧的感觉还是压在心里的好，否则大家都会尴尬，弄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嗯…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毕竟医院洗澡不方便，专程回家又浪费时间，你还是用恩曦的浴室。”
“好。”
韩若萱脸庞微红，拿着换洗衣服下楼去了。
苏衍也围上围裙来到厨房，淘米水桶里那几条鲫鱼全然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还在吐泡泡。
刮鳞去鳃拍脑袋，开膛撕膜改花刀，苏衍三两下就收拾好了一斤多的鲫鱼。
这时，有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门开了，穿着衬衫校裙的苏恩曦还没进门就喊起来。
“老哥，我回来啦！今晚你可得好好做顿好吃的犒劳我！”
“你别是又闯什么祸了吧？”
起锅烧油，苏衍一边试着油温一边笑道。
“怎么可能，我平均一星期闯一次祸，今天没到日子。”
“上次你往你们班那个小混混篮球裤里塞螃蟹，一钳子下去差点儿给人家废了，结果落得个全校检讨，还好意思提。”
〔滋啦〕一声，鲫鱼入锅，瞬间，真个屋子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鱼香。
浴室里，浓厚的水雾充斥着整个房间，被浴霸灯一照，宛如仙境。
橙黄色的朦胧水雾中，一具洁白无瑕的胴体若隐若现，
韩若萱趴在门口，耳朵贴着毛玻璃，听着屋外兄妹俩的对话，眼睛弯成了月牙。
“切，谁让他平时就会欺负女孩子，我这叫为民除害。”
苏恩曦叉腰昂头，萌萌的脸上满是傲娇。
“是是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说吧，今天又干什么好事了？这么急着讨赏。”
苏衍擎着锅把一颠，几条鲫鱼在空中翻了个身，再掉下来时，朝上的那面已经煎至金黄，诱人无比。
听到哥哥的问询，苏恩曦抿着嘴跑到厨房，书包都没卸。
“捡钱了？看你乐的那样。”
苏恩曦笑得更欢，忽然，她打开书包，掏出一堆颜色各异大小不等的纸条或信封，耍宝似的在苏衍面前晃了晃。
“钱没捡到，但有人愿意的话，今天就能捡个女朋友。”
苏衍一愣：“什么意思？”
苏恩曦脸难得红了一下，她捏着手指：“这不是上次检讨连你也牵扯进来了么，现在全校都知道我是你妹妹，加上明天放国庆，有人怕你被半道截胡，今天一整天我桌里的零食和情书就没断过。”
“情书？给我的？”
见火候差不多了，苏衍拿过边上的二锅头往锅里撒，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浴室里，趴在门边的韩若萱身体肉眼可见的一颤，握住门把的手指关节瞬间凸起，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
她感觉有一个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东西，要被人抢走了。
“不是给你的，难不成给我……额呵呵，开个玩笑，要是给我的我当场烧了。”
见苏衍脸色不太对，苏恩曦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连忙改口：“而且，哥哥你对自己的魅力也太没自信了吧？”
“大哥小时候在大院都是被女生当宝一样围着，你性子虽然淡了些，但相貌脾气一点都不差他，收到情书再正常不过了好吧。”
一提这茬，苏恩曦就抱怨开了：“哥，你说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快一年了，连个电话都没给家里打。”
“大哥的消息……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任务周期比较长，耽搁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苏衍尽力不去看妹妹的眼睛，但苏恩曦毕竟还小，不懂哥哥这个举动的深层含义，依旧噘嘴抱怨着。
“真是的，他去年说过年回来教我打枪，结果放我鸽子，今年不会又要水我吧？”
“想学打枪？那我过些时间带你去靶场，至于那些情书，你自己看着处理。”
浴室里，韩若萱手上去青筋终于散了一些，但眼中的隐忧却无论如何也褪不下去了。
她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告诉苏衍那件事，不说的话，她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后悔。
“太好啦，大哥忽悠我，我就让二哥你带我去，到时候回来气死他，嘻嘻。”
“行了，去外面等着，待会儿吃饭。”
苏衍话音刚落，突然，浴室里传来〔啪嗒〕一声脆响，苏恩曦脸色一变，眯眼冷声道：“你又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
外面安静下来，韩若萱看着地上还在打着转喷水的花洒，一抹红晕如血，顺着脖颈绕过耳根，一路爬到侧脸。
她缓缓弯下身子，拿浴巾蒙住头，只从指缝中溜出几声压抑的哀叹。
待会儿打死都不能出去！
她心里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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