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中,不时有水滴声传来,那声音很有规律,每当他快要睡着时,总会适时响起,将他的睡意惊飞。他有些烦躁地看了看那声音的来源——一条粗大管道,上面标着“WA区供水用”。管道在靠近墙角的地方被人故意开了个口子,安上了水龙头。不过那水龙头似乎并不怎么严实,不时从上面滴下水来。
滴答。
又是一声。
他的目光慢慢扫过整座地下室,这里虽然阴暗,却出乎意料的宽敞。在只有一盏白炽灯作为光源的空间中,一张堆满文件的写字桌,一台组装电脑,连同自己身下的这张床,占据了房间的一半空间。而另一半,则被划分成了厨房和卫生间两个区域。
他动了动身体,立刻就感受到了自己此刻所受的限制——脖子、四肢都被固定在略显倾斜的床板上,只能仰面躺着,甚至连转身都做不到。
银剑不在他的身边,身上的衣物也被换过了,找不到符纸。此刻的他,早已不是什么站在亚特兰蒂斯顶峰的S级,现在这副德行,甚至还不如他在海上的时候。
拥有力量时,就算是这个国度的中枢水晶宫他都能闯入,然而现在,几个小小的金属环就让他如此无力。
力量!需要力量!
“吱——”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他费力地在限制下转过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那个金发外国男人。他见过这个男人,在第一次闯进水晶宫时。如果没记错,这个男人的名字是丹姆普特。
丹姆普特手中提这个白色的塑料袋,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径直穿过房间,走到被隔断成厨房的小空间内,按下电热水器的开关,并把塑料袋扔在一边的操作台上。
做完这一切后,丹姆普特再次转过身,望着被缚的他,依然笑着,拖了一把椅子向他这边走来,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止了脚步,坐在了椅子上。
无框眼镜下,这个外国人的眼神却没有笑意,声音也一样冷漠:“游子意,下面开始对你的第一次审问。”
子意皱了皱眉,但什么都没说,望着眼前的丹姆。
丹姆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然后利落地打开,翻了几下,随即开始出声提问:“根据你所居住的宾馆的监控视频,十三日下午四时三十二分,你离开了那家宾馆,近一个小时后你被发现在一起凶杀按现场。下面是第一个问题:你离开宾馆后是否直接去了受害者步雨琴的家中?”
子意扬起头,闭上了眼。
看着他这副不肯合作的样子,丹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半晌,他用更加冰冷的语气说:“你有权保持沉默。”说着从口袋中取出一支圆珠笔,在文件夹上画了个记号。
“第二个问题:你最近是否与EA区下属羯部发生过冲突?”
子意依然是老样子,失去血色的嘴唇闭得紧紧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丹姆看了他半晌,然后又用“你有权保持沉默”来结束了这个问题。
这时,厨房中的热水器发出了悦耳的笛音,丹姆站起身,随手将文件夹扔到那张写字桌上,然后走进厨房,从刚才带回来的塑料袋中取出两个杯面,很快打开了包装,将热水倒了进去。
丹姆捧着其中的一杯走到刚才的那把椅子旁,坐下后就开始吃面。
子意虽然紧闭着双眼,但仍然被那股食物的味道刺激得有些按耐不住。
忽然,丹姆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却因为嘴中有面而显得有些别扭:“你动动右手,旁边有一个按钮,按一下试试。”
什么把戏?子意满心怀疑,但还是按照丹姆所说的去做了,他很快触到了那个突起,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下去。
“咔哒!”
同一时刻,子意感到对自己的束缚解除了。他滑下倾斜的床板,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关节,一边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外国男子。
丹姆吃得满头大汗,一边向嘴中塞面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看……看我干什么?厨房里还有,你不会是想和我吃同一碗吧?”
什么啊这家伙?子意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肚子的抗议已经越来越严重。他只好转过身走向厨房,然后捧着那杯面走了回来,四下看了看,似乎没有地方可坐,于是就站着吃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地下室中除了那时不时响起的水声,只能听到两个男人在狼吞虎咽。
十分钟后,两人都风卷残云。丹姆一边拍着肚子一边将手中的纸杯丢到一边的垃圾桶,然后看着子意,边擦拭自己额上的汗边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首相大人确实下令让我把你给救下来,甚至冒着和EA区分议会彻底翻脸的风险也在所不惜。我也不限制你的行动,不过如今你没有能力,走出这个地下室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说到这里,丹姆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无框眼镜上反射着灯光:“你当然可以自己去行动。但如果你能信任我,或许我可以帮你很多。”
子意捧着杯面站在那里,看着一脸严肃的外国男子,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呵呵……”丹姆却又换上了一副笑脸,笑着说,“我还有工作要忙,你在这儿就随意吧。”这样说着,他走出了地下室的铁门。
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整个地下室中又只剩下了滴水声。
子意看着那扇铁门良久,终于,捏了捏拳头,也向铁门那边走去。
滴答。
又一滴水落下后,地下室中没有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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